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遇见了人间四月天

　　二月下旬，枝条突出新芽，小草冒出地面，鸟儿叽喳爬上枝头，桃花正盛，温柔的春风中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万物复苏踏上新的征程。
　　几个月前，景晓依怀上了二胎，为了更好地调理身体、养胎，所以向学校申请暂时不担任班主任这个职务，也是因为这个班级太难带了，让她生气的学生不在少数，其实呢，也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原因——景晓依作为骆华副校长的妻子，又是学校的团高官，有一定的名声，但是这个班级没带好，对她的名气造成一定的影响。话说回来，除了学习是年级倒数第一外，其他像学校布置的劳动任务、元旦晚会的节目表演……反正和学习无关，面子上又抹得开的活动几乎是全校做得最好的班级。总而言之，表扬也不是，批评也说不上，她带的班级让人很难评价。
　　离开学还有几天，全校老师需要到学校开会，准备开学工作。“蒋老师，我坐你旁边。”脸蛋白净可爱，扎着一簇短小马尾的包文晴朝蒋洁雅活泼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拍了拍蒋洁雅的背，不容蒋洁雅拒绝，就在她旁边坐下了。包文晴和蒋洁雅一般大，但是岁月在这两个人的脸上划下了不同的记号。
　　“你寒假圆润了不少啊。”蒋洁雅看着包文晴一脸宠溺地说。“你才圆润了呢，你看看我，女人三十一枝花，你看看你，女人三十一块姜。”包文晴一脸骄傲地说。“说我是姜是吧，好啊，你家小放以后休想进我们老姜家的们。”蒋洁雅听了又气又好笑，为了制服这只傲娇的“小猫”，不得不使出了大招。“哎呀，我错了，我错了，你也是花。”包文晴很喜欢姜尔漾这两兄弟，平时没少调侃让自己的女儿顾放以后嫁给这两兄弟中的任意一个，而且姜席和蒋洁雅绝对是特别好的公公和婆婆。“你们俩叽叽歪歪干啥呢。”黄千宝老师利落地在蒋洁雅的另一边坐下，蒋洁雅和包文晴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在会上，领导先是总结了上学期的教学工作，表扬了教学成绩突出的老师；其次是表扬学习成绩突出的班级以及它们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最后布置本学期的教学工作和教学安排。
　　在会上，蒋洁雅因为教学工作的突出被表扬了，大会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包文晴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拼命鼓掌。“包老师啊，蒋老师哪一次不被表扬，你不用这么卖力，拍得我耳朵都嗡嗡响了。”黄千宝老师转头看着包老师说。“黄老师，你要知道为喜欢的人鼓掌永不停息。”包文晴向上仰了下头，眼睛斜着看了黄老师一眼。“是是是，但我是担心你手疼。”黄老师一脸的生无可恋，同时又被包老师的可爱操作笑到了。蒋洁雅只是静静地笑着，像是在观看一出好戏。
　　“我去，让你去带这个年级最差的班，那你之前的班级谁来带啊。”会议结束后，包文晴和蒋洁雅一同走出会议室。就在十分钟前，领导宣布了蒋洁雅将代替景晓依担任初一（六）班的班主任，而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蒋洁雅之前带的班级将由黄千宝老师暂时代理。“我就知道今天领导这么大张旗鼓地表扬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蒋洁雅和包文晴一边走着一边窃窃私语。
　　后面的黄千宝老师追了上来，挨近了蒋洁雅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我猜哦，过几天那几位爷将会以‘没有合适的人选’，然后让景晓依接替你之前的班级。”包文晴和蒋洁雅听了黄千宝的话后，面面相觑，似乎头上笼罩的迷雾被拨开了，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朝黄千宝伸出了大拇指。“可惜蒋老师了，给她人做嫁衣。”包文晴一脸惋惜地说。“呵呵，我觉得吧，再好的班级她不一定能带好。”黄千宝老师双手叉腰，意味深长地说。“算了，都一样，再说了，和你们俩合作，我也开心。”蒋洁雅一身轻松地大踏步向前走了，包文晴和黄千宝留在原地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心想：真看得开！后来，正如黄千宝老师所猜的，学校以没有其他合适的班主任人选，最后让景晓依接任了蒋洁雅之前的班级。
　　“马加明，你的座位在另一个角落。”新的学期开始了，马加明从后门走进教室，刚想坐下来，旁边一个男生把背倚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仰着头一脸骄傲地对他说。“呵，是嘛。”马加明尴尬地笑了笑，就从这一个角落走向了另一个角落。“加明，你没事吧，听说你寒假和黎裕出车祸了。”坐在前面的一个眼睛小小的笑起来只漏出一条缝，个子高高瘦瘦的，头发染成了五颜六色的男生，名字叫路鹏，他一脸认真地转过头来问马加明。“我没事，主要黎裕严重点。”马加明没有看这个男生，边回答边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小说《活着》，然后低下头去翻开看，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前面的男生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快要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被生生地咽回去了，然后沉默地转过头去。