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阎王怒

　　如果万灵天火诀修炼不了的话，那可以考虑一下……
　　“裂叔，在吗？”枫华叶轻声地问着。
　　“我一直都在。”枫华叶的心中多了一个声音，显然正是裂叔。
　　“裂叔你之前不是说等我到碎石劲巅峰的时候就教我‘阎王怒’的嘛。”
　　“‘阎王怒’？哦，对，我之前确实说过。”
　　“之前是因为我刚到四步碎石劲的时候，正好是血神山的守山战最激烈的时候，而后又是半个月的逃亡所以一直没机会，现在，可以教我了吧。”
　　“嗯，现在正是时候，既然这样……那你过来吧……”裂叔的声音渐弱，而枫华叶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这……难道，又要去……那……里……”枫华叶双眼迷迷糊糊地闭上。
　　土屋中，一个少年失去了意识，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
　　等枫华叶再醒来时，他正站在一处满是白雾的异地。而不管是脚下还是身边，凡是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尽是飘渺的白雾，让枫华叶有一种身处仙境般的感觉。
　　不过枫华叶并没有太过惊讶，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虽然四周都一个样，但枫华叶还是按照心中那个感觉认准一个方向走去。
　　漫步而行，没过多久，白雾渐稀，枫华叶的视线也是开阔了起来。
　　一个白色的大堂出现在枫华叶的眼前，大堂之上，矗立着高耸的六根巨柱，每一根巨柱前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枫华叶走向第一根巨柱，那人的轮廓也是渐渐清晰，是一个大汉形象，大概将近两米的模样，全身白气缭绕，散发着不可明说的霸气。但奇怪的是，他并非是实体，甚至可以说就是这白色的雾气所组成的，所以他的脸也就没有任何特征，尽显神秘的气质。
　　“裂叔。”枫华叶恭敬地向这位大汉行了个礼，见到这一幕，裂叔模糊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既然你要开始学习这阎王怒，我就要给你提个醒。”裂叔沉声说道：“阎王怒其实属于灵通的变种，是我在我自己灵通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改成的一种有普适性的异魔术，关键的是，你是第一个学习者，所以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够真正掌握，你要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
　　灵通改编！？灵通还能改编？
　　枫华叶吃了一惊。
　　要知道，灵通其实是由血脉和修行的灵道所引出的天赋技能，一般出现在异魔师修炼的一些关键节点，出现一般都带有运气成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术。
　　一个人若是能觉醒一个灵通便能算是运气好，能完美掌握一门灵通就可以说是天赋奇佳，而要能剖析自己的灵通？还在此基础上加以改编？
　　闻所未闻。
　　至少在血神山枫华叶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没有给枫华叶再多惊叹的时间，裂叔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色的身形一跃而起跳到了白色殿堂的正中心，“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话音未落，裂叔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双拳攥紧，一股气以他为中心从脚底向四周发散出去，又有一股白雾从空气中向他的头顶聚拢。
　　原本裂叔的脸应该是模糊不可见才对，现在枫华叶却十分清楚地看到他是在生气，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上的表示，那一股怒气却是完全掩盖不住。
　　而且，是来自阎王的愤怒。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裂叔聚气而成，马步扎开，而后，一拳轰出！
　　轰！！
　　枫华叶只感到耳边一阵轰鸣炸起，裂叔身前的白雾被打出了一个空洞，而后空洞在不断延长着，逐渐形成了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白雾隧道，向前延伸。
　　整个大堂也是因为这一击在颤抖着，久久没有平息。
　　“看起来很简单吧。”裂叔收拳而立，看向枫华叶。
　　看起来确实就是一记正拳而已，若只是如此，枫华叶是随便都能打出来的。
　　“……我好像看不出什么……”
　　“但我要是说我只是用了四步碎石劲的血气波动呢？”
　　“！”枫华叶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这异魔师的境界就是按照异魔师所能做到的事来命名的，既然说是“碎石”，那一拳打碎巨石也基本就是极限了，而刚才，裂叔这一拳下去，虽然前方集中的都是白雾，但仅仅是拳之罡风便能打出这么一道深不见底的空洞，这力量绝对能达到撼山之名。
　　“这是怎么做到的？”
　　枫华叶自己挥动双拳，但前方的白雾也只是被搅得有些凌乱，这和刚刚裂叔所做到的相差甚远。
　　这真的和自己是一个层次的力量吗？
　　“这就在于你对自己了解多少了……”裂叔缓步向枫华叶走来，“你应该明白异魔师是一个修炼自身这个‘灵’的职业，绝大多数人也只是通过天火炼式最粗浅的‘火炼’阶段来提升自己，却完全没有深入了解过自己。”
　　“而人作为这世界少数几个有如此智慧的生物，我们的灵，其实比乾坤师修炼的元素之灵更加复杂。”
　　裂叔抬指轻点枫华叶手臂上的一处穴位，一股气注入其中，顿时，枫华叶感觉到手臂一阵酥麻，酥麻过后，手臂好像更加精神，甚至枫华叶感觉自己的力量都提升了不少。
