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江寒

　　路温玉撞在那几乎是瞬间凭空出现冰墙上，滚到地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那一道霜气定格在了站在阁楼的周凡身上。周凡双眼空洞，面无表情，只是观摩着自己不断萦绕着寒气的手指，像是在观察自己刚刚得到的力量一样。
　　“你是谁？”尤朵拉语气中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妩媚或者轻视的味道，也许是她察觉到眼前的人拥有不亚于自己的力量。
　　周凡回答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她，没有看这间古堡里每一个陷入争执的人，他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打量另一个陌生人：“我是周凡，白九龙的儿子。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名字，白江寒。”
　　尤朵拉和武刚看起来都很吃惊，他们彼此相望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周凡，不，此处应该称呼他为白江寒了，他路过满面惊异的老吴，沿着楼梯缓缓而下。他依旧穿着浸满汗水且不合身的简单衣物，但一举一动似乎都与晕厥之前的那个周凡有所不同。这个他看起来更为成熟而饱含气质，丝毫没有虚弱的病态。而哪怕他出现只是说了一句话，也足以让周围的人确定这绝不是原来的他。
　　“怎么，各位都不认识我了？”白江寒带着笑，走到武刚对面的沙发，十分坦荡自然的坐下。
　　武刚将枪口指向了白江寒，问道：“我们来这里是要将你老爹带回去，你站在哪边？”
　　白江寒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轻轻挥手，武刚手中的枪就飞离他的手，掉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周凡笑着说：“武大司令，瞧把你紧张的，我哪边也不站。”
　　尤朵拉看到白江寒轻易缴了武刚的械，已经在一旁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白江寒似乎只是无意撇了她一眼，冷不丁赞道：“天啊，你可真好看，简直是完美的地中海脸型。”
　　尤朵拉皱紧了眉头，她可没有对眼前这个陌生而一出现就盖住所有人气场的家伙随便动用魅惑。所以白江寒这句赞美实在让她听不懂是真的赞赏还是偷揶她的魅惑术。
　　“哦，别乱想，我是真的在赞美你。”白江寒像是听到了尤朵拉的心声，又冷不丁吐出一句道。
　　尤朵拉大吃一惊，难道这人还会读心？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近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或者说是男孩儿。
　　武刚说道：“我们只是想带走白九龙，请你不要，多事。”武刚在说出“多事”一词的时候显然停顿思考了一下，他随后意识到这个白江寒真的与以前的周凡有所不同，至少自己曾经在那个孩子面前可不会刻意遣词造句。
　　尤朵拉借着武刚说话的空已经慢慢靠到了白江寒身边，动作极轻地坐在了他身边。谁想还不等尤朵拉动用对男人的那些伎俩，白江寒竟然便一把搂着尤朵拉的腰，让眼前这个令人赞叹不已的美女坐在了自己怀里。
　　尤朵拉张大了嘴，但显然这还不足以体现她的诧异。一是一天之内竟然有两个人能抗衡自己的曾受到塞壬祝福的魅惑之力，二则是自己竟然被一个年轻的男人像调戏那些荡妇一样调侃！
　　白江寒的劲道十足，搂着尤朵拉让她无法动弹，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咱俩都不是一个物种，你怎么魅惑我啊？”然后白江寒将尤朵拉推开，故意做出坏笑的样子：“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尤朵拉似乎很不自在，她来回踱步，最后站到武刚身边，指着白江寒提出自己的要求：“让我们带走你父亲，我们立刻就离开。”
　　白江寒努起嘴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说道：“可以可以可以，但是你们为什么这么心急，也听我讲讲我的要求嘛！。”老吴甚至从这个周凡身上看到了叶灵那玩世不恭的影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
　　“啊啊啊！！”周凡大叫着惊醒过来。梦中的图景迅速在他脑中淡化，他捏着自己的鼻梁，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水。为什么他会梦到自杀的场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凡自问也不是一个消极悲观的人，但他为何会做这样一个让自己感到身心沉重的噩梦。
　　躺在她身旁的王小伶被惊醒过来，嘟囔着抱怨周凡道：“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神经······”
　　周凡的笑容立刻洋溢着幸福，他低头亲了亲王小伶的额头，拿起桌子上手表看了一眼时间。他掀起被子，赤着脚踩在温度刚好的地板上，伸着懒腰说：“我去弄点儿早饭，吃完早饭咱们再出发吧。”
　　王小伶趴在床上笑着调侃道：“哼哼，吃完你做的早饭就要出发去医院了。”
　　两个人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卿卿我我就要出门。可周凡的手机像是专门等着这时机一样，两个人脚还没踏出去，它就一阵乱七八糟的吵闹震动，将两个人拉了回来。周凡满脸歉意地接了电话，而等他挂掉电话的时候，王小伶已经面无表情地把鞋子外套脱掉，窝在沙发上了。
　　周凡刚刚张开嘴要说话，王小伶就接着道：“我知道，临时工作。”
