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

　　第一百四十九章
　　哲宇启用了军舰上最豪华的一间包厢来延请南城。
　　南城——陌恒最后一任帝王。
　　应南城——地球人洪妙菱女士的丈夫、应涵的亲生父亲。
　　当他被引入一间富丽堂皇的包厢之前，他的心中仍在揣测哲宇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但包厢门被打开后，他看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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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过那个女孩。在不久前，当他在舱室里望着窗外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双不同于这军舰上到处虎视眈眈、处处暗防的眼睛，而是极其澄澈地的。
　　那双眼睛，虽然他只望了一眼，但是却让他心神一颤，直到她离开后都失神已久，像是完全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地陷入。
　　不过此刻她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她的身份。常听守门的士兵闲聊时会提及一个女人，只知道哲宇如此呵护迁就的女人，竟是他曾经手下最骁勇善战的九大舰队总指挥星宸捧在心尖上的女人。
　　自从流亡到地球后，他再也没联系到任何部下和亲属。身边的近卫军全都在护送途中撑不过强烈的辐射一一牺牲。他不断消耗身体的星源之力才使他自己的生命保留了下来，但却也奄奄一息。直到，他遇见了她，那个笑起来自成一幅绝美动人的图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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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涵被哲宇安排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四四方方的桌面大小正好适中，桌上摆着七八道菜，精致可口，全是地地道道的家乡菜。
　　待南城走到餐桌旁，哲宇朝他身后的士兵拨了拨手，让他们全部退下。士兵点了下头，全部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包厢里剩下三个人，一时间寂静无声。应涵从始至终只看过那个男人一眼，也不知为何睫羽上像是有千斤重，许久不见她再抬眼望过那个男人。
　　三人中，倒是哲宇先开口：“坐吧。”
　　南城站在椅子后，不动，抬眸看着他：“你今天又玩的什么招？”
　　他堂堂一任帝王，又岂是他能命令的？
　　哲宇也不怒，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块肉放到应涵的碗里。
　　“多吃一点，最近你瘦了不少。”说完他又抬头对着南城道，“这顿你可以放心享用，另外给你介绍下，她叫应涵。”
　　话落，哲宇明显看到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步子向后跌了一步，嘴角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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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他知道应涵与他是什么关系，却不知道星宸的女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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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应涵？”南城直接越过哲宇，径直望着应涵，眼神颤动却发着光。
　　应涵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低低“嗯”了一声，又接着吃起来。
　　自己女儿的冷漠让他的心隐隐刺痛着，只是面上没再过多流露。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冲动。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眼神紧锁着哲宇：“你拿她来威胁星宸？”
　　“谈不上威胁，我只是要她陪着我。”
　　应涵讽刺地笑了一声，用那双冰冷的眸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恢复常态。
　　等她回过头来，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青菜，她似有觉悟般的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眉心轻颤。
　　“女孩子要多吃点青菜，可以抗衰老。”他冲着她和蔼一笑，“这是菱告诉我的。”
　　应涵夹着青菜的动作一滞，听他继续说道：“你认识她，对吗？”
　　“没错，她是我的母亲。”她放下筷子，眼眶微红着地带了点歇斯底里，“可我不认识我父亲！因为从我小时候车祸起，他就已经失踪了！”
　　这场鸿门宴她已经受够了，思及当初母亲去世，父亲失事却毫无踪迹，她就感到十分痛心。在看到南城以前，她依然自我催眠着在心中默念她是个普通地球人，可是，南城的出现、他听到自己名字后的举动，都证明了她，的的确确是面前那个男人的孩子。
　　可是！既然他没死，为什么又要丢下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上，他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如果他没有和母亲争吵，没有把车翻下山，更没有丢下她和母亲，现在她会不会过得会快乐很多，她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不会被人嘲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恨他，恨他让自己一个人和外婆幸苦的相依为命，恨他抛下一切离开只为了自己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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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看上去及其痛苦地闭着眼，在心中默默地叹气和愧疚着，也无从辩驳她的话。
