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罚剑 十七

　　这一日，空空和尚讲了一卷《华严经》，讲了八会六十四品，总计八十总卷。讲得一群野鬼，晕头转向，真个痛不欲生。吊死鬼第一个起来反抗，谁让他是帮主，此时又是个班长。吊死鬼道：“大师，你讲这么多有个鬼用，我们又一个字也听不懂。你不如教我们实际一点的，譬如说御风神行术，或者灵泉五行术。”
　　空空和尚道：“你以为天下诸般法术，都是那般好学么？我如今一百零九岁，六岁修行，得体内两个藏数的大乘功力。八岁持戒，得四个藏数功力。十二岁参禅，得七藏数功力。二十岁才略晤佛法，方领悟十二藏数功力。往后三十年，毫无进展，直至一个甲子，方能见性，修成二十藏数功力。又至百岁高龄，方能明心，证悟佛法，才得二十藏数功力。如今一百零九岁，又停滞不前，身上总计大乘功力六十五藏数。似你们这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时才能证悟法身，要达到我的境界只怕少个三百年是不成的。”
　　“那还学个屁的法术，念个锤子的经”江小云跳了起来。他的初心，是在这里躲过七天，到时候自己生出魂根，就不怕风吹，再回去寻找他的身子。这几日咬牙切齿，忍着听这和尚念经，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听他说要念个三百年的经，一下子就奔溃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第一个起来造反。
　　空空大手一挥，如花“嘿嘿”一笑，拿着戒尺就向江小云冲来，“啪啪”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江小云痛出了猪叫声。
　　空空继续说道：“也不是所有修行都要如我这般，也有些偏方法门，转阴阳，练龙虎，加上法宝灵物相助，只需十数个年头，就能将一身九九八十一藏数功力修满。”
　　江小云道：“你口口声声说的藏数到底是什么？”
　　空空道：“藏数是计量体内修为的单位，似我们凡人之躯，一共可以容纳八十一个藏数的功力，若是再多，身体就承受不住了。比如山精野怪，体格强于凡人，可容纳九十藏数功力，然而他们灵性有限，开悟艰难，能修成六七十藏数的功力已经十分不易了。”
　　江小云忽然想起湖底的黑龙，以及那个从珠子里蹦出来的幻影，就忍不住好奇道：“那么，龙可以修成多少藏数的功力。”
　　空空道：“龙的力量，已接近诸天之神，又强于九原天神，体内可容纳一百零八藏数功力，已是极尽。”
　　江小云道：“九原天神不是神么？怎么还有一个诸天之神。”
　　空空还没开口，旁边的吊死鬼就接过了话：“这你都不知道，我们拜的是诸天之神。而九原城的那些玩意儿，虽然也自称是神，曾经也掌控过天元世界，但他们也会生老病死，只不过他们手中掌握着强大的力量，让天元各族忌惮而已。自从西陵之战以后，我们就不再以九原为尊。而那诸天之神，无踪无影，据说掌控着一切生灵的宿命，让天元界发自内心地对他们敬畏。”
　　江小云笑道：“你们这叫迷信，老子就不怕他什么狗屁天神，在我们那个世界，一颗原子弹上天，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吊死鬼不服，还要再辩论几句。那边空空就说话了：“好了，今天先讲到这里，今晚回去以后，你们将《华严经》多复习几遍，我明天来考，答错一个字就打一戒尺。”说着，故意向江小云看了一眼，咬牙道：“一个字答不上来，我捶死你们。”
　　众鬼说散就散，江小云看了看如花，又坐在那边发呆，就走过去“嘿”一声，吓了如花一跳，如花抬起头道：“江兄弟，你吓到俺了。”江小云打量着他：“你在想什么？”如花支支吾吾，神情局促不安道：“没没没......俺什么都不想。”江小云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在想哪个小姑娘吧！”如花的心子，仿佛就被江小云戳了一刀，急得从地上蹦弹起来，面红过耳，急道：“你你你可不要乱说，俺......是出家人，罪过罪过......”