　　尽管王小伶尽量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周凡绝对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总不能因为一次任性把自己的工作都丢了。再说话只会很尴尬，周凡晃着脑袋同样脱下衣服鞋子，走进了他的书房。
　　他总是这样，一开始写东西就忘记了时间。等周凡回味过来的时候，身侧已经完全暗下来的窗户告诉他他再一次不小心冷落了自己的姐姐。姐姐？呃，不对，是妻子，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周凡工作的书桌上，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挂着一面镜子，那是他从大学保留下来的习惯。他总是喜欢从里面端详自己，总是企图以一个读者的身份来窥探正在创作的作者是什么状态。无论是他的舍友还是姐姐，亦或者是如今的妻子，都会调侃他有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
　　姐姐？怎么回事，自己从来也没有一个姐姐啊？周凡晃着脑袋，他的脑子似乎总是在创作后变得十分不清晰。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揉着算得上性感的胡茬，叹了口气。但随后立刻有什么从那镜子里冲出来，某种无形的感觉，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冲出这个房间。但他随即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燃烧着火焰的铁链拴住，真实的触感警告着他绝非处在梦中。
　　“咔嚓！”周凡看到眼前实验室的大门被打开，某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被一群科学家打扮的人们簇拥着，想自己走来。他闭着眼，丝毫无法动弹。周凡知道他闭着眼，但他又能看到一切，模糊的一切。
　　那个男人停在自己面前，似乎在与周围的人交流着什么。很快，自己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周凡这才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满是蓝色液体的玻璃罐子中，身上连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线。而当周围的液体渐渐被抽离，他的身体很快被难言的痛苦侵占，他开始疯狂的在罐子中抽搐、挣扎。
　　周凡的呼吸渐渐被死亡的压迫挤压成一丝缝隙，而周围的视野也越来越狭窄。直到最后，他明知道的最后一口呼吸，他看到视野中的另一个罐子中，那其中是个女人，她熟悉的脸庞不断唤醒周凡的记忆。他想喊出那个名字，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啊啊啊啊！”周凡大叫着惊醒过来。他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水杯，玻璃的杯子中装满了蓝色液体。
　　*
　　“所以，我的条件嘛······”白江寒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突然大喊出来，“就是没有条件！”
　　武刚和尤朵拉，站在阁楼上的老吴，趴在门口的路温玉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见白江寒向着他们藏匿白九龙房间的方向伸出手，立刻有一个人影从那个方向飞向白江寒。不得不说那场面就像是雷神召回他的战锤一样。
　　白江寒将失去意识的白九龙随手扔在武刚和尤朵拉面前。然后他走近尤朵拉，后者咬着牙也向前一步，她很不习惯别人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白江寒双手握住尤朵拉纤细的腰肢两侧，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故事，尤朵拉，你和你哥哥的故事。你看，其实对于白九龙，咱们两个没什么区别。”
　　尤朵拉也保持着微笑，她十分配合白江寒，用双手抚摸着白江寒稚嫩而不缺棱角的脸庞。于是两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尤朵拉问道：“那你要表达什么呢？”
　　“我就是想说。”白江寒贴近了尤朵拉的脸庞，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你很快就会摆脱白九龙的控制，如果那一天到了，我会陪在你身边。如果还有一天，你想和我一样想将所有痛苦还给那个人，你会来找我的。”
　　“把所有痛苦还给那个人？什么痛苦。”尤朵拉似乎不明白白江寒在说什么。因为尽管她一直没有一个正常人拥有的所有自由，但至少白九龙让她活了下来。
　　白江寒轻轻笑了两声，尤朵拉似乎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他说：“这才是有趣的地方，‘塞壬之女’——尤朵拉。你才不是什么塞壬的女儿。”
　　“现在，带着白九龙赶紧走，我留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白江寒松开尤朵拉，向着一直存在的魔法传送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对她和武刚说道。一时间所有因为路温玉晕在地面的士兵们纷纷苏醒过来，显然也是白江寒的功劳。
　　尤朵拉向着武刚点了点头，武刚安排士兵们带着白九龙很快一一通过传送门，离开了这座古堡。没人看到，在白九龙彻底没入传送门之前，与白江寒互相致意的会心一笑。
　　“好！”白江寒轻轻打了个响指，那道被撕裂的空间似乎无比轻松的合上消失，像是动画片里的轻描淡写。
　　白江寒看看路温玉，又看看老吴，笑着说：“现在有谁想听听我和周凡小朋友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