　　作为一任君主，他已经两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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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沉默许久的哲宇在这时突然搭腔，搂了搂应涵：“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要不他也不会不顾能量的强大波动，让你一次一次陷入生不如死的折磨中。”
　　察觉到应涵身体的僵硬，他有条不紊地搓了搓她的手臂，无视对面的人脸色多么的铁青：“他自利自私。在发生车祸后，想到的不是你们的死活，而是忙着怎么在地球重建他的陌恒帝国。如果他当初选择留下来和你一起生活，那几个月前，他或许就不会被我们的人抓住。今天，也不可能让你们在这里相遇。”
　　“这样吧，应涵，我帮你解决他。反正这二十几年来一直亏欠你，这次我就替你了结了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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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哲宇和南城离开了有一会儿，应涵的眼泪才接连不断地涌出。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疲惫，总觉得快走完了这一生，尝尽了人生所有的苦楚。
　　她趴在桌上，像一个小孩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任泪水爬过桌沿翻身下地。
　　忽然，她的心脏莫名的抽痛着，她苍白着脸抬起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胸慌忙奔了出去。刚冲出门外头的士兵三两步便跟了上去。
　　还没抓住应涵的衣袖，他就被她反身一记后旋腿扫到脖子，后一声重响，头撞到了一侧的玻璃昏厥了过去。
　　应涵在军舰上疾跑着，跟着自己的潜意识向前冲着，可心脏却是愈痛愈烈像是要把她的心撕裂。
　　终于……她看到了自己如此着急想要见到的男人。
　　可南城此刻躺在复杂的机器里，痛苦地怒吼着，而一旁的哲宇则是淡然地躺在另一台相连的机器上。
　　应涵的眼泪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冲击地面，她上前疯狂地锤着舱室的玻璃，有心用能量击碎，却也没想到玻璃会如此坚硬，及近无懈可击。门外的士兵像是知道她这么做是徒劳，一时间也没人制止她。
　　她的手已通红，甚至淤青。
　　站在玻璃前，她无力地望着里面的男人。只见，深受痛苦的他眼神缓缓飘向她，很快，漾起苍白淡薄的笑意。
　　她看见，他的手指在桎梏下颤抖地挪动着。
　　“爸！”她奋力嘶吼着，声音如沙砾般生涩。
　　里面的人似是听到了，那双眼忽然就有了笑意。半晌，他缓缓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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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死前这一刻，他好像才放下了对国家对权力的所有执念。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唤声，他突然知足了。
　　他可以安然地到天上偿还他对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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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没事儿吧？您看上去很不好。”
　　“我很好——嘶……你敢动我腿？”
　　女孩环抱着胸，揶揄道：“就您这腿，看上去能走下山？”
　　男人刨了她一眼，不屑地走开，刚迈出一步，便再也迈不出第二步。
　　他咬牙看着身后幸灾乐祸的女孩，命令着：“带我下山。”
　　女孩嫣然一笑：“要是哥哥不介意的话，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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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吃什么？还挺香的。”
　　“想吃吗？我喂你啊。”
　　女孩跑到男人面前踮起脚吻向他的唇。
　　半晌，男人满脸通红地冲到厨房灌着冷水。
　　“坏菱！你给我吃了什么？！”
　　女孩面不红心不跳地倚在门边：“芥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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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告诉我你不是地球人，你当自己在骗三岁小孩吗！”
　　“对不起，可我没骗你。而你也亲眼看到了我真正的模样。”
　　女孩捂着脸，泪水沾湿了衣袖：“我以为我可以和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地过一生的，你明白吗？南城。”
　　“可我在你面前，就只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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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重建我的国家。”
　　女人抱紧手中的孩子：“你想要丢下我和小涵吗？”
　　“你们跟我走，我会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拥有更大的权利。”
　　“如果代价是更多家庭妻离子散，我宁可不要这种生活！”
　　“你怎么那么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过去的东西你又何必这样强捏着不放下？！”
　　“我说过——”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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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执迷不悟的人一直都是我，你从一开始就看对了。
　　可是……你唯一看错了的那一次，便是选择将我带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