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我们换了一个班主任啦！”崔雪芙站在讲台上，仰着小小的脑袋，高马尾在她身后晃来晃去，像跳起舞来的螳螂，大声地往底下吼。“啊？我们换了班主任了，怎么会呢？”“我觉得挺好的，省得动不动就要搞卫生、穿校服，太憋屈了。”“万一这个班主任比景晓依还要魔鬼呢？”“我听说这个班主任是年级里得最好的班主任，她上课也好玩。”“我隔壁班的同学都哭了，说之前这个班主任带她们班，可是现在好了，来带我们班，特别舍不得。”……崔雪芙的话语刚一落下，底下像一股浪潮一般，议论之声四起，但是从群众的呼声中可以感受得到：大家更倾向于新的班主任。这可把崔雪芙气坏了，如果新的班主任来了，她就没有“特权”了，因为崔雪芙的妈妈是学校的英语老师，跟景晓依又是好朋友，所以崔雪芙在景晓依的班级受到的照顾自然会多一些。现在她的“靠山”没有了，她的心理落差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既生气又不能怎么样，只能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上。
　　消息一落，教室里形成了两极，前排的气氛很热闹，像一盘正在翻炒的红辣椒；而后排，特别是男生，几乎无动于衷，因为对他们这样的学生来说，不管哪一个班主任来了，都不会喜欢他们，所以换不换班主任对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影响，根本掀不起心中像死海一样的波澜。“唉，无所谓了。”坐在教室门口的男生伸展了下自己的胳膊，然后继续倒下头睡觉了。“你吸烟不？”路鹏转过头来，手里拿着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一脸慵懒地问马加明。“不吸，伤口还没好。”马加明一只手枕着大阳穴，专注地看着书本。“吸烟跟伤口有什么关系吗？”路鹏眼睛瞪了瞪，一脸疑惑。马加明抬起头，一脸的严肃和认真，好像在说：我觉得有关系就有关系。路鹏看着马加明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咳了一声，默默地把烟和打火机塞到了桌子底下，再一次默默地转过身去了。
　　课堂铃声响了，平时这个点依然“鸡飞狗跳”的教室，陷入了安静的泥沼里，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待新的面孔走上讲台。蒋洁雅迈着她小巧轻盈的脚步进了教室，然后踏上了讲台，同学们的目光从教室门口跟随着眼前的身影转移到讲台上。
　　“啪啪啪！”崔雪芙首先站起来鼓掌了，这个时候她要抓紧时间让老师第一个注意到自己，把第一印象留给老师，对日后自己行使“特权”有帮助。接着全班响起了“哗啦啦”的如大雨落下般的掌声。蒋洁雅微笑着面对大家，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接着掌声渐息，最后稀稀拉拉地停下了。
　　“没必要鼓掌啊，不是什么大事，日后这些掌声指不定要成为你们在背后对我‘无形’的巴掌呢。”蒋洁雅微笑地扫视着全班同学，一脸面不改色又不失幽默地说。崔雪芙尴尬地坐下了，她这个风头在蒋洁雅面前没法出了，脸蛋泛起了一层羞红，默默地低下了头，旁边的女同学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纷纷露出了愉悦的表情：早就看不惯她装腔作势，得意洋洋的样子了。
　　“刚刚站起来的同学是谁来着。”蒋洁雅来回扫视教室里的学生问，崔雪芙以为是她，吞噎口水的同时默默地抬起头，接着想要把手举起来，那一刻是崔雪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自己的脸周围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让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啊，对，是马加明，见到我不用那么激动，我又不是什么NBA球星呀，姚明什么的。”这时蒋洁雅看向教室的角落，一脸愉悦又不失诙谐地说，听到原来不是说自己，崔雪芙原本害怕被拿出来“出丑”的心情顿时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松了一口气，默默转过头去，和其他人一样看向角落。
　　在蒋洁雅走进教室，站上讲台的那一刻，马加明的嘴角立马呈现出了“月牙弯弯”的形状，就连百年难得一遇的酒窝也冒出来了，他既惊讶又激动，以致于掌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以为要起立了，要说“老师好”之类的形式话语，便一屁股地站了起来，“手起刀落”之间大腿碰到桌子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起立”，周围的男同学一脸诧异，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马加明站起来后才发现全班只有自己，不，前面还有一个女同学起立了，一时间觉得尴尬极了，下意识地用手挠挠头，挡住自己的一边脸，慢慢地想“不动声色”地坐下，可是还是被蒋洁雅认出来了，旁边的同学都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匆匆地看了一眼讲台，点了点头。
　　不管是第一天还是往后的许多天，马加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因为他碰到了一个可以带给他“人间四月天”般温暖日子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