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龙

　　神际大陆，这是个神奇的世界。
　　有人泼墨成山河，有人下笔定乾坤；有人言出法随，有人口含天宪；有人嗜杀斗狠，漫天皆是挚友；有人善事做尽，到老孑然一生。
　　空不生义，水不养德，天命自有定数，运道还看己人。
　　众生本无鸿鹄志，蛟龙岂有受困时？难是惜败终不肯，一踏逍遥方得真。
　　故事，从穿越开始。
　　秦彻，一个汉语专业的大二学生——穿越到了这个大道为尊的神秘世界。
　　“太——太子……太子。”一个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
　　“嗯……”
　　秦彻砸吧着嘴悠悠转醒，还没睁开双眼手就摸索着昨晚放在床头的手机。
　　却只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土。
　　我手机呢？这是秦彻第一个念头。
　　他倔强的想恢复视觉，可沉重的眼皮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算了，再睡会，再睡会……
　　忽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无比的传递到了秦彻只有两根二极管运算力的大脑里。
　　“太子，老龙恐怕是不行了。”
　　在这片名为西山的巨大山脉里，灵鸟成群，它们叽叽喳喳的飞过峻岭声音连绵不绝。远处还有奇异的响动，像是某种生物巨大的脚步声。伴随着疑似猴群们大呼小叫的呼喝，狮虎们愤怒的咆哮，一片片粗大树木随之倾倒，山石滚动的轰鸣声不断回荡。山谷显得格外寂静，却又格外热闹。
　　突然，秦彻猛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两眼瞪得像探灯一样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瞬间呆坐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好像遇到了天敌似得一动不敢动。
　　他忽然理解了啥叫两股战战，六神无主。
　　这是一只巨大的生物，外表看去就是一只小山一样的蟒蛇，头顶立着两根流光溢彩的鹿角，四只短粗的爪子苍劲有力的固定在山石上，一片片光彩夺目的鳞片细密的贴合着这个庞大身体。
　　只是，身体上和巨大的嘴巴都在往外流血，像是破碎的水管一股股血柱源源不断，让人担心这个庞然大物会不会突然间支离破碎。
　　这是只龙？
　　秦彻感觉自己有点头晕目眩的厉害，他确实很自豪自己是龙的传人。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害怕这么一个小山一样大的生物，他只感觉自己心惊肉跳而且那些隐藏在意识深处的巨物恐惧症疑似蠢蠢欲动。
　　正在秦彻提心吊胆的同时，那只看起来像龙形的生物口吐人言：“太子殿下……”
　　可惜老龙眼睛受伤了，一没学过神识外放，二没有练过闭目视物。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战战兢兢的小人早就不是他自以为的明君圣主。只是一个九年义务韭菜，未来努力工作的社畜而已。
　　好运的是，在老龙低头的时候秦彻也看见了它那双空洞的双眼，嘴角流之不绝血柱来源就是这双血腥可怖的眼眶。
　　“太子殿下。”
　　什么是太子殿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哪？
　　他没有纠结这个怪物奇怪的发音，因为有一万个问题在秦彻的脑袋里盘旋。忽然，他看见了自己的双手——这不是我的手啊！还有他自己所穿的衣服，那是一件像极了古代宽袍广袖的传统华服。炫丽复杂的刺绣和装饰更加刺激了秦彻神经。恐惧不安的同时，茫然和无措让他两根面条一样无力的腿不由自主的后蹬想要逃离这里。
　　他回过头往后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群峰连绵的无边大山。低头看下近处，秦彻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根拔地而起的险峻石峰上，四处全是悬崖。
　　在他目测悬崖将近二十米之后，秦彻的心顿时猛的一沉。
　　这几乎是最高法庭法官当庭判定了秦彻的死刑。
　　跑不掉了。
　　秦彻艰难的干咽了一口口水，两手慢慢攥紧，眼前一阵发晕。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发了疯似得跳动，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在膨胀。
　　那是求生欲。
　　我得活下来！我不能死！一只数米高的巨大怪物！和近二十米的悬崖！秦彻！
　　选择装死。
　　他紧闭着眼睛老老实实的躺在土堆上，实在是欲哭无泪。本来周末约了个朋友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玩，咋个回事一觉醒来朋友没了还跑到了原始森林莽莽大山里了。
　　更要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只受了伤的怪物的眼皮子底下，虽然那个怪物很像传说中的龙。
　　在联想自己身上穿着的奇装异服，秦彻忽然想通了。
　　我难道穿越了？
　　秦彻并不纠结穿越该怎么办，他只想活下去，他大二还没毕业呢。