　　江小云本来只是开个小玩笑，如今看如花模样，分明是被自己说中了，便也替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道：“你急什么？我狗嘴吐不出象牙，乱说逗你玩的。”
　　如花有些生气，道：“江兄弟，你再这样开玩笑，俺就生气了。”
　　正说着，只见吊死鬼贼眉鼠目，从旁边悄悄地要走，就被江小云一把抓住：“搞什么？鬼鬼祟祟的，你要偷鸡还是怎的？”吊死鬼手里拿着一张草纸，不好意思道：“这个，跟偷鸡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看看”江小云就过去抢。
　　吊死鬼调头就跑，一副打死不给的样子。江小云有些生气，对如花叫道：“小花，快截住他，看他手里拿着什么鬼？”原来这几日和如花混熟了，张口闭口都是叫他“小花”，如花也不甚在意。
　　那如花，也十分听江小云的话，就“哎”地应了一声，一个闪身，上前去扯住吊死鬼的脚。那吊死鬼刚跳到半空，就被如花一把扯了下来。江小云夺过他手中的纸，打开一看，写着一首打油诗，诗曰“姑娘是根葱，我就是大饼。大葱伴大饼，味道美滋滋。”江小云笑得趴在地上，喘不过气。吊死鬼大怒：“你他妈的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江小云道：“说，你要写给谁？”
　　吊死鬼嘴硬：“我自己写着玩的。”
　　“放屁”江小云摇了摇手中的纸：“你刚才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去送情诗。”
　　吊死鬼挣脱如花的手，一把夺回自己的诗：“要你管。”
　　江小云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王寡妇，还能有谁？”
　　吊死鬼一把捂住江小云的嘴：“他妈的，你小声点。”
　　江小云推开他，道：“你不是说自己配不上她么？”
　　吊死鬼低下头道：“我是配不上她，其实这情诗，我很久以前就想给她了，可是我每次到了门口，就没有勇气进去。”
　　江小云对他多了几分同情，道：“你这个诗送去了也不成，我听人说，王寡妇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理，你这诗送到她面前，肯定是自己打脸。”
　　“那......”吊死鬼把手中的草纸撕得粉碎：“我不送了，都怪我活着的时候没好好认字读书。”
　　江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认字读书，现在也不晚，至于那情诗，我帮你写。”
　　吊死鬼大喜：“你会写情诗？”
　　江小云道：“我自己不会，以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叫东邻虎啸的落魄文人，写过一点狗屁不通的，我还记得几句，改一改正好用上。”
　　江小云让如花找来纸笔，又写了一张，便问吊死鬼：“帮主，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活着时候的名字呢！”
　　吊死鬼笑道：“你不问，我也忘了，我叫萧君来。”
　　江小云就在落款处，写上“君来”二字。
　　因为王寡妇看不见江小云和吊死鬼，送信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如花身上。
　　如花一路小跑，跑到王寡妇家。那王寡妇，正在院子里浇花，就见如花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便怪道：“小师傅，这么着急做什么？”如花将手中的纸递过去道：“有个人，要俺给你送张纸。”王寡妇不急着接那张纸，先是到屋中倒了一碗酒，递给如花道：“来，渴了吧！先喝碗酒，润润喉咙。”如花一愣，就觉得那碗酒就似有魔力一般地在召唤他，他就伸出手接过碗，凑到嘴边刚要喝，只听王寡妇那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如花就似大梦初醒，忙将酒送了回去，喧了一声佛号道：“俺出家人，喝不得酒。”
　　王寡妇也不勉强，接过酒碗问如花：“恰才我那样念佛，念得对么？”
　　如花猛地点了点头。
　　王寡妇道：“你师父说，佛光普照，度一切众生。我明日就去找他，削发为尼。”
　　原来空空时常在此地开坛说法，她时常去听。
　　如花将那情诗递给他，念一声“阿弥陀佛”，就出门去了。
　　王寡妇也来不及问，就对那张纸十分好奇，于是静悄悄地坐在花丛中，轻声地念了起来：
　　我的思念飞向夜空，挂一盏橙色的小桔灯，落在你梦中。几万里大海急促的呼啸，我只愿一捧清凉的水。捧你在我掌心轻轻地遨游。你是我的鱼，游到我心中的湖面，惊起一圈，又一圈神秘的波纹。让我从前死水一样的心境，重新苏醒。你是我的鱼，吸允着我心里掉落的眼泪。让我忘记从前的空虚和寂寞......
　　王寡妇读完，禁不住将那张纸捧在怀里，望着天上的月亮，轻轻地笑了。口中喃喃自语：“他回来了，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