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炎九

　　“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八字一出，枫华叶觉得周围这片世界发出了类似叹息的声音。
　　悲鸣空起，哀遍天地。
　　空气，变得粘稠。大地，变得松软。
　　整片世界，仿佛都在为他的这句话感到悲哀，每一寸空间都用着独特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痛苦。
　　就，为了帝王的一句叹息。
　　他到底是什么人！？
　　枫华叶被这算不得宏大却堪比神之哀叹的场面惊得体无完肤。
　　而洛明天或是漠视了枫华叶的表情，或是早已习惯，自顾自地开始了他对炎九的介绍。
　　“炎九，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源自于他表面刻有的‘饕餮九相逐炎图’。这堪比神迹的古雕，铸就了他的不凡。我并不清楚他的锻造者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早在人类六位‘祖’对抗外敌的那个烛光纪，他的名号便已响彻海内外。”
　　“只是在一次惨烈的种族战中，炎九随着他的上一代主人失踪，从此再无消息。”
　　“直到，这落雷村的洛姓祖先在一处遗迹中意外地发现了这件神兵，才让他重见天日。但那位洛姓祖先毕竟实力有限，无法发挥炎九的全部力量，所以并无其他人发现炎九的出世。”
　　“后来，渐渐年迈的洛氏带着妻儿在此处安了家，却不想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早已存在很多年的雷之天灾，为了藏住这两件宝物，洛氏的妻子垚氏用她土之乾坤师的力量建了这么一个藏于地下的落雷村，从此与世隔绝，几乎没人知道这样一个村子的存在。”
　　“炎九也就成了洛家的传家宝，一直到今天，世人对炎九的记载可能已经淡化到忽略不计。而洛家依旧守护着这片天地和藏于其中的宝物。”
　　“直到，十五年前，一位满身是血的白发男子，怀中抱着两个孩子来到了这片世界，这一切，天翻地覆……”
　　“白发？怀抱两个孩子，那……是我义父吗？”枫华叶从未从白王那里听说过发生在这里的事。
　　“是的，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你义父走时发了毒誓，除了那两个孩子，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村子的存在。你义父应该是怕你童言无忌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枫华叶的问题还没说完，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洛玉从屋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大汉，他们两人合力抬着一个用布包裹着棒状物，长度大约一米一左右的样子，隔着帆布，还是能看得出一个三十厘米长的略细的部分应该是握柄，剩下八十厘米的部分和枫华叶大臂一样粗，整体并不大，所以很难想象这需要两位大汉配合才能抬得动。就第一眼看上去，枫华叶还看不出这是什么个武器，但显然是个重武器。
　　“来了，炎九。”洛明天从大汉手中接过炎九，竟然像是感觉不到重量一样，单手拿着，并招呼两人离开。
　　两人走前还向着洛明天恭敬地行了个礼才离开，眼里有着很明显的崇敬之情。而洛明天并没有看见，因为他此刻正专注地看着炎九，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惜和怀念。他苍白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帆布，慢慢把包裹在外的帆布一点点拆下。
　　终于，随着帆布全部被拿走，炎九的真身也是显露了出来。
　　就形状上来看，炎九就是一个带柄的粗棍，整体如黑色水晶，有棱有角，柄上有着九道血红色的纹路延伸至他漆黑的主体上，每条纹路的尽头都是一个凶恶的血色兽面花纹，九个兽头由上至下依次追逐着炎九最前端的血红火花雕文。整个武器散发着一股噬人心魂的压抑感，单单是看着便能察觉到它的不凡。
　　而即便是经历数千年的洗刷，他的表面也依旧光滑，甚至能反射出枫华叶赞叹不绝的面庞。
　　实在是美得让人心生敬畏。
　　这就是炎九，上面鲜红的纹路就是饕餮九相逐炎图。
　　“他是什么武器？”枫华叶疑惑地看向洛明天。
　　“炎九属于重锏，”洛明天将他举起，让他沐浴在石屋顶上亮紫色的萤石光亮下，显得更加梦幻：“重九十九斤，长三尺三寸。”
　　洛明天将炎九扔向枫华叶，收起脸上的不舍：“从今天起，他属于你了，好好对他……”
　　“啊，好。”枫华叶一声答应，伸手去接炎九，却不想被飞过来的炎九硬生生冲倒在地。
　　“这……啊~这也太重了……我怎么感觉不止九十九斤啊~”炎九压在枫华叶胸前，把他挤在玉棺和炎九之间，着实有点喘不过气来。
　　等枫华叶憋住一口气想要把他抬起的时候，又敏感地发现这炎九明显更重了，自己四步碎石劲的实力竟然没法挪动他一丝一毫。就这样死死的压住，枫华叶的脸也是越发的红，一是确实喘不过气来，二也是被另外三个人看着自己的模样有点尴尬。
　　“炎九……”洛明天叹了口气，帮枫华叶把炎九拿了起来：“他好像不喜欢你，枫华叶，甚至，还有点讨厌你。”
　　“啊这……”枫华叶尴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挠了挠脑袋，有点不知所措。