　　“人的身体一共分为三个大部分：头部，身体，四肢。”
　　“每个部分都有着一些门，是异魔师运转血气的中枢位置，正是这些门，既是异魔师血气运转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异魔师身体中最容易凝聚血气的地方，我们可以相对轻松地在此处汇集远超自身等级的高浓度血气。”
　　“就像我们的两只手上，有着‘左方’、‘右实’两个重要的门，它们便是许多异魔术的基础。而阎王怒，则用了四处门，除了常用的那两个，还有一般人所不知道的‘左量’和‘右枢’。四门同时凝聚血气旋涡，双手的力量会达到一个峰值。”
　　“然后便是血气的运转方向与速度问题……”裂叔滔滔不绝地讲着，但对枫华叶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尤其是“门”这个概念，是枫华叶这十几年里闻所未闻的，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在听，在理解。只是……
　　半个小时后。。。
　　“好了，我原理也讲得差不多了，你自己来试试吧。”
　　枫华叶回过神，看着裂叔在看着自己，顿时，脑子里乱成一片，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裂叔：“……”
　　是我讲的太快了吗？坏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当老师。原本想说的详细一点，好像详细过头了……
　　呼~
　　枫华叶吐了口气，盘坐了下来，开始运转体内的血气，尽量按照刚刚裂叔所讲的运转。
　　但，事实上，枫华叶都感知不到裂叔口中的门在哪里。
　　血气在手臂中转来转去，反而搅得枫华叶经脉有点受不了了。
　　不行。找不到啊。
　　裂叔看了两眼便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
　　裂叔还是忍不住了：“停下吧，如果你没理解的话，再练也是没用的。”
　　“……”枫华叶运转得混乱的血气渐渐平息。
　　“可是……要是停下的话……”枫华叶低着头轻声说道：“还没，我，我想变强……”
　　“‘我想变强’这四个字一直挂在嘴边可没法变强……”裂叔就这么看着枫华叶。
　　枫华叶：“……”
　　“裂叔，”枫华叶轻声一笑，弯下了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明明没有天赋，从小时候在血神山的时候就是这样，修炼的速度是垫底，你们看的真真切切，十五岁，才修炼到四步碎石劲，甚至连带义父也一直被嘲笑。然后，血神山没了，所有人都没了，却独独留下了我。我依照义父所说的找到了落雷村，但上天又像是刻意跟我过不去一样……”
　　“没有雷之天灾，也不被炎九认可，甚至我还看得出来，落雷村的人看待我恐怕只有五个字：白王的义子，没有在意过我，他们也不关心，普通的灾祸如何能保证我提升到那个境界，没有天灾，我如何能报仇？他们不在乎，我还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笑着接受他们的帮助……然后现在，阎王怒也完全学不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和我作对……”
　　“我是不是……”枫华叶抱紧双腿，眼神显得有些暗淡。
　　裂叔沉默了。
　　就在这无声的氛围中，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枫华叶身后，阴沉着脸，一记大力重拳朝着枫华叶的脑袋就是一敲。
　　“啊！”枫华叶痛叫。
　　“呼~”这一拳下去，那深蓝色瘦高个也是紧绷着脸，和裂叔一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
　　“游哥？”枫华叶转过头，轻抚着痛出人命的脑袋，眼角泛着泪花。
　　“枫华叶，我问你一句，你从那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跑到这里哭的吗？就为了一句‘我没用’的吗？”游哥斜着眼瞥向枫华叶。
　　“当然不是！”枫华叶睁大双眼叫到，“但是，我能怎么办？！天赋太差，就只能催眠自己说只要努力就有机会，在这大漠上的半个月，哪天不是时刻面对着沙虫的威胁，但我挺过来了，我以为我看到了成功的机会……但，但是，现在，这些都成了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所以说，我从很久以前就讨厌你。”游哥转过头去，不再看枫华叶，“你总是理性得过头，所以显得是那么的自私……”
　　“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人在需要你。”话说完，游哥深蓝色的身形也消失在白雾之中。
　　“有人……在，需要我……”枫华叶的瞳孔微缩。
　　一个女孩子的笑容浮现在了枫华叶的眼前，是那么的动人，但很远，枫华叶碰不到的远……
　　裂叔默然地看着发着呆的枫华叶，挥了挥手。然后白雾渐浓，白色的大殿也渐渐没了踪迹。只留枫华叶一人……
　　突然，枫华叶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往回走，没有再多说一句。
　　白雾将他包裹了起来，逐渐消失，这片世界，再次寂静无声。
　　落雷村，一间土屋中。
　　缓缓抽泣的枫华叶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玉棺，而后没多久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少年擦去了红眼上的泪水，跪在了地上，朝着那口玉棺重重磕了个响头。
　　再抬头时，他眼中的茫然已经消失不见，有的，是一种坚决，不是心中有着希望的那种，带着一点决然的味道，不再心存侥幸……
　　低沉的声音缓吐：
　　“没结束呢……一切，才刚刚开始。”
　　枫华叶轻声说道，嘴角是他自己咬嘴唇留下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