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青山上

　　“唉，这雨都快到飘到咱头顶上了，哥几个今天就到这吧，是时候该下山了！”
　　眼见这雨云压的山林里越来越阴沉羽常忍不住开了口，虽说今日的收获没能达到他的心理预期，可他也不能让三个老哥们在这山里出差错。
　　“没事，我们最后再去趟后山看看，之前围猎团彘时不是布置了陷坑么，隔三差五都会逮着几只长耳，咱今个这运气说不定有机会逮着个大家伙！”
　　羽穗生却是知道羽常有些不甘心于是敲了敲挑着几只长耳的竹竿蛊惑道。
　　“去看看吧，也没几步路，这雨一时半会也不定能够下到咱头上！”
　　要是真能整回去一只团彘，那他们四个老头也能在封山养老之前再给村子里愣头愣脑的后背们做个表率，也算是不负大青山'四大王'之名了，望着山顶方向羽安山也跟着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走一趟吧老常，咱哥几个进次山什么时候就拎着几只长耳回去的，这要是被那些个后生们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羽乡北一想到自家那两个憨小子成日里拎着乡民家的老母鸡在几个村子里东西奔走，嚷嚷着要抓大青山里的猛子，他就觉着一张老脸没地方搁，这回要是真能猎头团彘回去也能让这两个混小子消停一段时日了。
　　“去看看？”
　　“看看？”
　　“走！”
　　“走走走！”
　　几个老头年纪虽然大了可年轻时的那股子冲劲却未曾消减多少，只要有足够大的诱惑就会重新燃起他们的斗志，比如那几十人才能围猎成功的团彘！
　　羽村的乡民将他们在山下能够看到的大青山称为前山，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就称为后山。
　　四个老头一步一探的沿着山脊穿过泥泞的山林，有好几次脚下浮土虚滑他们都凭借着彼此间的默契合作避过了危险，待到黑云压顶之时他们总算是看到了那个陷坑。
　　准确的来说这个陷坑应该是在前山，大青山的山顶有一半面向山下的羽村塌方了，而羽村又紧临山脚，因此人站在村子里是看不见真正的山顶的，再加上地势不稳村子里的壮力也很少来这个地方，因此羽村人就统一将此处划为后山。
　　也许是老天见老常家有喜事想要给他送上一份大礼，几个老头子还没真正到陷坑口就听见野兽哼哼唧唧的哀嚎。
　　“老常，快点跟上，哈哈，团彘，是团彘啊！”
　　长背羽安山负责探路一身轻巧，一时欣喜就脱离了队伍。
　　“安山，慢点，慢点，别急！先探路！”
　　原本这探路的活应该由性子更沉稳的羽乡北做的，但自从他的眼睛得了眼疾就只能退居二线刨坑负索了。
　　“老焉找棵老树上好绳索，穗生你准备准备，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一行四人分工明确，羽穗生将几只猎物仔细的绑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确保它们没法挣脱。而羽乡北却是观察许久才选择了一颗不算太过粗壮的老树上上绳索，作为前探路猎手他可不偏信什么树大根深的理论，在他看来为了能够在这大山里存活，任何一颗树都是竭尽全力的伸展自己的根系吸取每一分养分，而存活多年的老树树身并不算高大粗壮却没被那些粗壮青树淘汰掉，那必然是因为它另有一套山林生存法则。
　　羽安山眼巴巴的望着陷坑里的团彘着急的直跳脚，而他一旁的羽常却是比他要镇定许多。
　　陷坑里有三只长耳一只团彘，只是羽安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黑黝黝大肚子上反着油光的团彘，就自动在视线里过滤掉那三只躺在破碎山石间的长耳。
　　“去拿套竿来！”
　　羽常将羽安山从陷坑旁硬生生拽了回来，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这老伙计一着急就自己跳下去了。
　　“哦，好的！”
