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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发出油炸声。
不一会牛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被端上桌,我忍不住用手扚了一块丢入口中,心满意足的咀嚼着。
母亲没来得及抓住我偷菜的手,只好拍了下我的胳膊,笑骂道。“多大的人了都,还是这个样子,你也不怕丢了脸,被人看到了都以为你没家教。”
我嬉笑着夸了一句好吃,便坐在了父亲旁边。
母亲招呼着他们赵得柱他们俩坐下,又用筷子敲了下我的手:“饭前要洗手。”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厨房洗好手,回来坐下时发现自己的碗里盛满了白米饭。
“都别客气,我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不喜欢我可以重新做点。来,都吃吧,吃饱来。”母亲说道,又往我碗里夹了几块牛肉。
赵得柱跟刘佳道了声谢,端坐着吃了起来。
父亲从橱柜下面挪出一个坛子,用吊子打出了葡萄酒,盛在一个大碗里,除了我,给每个人都匀了一杯,乐呵呵道:“我老婆酿的,绝活,来,都尝尝,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为什么我没有?”我不解的问道。
母亲白了我一眼,说道:“肠胃不好喝什么葡萄酒?”
“葡萄酒养胃啊。”我说道。
“不准喝就是不准喝。”母亲的态度很坚决,然后给我盛了一碗排骨汤,说道:“渴了就喝汤,有营养还暖胃。在外面是管不着你,也不知道你怎么花天酒地,也不想知道,但是在家里就要好好吃饭。”
在父母眼中,我只是一个被年龄吹涨的孩子。
赵得柱说了一番好话敬了父亲一杯,又连连赞了几声好酒。
父亲的心情大好,在饭桌上不断的说着自己年少的往事,赵得柱不断的附和,或是发问或是大笑,刘佳也在频频点头。只有母亲嫌他话多,一直让他少说两句。
我看着父亲的两鬓,依稀记得清上次回家时好像没有这般霜白,也不知是自己记混了还是已经许久没回家了。
母亲一个劲的给我夹菜,突然想起了毕淑敏曾在《孝心无价》中写下的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有归途。
我暗嘲自己情绪太过矫柔造作,只是看一眼就有这么多情绪。
饭后,母亲说要去散步,父亲欣然应允,我们也一同前往。
儿时的公园被翻修成了古城景点。
父亲叼着牙签,穿着拖鞋牵着母亲,母亲牵着小黑狗。
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老长。
我踩在他们的影子上,像小时候那样,父亲每次在楼下打牌打到深夜,母亲打着手电拎着父亲的耳朵把他提回家,我就跟在他们的影子后面,一蹦一跳的追赶。
赵得柱沿着城墙一遍走一遍看着墙外的小河,心事重重的样子。
倒是刘佳,很是好奇的欣赏着周围的一切。
走到一半,母亲接了个电话,说是牌友约她搓几局,然后牵着黑狗就走了。
留下父亲一个人背着手现在城墙边上。
“这就是嫁给了爱情吗?”刘佳突然开口问道。
我看着刘佳,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突然说这么土的话。
见我不回答,刘佳自顾自的说道:“老了还能这样。真好。”
“你结婚以后,也会是这样的。”我随口答道。
“我没想过结婚,因为我知道遇见不到我想要的那种人。”
“到了年纪总归是要结的。”我说完,便看向赵得柱,问道:“赵总结婚了吗?”
赵得柱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很奇怪我们为什么突然就扯到了结婚这上面,但他依旧答道:“孩子都两岁大了。”
我点点头,说道:“喜欢吗?”