　　洛明天手轻抚着炎九，默默感受着，然后无奈地看向枫华叶：“炎九说你身上有着他十分讨厌的气息。”
　　被压得很疼的枫华叶也是一肚子火，心里暗自抱怨着，但表面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再提继续要炎九的建议。
　　义父你这不是坑我吗？这武器听起来来历大得很，但不喜欢我那不是白搭。
　　害，我此生就注定是个平凡人吗？甚至连拥有一件神兵的机会都没有……那我……
　　还能报仇吗？枫华叶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这是我没想到的，一般来讲你身上的气息若不是炎九完全无法接受，几十年时间，暂时成为你的武器其实也没什么……怎么会这样……”洛明天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然现在最高兴的还是洛玉，这件武器毕竟是她的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意义非凡，若炎九不用送出去，那自然是极好的。即便是洛明天的要求，但若是炎九自己不愿意那明天也没办法强求。
　　“这炎九自己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村子里还是有些其他武器的，虽然不能和炎九相提并论，但枫华叶你要是需要可以随便拿。”洛玉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尽量平静地说道。
　　“没事，我本来就是擅长拳脚，没有武器其实也问题不大。”
　　“既然这样，枫华叶你去休息吧，我仔细问问炎九到底有什么问题，一切等明天再说。”洛明天显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招呼洛玉和洛雨田将枫华叶带去他休息的地方，自己坐在床上，将炎九放在腿上，开始与炎九交流起来。
　　“炎九，你说枫华叶身上有你讨厌的气息是怎么回事？我感知过，他不就是个十分普通的人类吗？怎么会让你接受不了呢？”
　　洛明天话音刚落，这个黑色的上古重锏的血红色纹路亮了起来，血气蔓延，升腾，在空中化成一模糊的人形，看上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模样。
　　咳咳。
　　红色的老者轻咳了两声，他那模糊的脸也显得不太自然，甚至在洛明天眼中，这算是？激动？还是，难过？说不上来，因为洛明天也没见过老者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多少年，终于找到了！”血红老者的身体像是要燃烧一般，剧烈地颤抖着。
　　“什么找到了？”洛明天思索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难道他是……！”
　　“正是，虽然不能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但，可能性，很大。”老者将语速减慢也没法掩盖他内心的激动。
　　“那为什么你刚才还故意为难他？不应该很高兴地接受吗？怎么……”
　　“第一，在感知中，他确实是一个普通人类，这说明有人给他施加了相当夸张的封印，在没有那种血脉之力的加持下，他使用我，和一般的人类使用我没有任何区别。第二，现在还不能让他破开那些封印，他还是太年轻，实力尚不足以保护自己，如果过多的使用我，万一刺激了他血脉破开封印，让那些人发现的话……后果，想必不用我说吧。”
　　“确实……但还是忍不住说一句，我实在想不通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一个强大我们人类的一个很好的机会，却为了他们口中所谓的人类的尊严而放弃……实在是愚不可及！”
　　“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多少年了，这份仇恨的种子中得太深，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已经不是我们能动摇的了。”
　　洛明天听到这里，不禁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吧？”
　　“让他带上我，我会自己把自己的能力一一封印，等到他的实力达到我的标准的时候会自动解开，嗯……保险起见，业炎的力量我就先全部封印了，九相部分可以慢慢解封。”
　　“也行，”洛明天眼睛突然失神了一阵：“炎九……”
　　“怎么了？”
　　“我最近一直有种感觉，我觉得，人类的希望之火可能要来了。”
　　“希望之火？”
　　“而且，并不在一处，在这世界的好多角落，星星之火，开始燃烧起来了……我觉得，人类，最后会赢……”
　　“一定会的，这也是我的铸造者的期望……”
　　“希望我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这是一定的，你毕竟是那个人留下来的‘赌博’，既然都赌赢了，你一定会是带领人类走向胜利的人之一……”
　　“希望如此……”洛明天不自觉看向土屋外，在他的视线中，是一个高大的傻大个，虽然看上去有点憨，但他知道，这个尚且年轻的小子比谁都要聪明。
　　“还少了点什么……还少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