　　羽安山漫不经心的应道，尽管身子是朝陷坑远处走去可脖子却是扭向身后看着陷坑里的团彘，他是真担心到手边的猎物又突然站起身跑掉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老焉家那两个臭小子都比你强！”
　　羽穗生一手扛着羽乡北递过来的几套绳索另一只手横拎着组装好的两根竹竿，故意伸出一只脚将羽安山绊了个趔趄。
　　羽安山却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从羽乡北手中接过绳索习惯性的将羽乡北固定好的那套绳索系在腰间，又取出其他几套绳索打好活结，只将其中一根固定在套竿上。
　　“还是老规矩，安山主力负重，老焉副手负重，穗生负责控竿，我下去撑竿，先探探情况把那三只长耳弄上来！”
　　在羽安山在自己身上系安全绳的时候羽常就将众人的分工分好了。
　　“哪有长耳啊，我咋没看见？”
　　羽安山这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安山，不是我说你，都多大岁数了，遇事要沉着冷静仔细观察！”
　　羽穗生仔仔细细的将安全副绳系到身上，嘴里却是一点也没闲着。
　　“你一个控竿的系个副绳都这么磨叽，有我在还用得着你发力了？”
　　来到自己的专业领悟安山也变得不那么随和了，反向用力拽着绳索另一头的大树，一身腱子肉鼓鼓囊囊的。
　　“得了你们两个，别瞎耽误功夫了，早完事早下山！”
　　羽乡北站在三人身后仔仔细细的检查绳索的受力状态，绳索的每一寸他都要过目。
　　“好了，没问题！”
　　得到羽乡北的确认，三人也放开手脚按照原计划行事。
　　绳索的长度只够将一人放进陷坑里，好在是套竿由两根竹子拼接而成长度是足够了，可想要稳稳的控制住套竿一个人的力量却是远远不够的。
　　羽常下到陷坑里只作为一个套竿的支撑平衡点，而真正的控竿人却是羽穗生。
　　“这个点稳定吗？”
　　羽常左右跨步横着身子，将两根竹子组成的套竿平摊在双手之中，右手使劲托住一个竹节保持平衡，左手虚浮竹身时刻准备接手竹竿的控制权。
　　“距离不够啊老常，你还得前移一步”
　　羽穗生双手拽着一根绳子半个身子悬挂在陷坑边缘，目光死死地盯着陷坑里的一只长耳。
　　“好的，我往前挪一步”
　　“好了老常你别动了，稳住！剩下的交给我了！”
　　羽穗生右手猛的上提，左手用力一拽，只见那竹竿上的活绳扣就牢牢地套在了那灰毛长耳的脖子上。
　　“妥了老常，可以收竿了！”
　　“可以啊穗生，这手艺还没生疏，一竿就成了！”
　　“这算什么，村里的后生哪个不会，倒是你这老小子可得站稳了别把我给摔下去！”
　　“放心好了，我这身子骨还硬朗，再加个老焉都没问题！”
　　羽安山接过从羽穗生手里递过来的一只瘦弱的灰毛长耳，拎着那长长的耳朵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却是不断咋舌。
　　“这长耳都饿瘦了，拿回去也算不了几两肉啊！”
　　“得了你还挑上了，今年是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肉吃都不错了！”
　　羽乡北迅速夺过羽安山手中可怜的长耳，也不用绳子捆绑，就任凭它和另外一群长耳抱团取暖。这只长耳实在是饿的太厉害了，身体基本没什么温度了，也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别说再来一场山雨，只要过了今晚这只长耳准是要丢了小命。
　　“好了，还有两只，赶紧套上去，再想办法解决那只团彘！”
　　见头上几人开始逗笑羽常只好自己站出来催促。
　　“好嘞，老哥哥们，加把力，先把小菜收拾了，咱们再想办法开开荤！”
　　听到要对自己心心念念的胖团彘下手羽安山顿时来了精神。
　　“来来来，老常你稳点，别抖，我保证两竿将那两只长耳套上来！”
　　看老伙计们干劲十足羽穗生也来了精神。
　　“加油了哥几个！”
　　羽乡北朝面前二人的后背挥了挥手算是鼓劲。
　　第二只长耳按部就班的被套上竹竿，只是拎回来的过程有些波折，原以为这只长耳和第一只一样都快饿昏了，哪曾想那长耳瞬间爆发剧烈的挣扎，差点将套竿从羽常手里拽出去。