“谈了五年才结婚的。”赵得柱看我的眼神像看弱智,我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问题本身也就低能。
不喜欢谁会结婚呢。
“我不会因为到了年纪就结婚。”刘佳说道。
“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等到遇见合适的人就结婚是吗?不然一生不嫁?”我失声笑道。
刘佳一窘,闭上了嘴。
“你说,你20多岁的人生,要经历几场恋爱,才算合适呢?这样看来你的喜欢和你的婚姻,都莫名其妙的毫无理由。”我反问道。
“那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结婚?”赵得柱发问道。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说道:“结婚哪来那么多怎么样怎么样,所谓的合适,不就是看三观,三观合不合,不相处个三五年怎么能搞的懂,麻烦死了,倒不如直接看五官来的直接,我就喜欢看五官。”
刘佳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绕来绕去不就是喜欢好看的,肤浅,容颜易老啊。”
“那就再找过一个新的五官。”
“不要脸。”刘佳白了我一眼。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就这样再辩下去,能争出个什么所以然呢,便改口向他们俩介绍墙外河流的过往,
讲了还没两句,就被父亲粗暴的打断了。
“乱说,几年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到这里过,都是哪跟哪。”父亲接过了话茬,一个劲的干起了向导的活。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便也站在一旁听父亲讲。
他这么多年,也没改掉这种讲任何事都像在说教的毛病。
等到夜已黑,在把赵得柱跟刘佳送回宾馆后,回去的路上,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爸,你以前研发的那个中成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问这个干嘛?”
“好奇啊,特别是今天听了赵总说的事以后。”
父亲想了一会,说道:“能有什么情况,不就是那样,研究研究,探讨探讨,不就研发出来,试验有效,申请专利。”
“那赚了不少钱吧?”
“赚个屁。”父亲边走边说道:“你以为我们那个时候像你们现在一样,我们研发就是研发,那是任务,完成了开大会的时候表彰一下,年底发多点年终奖就心满意足了。”
“没分红?”我又问道。
“分红不是我们的事。”父亲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那几个人真是王八蛋,因为效益不好,直接把配方给卖了。”
父亲说到这,语气中竟然有些不忿,我便想问个究竟:“那几个人?”
父亲点点头说:“就是当时的厂领导,那时候国企改革,怎么改改哪里都不晓得,又听说效益不好的厂都要改,那几年年亏损,厂里生产出来的药没有销路,能卖出去的全是靠上面扶持分摊下去的,到后来开大会的时候被上面点过名,我们搞中成药就是像打开市场,只是没想到研发出来以后也改变不了亏损的势头,后来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方法,说这个中成药的配方,在市面上独一份,别人都做不出来,不如卖了,把钱用来填补亏空,然后再专心搞生产。当时的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开了个会,也没通知我们几个,找了个岭南的药厂直接把配方卖了。不说别的,就光现在,市面上的这种药,也就只有三家药厂的产品在卖,这三家药厂的配方,还从当时岭南药厂里互换出来的。”
“那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配方卖了多少钱也没人知道,厂里还是照样亏损。我们后面才知道这事,气的不行,又没有什么办法。厂里又让我们搞研发,今天那个赵总他舅舅,就是叫叶生那个,那会儿性子烈的很,学校里是个直脾气,出来工作以后也还是这个样子,当初最早研发这批药的时候,叶生出了很大的力,每一项数据和试验提取方案全是他一手统计处理,后来在研发会上,他指着几个领导的鼻子一顿批,就差点骂娘了。”父亲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新的药物研发还没开始搞,药厂就改革了,大批工人技术人员下岗,研发小组的人不是下海经商就是跑去别的研究机构,也没几个人再提药物研发的事了。叶生也跟几个人一起去了岭南发展。”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改革本就是大势,单单一个配方并不可能逆转。
“改革以后我就去了利保药业搞生产,再到后来辗转了几家公司,那几年你跟在我身边,你也应该清楚你父亲我的为人处事,我就是一个搞技术的,搞技术的专心搞技术就行了,那些医药公司里的猫腻龌龊我一直不屑,也没法融入他们,所以这十几年来也一直不如意,而这期间一直没跟原先的那批人联系,也就渐渐不再提及配方的事情。其实叶生跟我,是同一种人。”父亲说到最后,竟带着点唏嘘。
我看着父亲说话的神情,竟突然有种英雄落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