　　“太子……”那只老龙还在呼唤。
　　秦彻忽然灵光一闪，他一直以为“太子”这两个音是这个巨大怪物的吼声。
　　如果这个龙说的是人话，那这个山头上还有谁是太子？
　　正在思索时忽然秦彻感觉有一根粗大棍子样的东西在自己身体上来回探索着。
　　那是龙须？秦彻立刻反应过来。
　　他又干咽了一口口水，龙须都抚在了自己身上，说明那张血盆大口恐怕也离他不远了。
　　现在问题就是这个巨大的龙形生物到底是敌是友，或者自己只是他的一个食物。
　　不等秦彻细想，那根粗大的棍子忽然抻直，好像一根锋利的长矛径直捅进了秦彻的心口。
　　“呜！”
　　濒死感让秦彻身体瞬间僵直，两手死死的抓住捅进自己心脏的罪魁祸首，恨恨的咬紧牙关好像要把怪物咬死，绝眦欲裂地瞪着面前那个巨大怪物。这真是一张丑陋的脸啊！突出的眼窝，畸形的鹿角以及怎么看都瘆人的怪异鳞片。长长的嘴缝里还流着灰红色的污血，顺着长矛似的胡须一股股淌到秦彻身上。
　　他知道，这起码这不是做梦，秦彻能清楚的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痛觉，失去力量，变得麻木，变得疲惫。
　　我死了。
　　真的死了。
　　秦彻眯着眼睛，眼皮好似有千钧重，一点点的合拢。
　　“噗……”
　　秦彻感觉龙须抽离了自己的身体，生命也一点点抽离。但是灵魂和精神却变得更加凝实了——这是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太子殿下。”秦彻听的更加清楚了，这个平淡而又略显苍老的嗓音不再出现在秦彻的耳边，而是从心里出现。
　　他睁开眼睛，发现身体格外的轻灵。仿佛只要踮起脚尖就能飞到天上去，事实上确实如此。
　　秦彻穿着一身华贵奢侈的冕服，云锦为底，灵玉为笔。上衣后背绘有日月星，身前描画云龙山，下裳涂满江河大地，袖口织出不死火，左凤右凰，盘旋向上。
　　一顶冕冠二十四旒，前为升仙玉露，后为昆仑水珠，金织玉嵌编画祥云九天，蔽掩圣颜，彰显天神异像。
　　他往四周看去自己还在那座高大耸立的石峰上，不过却不在实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周围云起渺渺，本来清晰的景象显得模糊而不可见。
　　而在秦彻的面前，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穿着同样典雅的朝服在半空中向秦彻参拜。
　　“老龙惭愧。”
　　“老龙命不久矣……”
　　“未能保护太子安危。”
　　“当年先皇于臣问政登仙台……”
　　“将军已然叛变……”
　　总之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秦彻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是真情流露出的意思他大概能够理解。
　　大概是先皇身死，新皇未立，王朝夺权的老派故事。
　　而且按照老龙的意思，自己似乎就是那个老大帝国的继承人——太子。
　　好真实的梦啊——
　　秦彻想。
　　“此地是我徒孙小虎的领地，凭他的本事，护住殿下不是难事。”
　　“太子，需记住。你不可有一日懈怠自己，国家兴亡皆在你一念之间。”
　　“天赐玉玺老龙没有让人抢走，藏在老龙颌下逆鳞里。”
　　老者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玺印，通体透亮发着蓝灰色的暗光，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制成的，玺纽是一个圆形的把手，内里隐雕了一个《应道大方》四个字，道韵十足。
　　“还有老龙的毕生精血，本是受天子之气修得，如今还给殿下。”
　　话音刚落，一道烈阳划破云雾直入眼帘。身体的那种沉重也随之而来，仰面便朝悬崖之下倒去，紧接着一个柔软的毛茸茸的龙爪托住了他。
　　缓缓落地，秦彻看见了自己胸口衣服破开的大洞，但是皮肤表面却光滑柔嫩，不曾像是受到一个贯穿伤的样子。
　　正想着，头顶那个巨大的龙形忽然发生了变化——它碎成了粉末。
　　秦彻想了很多的词，落英缤纷，落英纷飞，落红满地等等，但他注定是词穷了。那漫天飞舞的是神龙精血，像是喷泉飞到最高点散开撒成了一个圆形，又像是有了生命的鱼群忽然聚拢，再散开。
　　最终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缓缓降落，在秦彻额头齐平的地方停滞了下来，像是万剑归宗，又好像烟花倒放，在刹那之间就钻进了秦彻光滑的眉心。
　　那里长出一个灰朴的印记，看起来是火焰燃烧的模样。
　　隐隐约约中秦彻感觉周围多了一种异样的力量。
　　再看老龙，那个神龙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在老龙位置上，多了一个精神萎靡的白虎。
　　眼神浑浊，丝毫没有灵性。
　　秦彻很是讶异，不知为何那个神武精神的龙会变成老虎。
　　看起来老虎好像很害怕秦彻，它‘呜’一声就掉头跑掉了，从山崖上纵身而下，几个扑跃就不见了踪影。
　　老虎还好，秦彻马后炮的想：我一个滑铲……
　　忽然秦彻一愣。
　　我该怎么下去啊？那老龙说的玉玺呢？
　　秦彻细细思索一番，忽然意识到——那只白虎跑下去的时候嘴里是不是叼着一个东西？？
　　我该找它要回来吗？
　　秦彻看着崖下嶙峋的山石，感觉自己的腿脚又不利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