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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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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5日,中午,红口县,海关局隔壁的宾馆的隔壁的军营背后的小卷粉馆斜对面的网咖。
  汪小成坐在吧台里呆呆地望着那些闪烁的鼠标灯光。“啊,还是上夜班爽啊。”高考过后,他便到这里来上班,本来他有更好的选择,老爸把他推荐给舅舅,舅舅是做香蕉进出口生意的,正逢旺季,钞票大大滴。老爸希望他能自己准备好学杂费,想把这作为他长大成人的标志。舅舅来带他那天,他溜了,溜进了熟悉的网咖,问熟悉的老板要了个熟悉的网管做。为什么要溜?他单纯讨厌别人吧唧吧唧吃槟榔发出的的气味和越南烟的烟味(那个烟其实还不错,插在水烟筒上可以当万宝路抽,只是气味不像本地烟那么香,略呛。另外,汪小成本身也是个不抽烟的Goodboy)。他上班的这个网吧环境通风极好,在吧台他几乎闻不见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冲甜味,夜班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把爱玩的游戏玩个痛快,白班的话就只能看动漫了。至于薪资,他作为一个网管,能拿到3000以上一个月还包吃,实数网管中的佼佼者(老板对前老顾客的照拂)。后来,父亲曾尝试在他下班之后劝说他辞去网管的工作,比起舅舅那里,这点薪资实在太低了,不过他还是俨然拒绝。
  某天正吃晚饭,吃完准备去上班,老爸忍不住又劝了两句。“爸爸,我在这些工作的时光里理解了一件事情,人们越是显得急功近利就越发变得笨拙不堪。”他突然对着老爸如是说道。老爸愣住了,有些开悟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爸爸!我是不会去卖香蕉的!爸爸!”他猛地把碗扣在脸上,把里面的饭吃了个干净,瞬间消失了踪影。
  一路飞奔到网咖,拧开一瓶汽水猛灌了几口,二氧化碳悠悠倒吐的快感不断袭来。一个星期的夜班,便是一个星期的假期,最近正逢初高中的开学季,大厅里每一晚都会比前一晚更加安静。“正中老朽的下怀!”。白班交接的人跟他说卡座里有一台电脑开不了机了,让他有空搞一下,“今天人多不多?”他手伸进兜里,掏出一包樱桃饼干,把开口朝着对方。对方也不客气,三四块一齐拍到嘴巴里,用手掩着一边嚼一边说:“将近开学,家长都盯得紧,除了那些老油条,没几个人了,晚上估计会多几个。”汪小成没有把饼干收回来,那货又是三四片拍进嘴里:“每次都吃你零食,真是叫人不好意思。”一边嚼,一边挥手下楼去了。他把一块饼干扔进嘴里,来到那台打不开机的电脑面前。这台电脑所在的卡座区还没更新设备,五台机箱在桌子下面。他试着按了几下开机键,电源灯亮了一会儿又灭了。掏出了一个U盘,试着搞了下系统,却发现压根进不了界面。他推测是硬件坏了,于是把机箱拽了出来,准备卸开检查一下。啪的一声,电源插头被连带着扯落了,掉在地板上发出响声。汪小成皱皱眉头,本来只想把梅花头拔掉的,结果插头掉了,等下又得钻进去插。桌子对面的人突然喊道:“网管!我屏幕黑了!”汪小成听见桌下深处又发出了一声插头落地的声音。大概是刚才勾到了一下。“内个,兄弟,你电脑插头掉了。我这边正忙着呢,要不你自己插一下?”
  透过线缆防护板的一排圆孔,他看见一个胖大的身躯飞快的匍匐下来,扭动着钻进了桌下。“你能看见插头在哪里吗?”汪小成的视线受防护板的限制,无法看见插头在哪里。“看不见,太黑了,我拿手机。”那个身影像是电影倒带般撤了出去,起来之后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汪小成微笑着摇摇头,熟练地卸开机箱的后盖,打开手机灯进行检查。对面的喘息声平息之后,一道光从那边漏过来,“有两个,哪个是我的?”
  “废话,当然是离你近的那个。”汪小成头也不抬,一节老鼠的尾巴卡断在被啃坏裸露的电源焊点上,虽然被电的焦黑,但它牢牢地卡在哪里,对后方的电压产生了影响。他抠了几下,只听见桌下面咔哒一声,然后整个人就high到了不省人事。“不是这个吗?那么就是这个了。。。。。噫!好!开机了!”胖家伙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老板抱着小孩站在门口喊道:“小城啊,今晚老叔家里有事,就麻烦你一个人照看一下啦,有事打电话。”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是从楼梯那边传来的了。
  这景象像极了油画。夕阳发出暖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卡座里,空气居然明净得没有一丝灰尘。阳光洋洋洒洒,投下一柱,将少年的身体轻柔的笼罩,他半靠在墙根,双目紧闭,左手搭在胸口,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右手的指尖勾着桌角,像是准备爬起来似的。他一动不动。壁橱里插着矢车菊的瓶子不知为何横陈,晶莹的水珠濡湿了枝叶与花瓣,一滴一滴落在他的眼角。
  黑暗中,他感到无助、恐惧、寒冷,突然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他便努力的朝着光点靠近。还没等靠近,迎面而来的温暖便舔舐着他的皮肤,渐渐地,他看到有不少人与他同行,一个枯眼的老人抓住他的手,问道:“小伙子,我眼睛瞎了,看不见路,请问天堂怎么走啊?”汪小成忽然一个激灵,“我天!不会吧?”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啊?你说大点声,我耳朵不好使。”老头把头偏朝这里。汪小成有气无力的指着光的方向:“那边。”老头感觉到了他的悲伤,叹息着说:“唉,年轻人别伤心,我一个老死的说这话也不怕招你恨,伤心归伤心,阳寿尽了过阴寿,莫要一心只念活人而错过了登记。还有就是,你说的那边究竟是哪边?老朽还得请问请问啊?”说着,老头安慰似的拍了拍汪小成的背,忽然一怔,笑着说:“你这不是还热乎着吗?赶紧折回去,千万不要停下来。”汪小成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
  老头突然推了他一把:“快走!万一回去的迟了就真没了。”汪小成踉跄了两步,回头问:“我该走到哪里?”“那里有人叫你往哪里走!”“为什么你会知道?”“英雄不提当年勇。快去快去!”老头笑着挥手驱赶他。汪小成朝着黑暗跑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朝着枯眼老头大声喊道:“光在你背后,转身直走,千万不要拐弯!”逆着光,他看见那道身影把腰弯下又直了起来,后来越变越小。他掉过头开始飞奔,蚀骨的寒冷迎面而来,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出现在黑暗中,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泣或怒,都颤抖着抱着胸口,向着有光的方向走去。终于,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虽然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他能肯定那是在叫他,那会是谁呢?