　　“这只可以，看来不用回去养了，现在就挺肥的！”
　　照例这只长耳还是由羽安评论过后才由羽乡北拎走，只是这次只长耳就没有第一只长耳那么好的待遇了，羽乡北做了四个活结绑住它的四肢将它单独倒挂在老树树枝上。
　　到最后一只长耳，众人就有些费神了。
　　“我说穗生啊，怎么夸你两句你就不行了，这长耳有这么难套么，还说两竿两只，你这都空了两竿了！”
　　羽安山见羽穗生一直磨蹭不由催促道。
　　“我……唉……”
　　羽穗生也是憋的老脸一红，原本手到擒来的事情，可那长耳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每次他卯足劲要下竿的时候那长耳都会小布挪动一个位置，虽说是套住了可每次套中的都是长耳的背部，根本没法收缩套圈。
　　“行了，别贫了，大家原地休息，调整一会！”
　　羽常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要保持套竿的平衡，又要协调羽穗生进行套竿的微调整他全身都卯足了劲一刻也不敢放松。
　　“呼～”
　　几个老头坐在陷坑里外长舒一口气，毕竟上了年纪大了几只长耳就将他们折腾的够呛。
　　“老常我们用双活套试试吧！”
　　虽说是休息羽穗生却始终盯着那只“羞辱”过他的长耳，看它那长长的耳朵偶尔悠闲的折叠摆动仿佛就在向他肆意叫嚣。
　　“双活套，你这不是要老常的老命么，他这身子骨哪扛得住啊！”
　　一听是要用双活套羽安山就有些急了，他可是记得老常以前就是双活套扭伤过几次腰。
　　“没事，我还扛得住，这最后一次赶山要是被这长耳欺负了，那不就丢了咱大青山'四大王'名头不是！”
　　“来，把这只长耳套上来咱哥几个今晚下酒！”
　　得到了羽常的肯定羽穗生顿时生出一股子豪气。
　　“哈哈，好，今晚就拿他下酒，小东西敢这么折腾他几个爷爷？”
　　听到今晚有酒喝羽安山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悠着点，实在不行就放弃，待会还有一只大家伙！”
　　作为老探路手羽乡北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冷静，随时准备叮嘱队伍一切以安全为第一位。
　　“放心吧老焉，大家伙心里有数！”
　　说完羽安山却是憋着气双手暗暗使劲，他知道使用双活套的机会不多，以现在几个老伙计的身体素质使用一次就够呛了，他得保证羽穗生悬挂在陷坑中的身体不晃动分毫。
　　羽常给套竿加了一个平行套扣，两个套扣之间恰好留出一只长耳大小的距离。双活套和单活套的区别不仅仅只在于活套的数量，而是活套的用力方向和方式，单活套是垂直下套，利用水平拉力收缩套口捕捉猎物，整个操作流程只需羽穗生要远程控竿就可以完成。而双活套却完全是垂直方向操作，下套还好依旧是羽穗生进行微调下竿，可收竿却是需要羽常来完成，这不仅仅是考验两人的默契，更加考验羽常的腰部力量，下竿要稳，收竿得快。
　　“我调整好了！”
　　“呼！呼！”
　　前后不过一个常人呼吸的时间只听见两声套竿挥动的声音，一只肥胖的长耳就被套住脖子扯到空中。
　　“好样的老常，这利索劲有你年轻时的七八成！”
　　“唉，老了老了，还好这老腰够争气！”
　　听到羽安山的夸奖羽常背身摆了摆手，单手扶腰活动了一下，整个人这才算是放松下来。
　　“主要是咱哥俩默契还在，你是没看见哦，那长耳刚有发力的动作我就下套了，它的头钻进绳套的瞬间老常就发力了，这时间要是差上那么一点点，那咱哥几个就白忙活了！”
　　羽穗生拽着安全绳回到陷坑旁，把那只将几个老头折腾的够呛的长耳捆的结结实实的，亲自交给身后的羽乡北。
　　收拾完三只长耳，众人终于重新将目光集中到了那只黑黝黝的团彘身上，这个时候它也不叫唤了，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碎石坑里傻傻的看着几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