  “吧台请注意,96号机呼叫网管。现在是晚上9点整。。。”
  清晨,老板回来了。“昨天晚上怎么样?”“糟透了,我感觉很累,有可能是感冒。如果今晚不能来上班,我会提前通知你的。”汪小成拖着脚步从吧台里走了出来,“那台坏掉的机器修好了。”说完,也不等白班的来交接,一步长一步短下楼去了。老板挠挠头,来到了卡座里,那台电脑确实亮着屏。他注意到壁橱里的矢车菊不见了,被换成了一束半开的满天星。老板突然眯起眼睛,鼻翼轻微地张动着,随后慢慢的蹲下,从地板的凹槽里取出了一根烧焦的毛发。他突然笑道:“这臭小子,从哪里找来的满天星!”
  时间回到8月25日中午,有人呼叫网管,汪小成离开了吧台。老板从里间走出来,来到吧台,见汪小成没在,便坐了下来。屏幕上正在播的动漫吸引了他的眼球——一个冰蓝色头发的美丽女人怀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在慢慢结冰。“哦,现在小孩们都看这么有爱的动画片吗?”他用满怀欣赏的眼光看着屏幕。冰将两人慢慢的包裹住,女子的眉宇间流露出幸福,少年则无比的安详。突然啪的一声,整块冰变成了粉末并消散在了风里。“居然是浪漫的莎士比亚悲剧式收场。”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内个,老叔,难道你也喜欢看动漫?”汪小成回来见老板看得认真,就忍不住问了一句。“说不上喜欢,只是小时候在村里的电视房里看过,也是日本动漫,叫什么神拳。”老板伸手拿了两瓶可乐,一瓶递给汪小成,“十几岁的时候,家里买了电视,有一个频道经常播日漫,那时候的我很喜欢看。后来读书不成器,早早出门讨生活,就再也没看过了。”
  听了老板的话,汪小成摸着下巴沉默了——他自打进入了二次元的世界,就决定把余下的生命燃尽在这片空想世界里,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观念的成熟,他发现他的美梦被现实重重包围,满盈横溢的危机感四面涌来,不断动摇着他的本心。有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该醒醒了,该将这些原本视为生命的东西抛弃掉,尝试着像个寻常人那样:念完书,找一份工作,买一个房子组一个家庭,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按时睡觉,按时投保按时吃药按时变老,最后在老年中心的藤椅上或者医院的床上,回味着一生然后再闭上双眼,OK完美。完美个屁!怒火烧伤了他的心:“这样的确很幸福,不是吗?可我只想要看番、打游戏、读小说、逛漫展、买手办、买周边、交漫友!为了这些付出全部的生命与时间,为了这些就算是出去工作挣钱也无所谓。但我好怕变成他们的样子,我怕我会不知不觉的忘了这片空想世界。”想到这里,汪小成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那种患上“灵魂版阿尔兹海默症”的未来,常使他恐惧得周身颤抖。“或许这本就是个极为缥缈的梦想、脆弱不堪的泡影?”他尝试着冷却自己的思维,却在将将想开的时候爆发:“否决自己的梦想,等同于信徒背弃神明,而那离经叛道的身躯,必然无法承载高贵的灵魂”。。。。。。这种感觉十几年来不断践踏着他的天真幻想。“简直就像是辘辘作响的饥肠,不断地逼迫着梦蝶的人醒来”。(精神很纯粹的人,或是趣味很单一的人,往往受制于自身的追求和梦想。此段傻孩的思维构造可参考“柏拉图的理想之国”。)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头,他睁开眼睛,一个没贴邮票的信封挡在眼前。“明天就出发吗?这是你的工资,我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发现金给你。”老板把信封放到他面前,“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要去锡都上学吧?出远门一定要准备好现金。”汪小成收起了信封,突然盯着老板的眼睛:“问你个问题老叔,你现在想看动漫吗?”“适合大人看的动漫我就看。”“年龄限制21岁的那种看不看?”老板突然扑上来:“请务必!”。后来,老板看了之后,永远忘不了那部21禁的动漫,并且变得对“恶魔”这个词汇极为敏感,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数十年后他永远地闭上嘴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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