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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死之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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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傀域,一个独立于王朝之外,无政权统治之地。傀域境内至北地区,小小的阳山城如同雀巢般坐落深山,荒野幽谷环萦。
  阳山城西郊外,一片略显茂密的树林当中,一道少年身影坐在岩石之上,身子低沉,头下垂,乱蓬蓬的长发掩盖面庞,足以窥见他脏乱狼狈的样子。
  林中鸟虫鸣叫,风吹叶响,幽然静谧。但此刻陷入沉静的齐回,内心却如波涛起伏。
  半个时辰前,齐回的母亲朱瑶带着他来到齐家后山,妇女憔悴的脸庞上挂满了万分焦急,眼角泛着泪水。
  齐回则面色冰冷,看着拽着自己狼狈逃跑的母亲,三十出头的年纪,发梢已白斑显迹,他眼眶逐然湿润,同时眼神凛冽了几分。
  “回儿,你快走,从后山逃,不要再回来!”
  朱瑶猛地转身,抓紧齐回双肩,含泪喝喊。齐回怔了怔,咬紧牙关,强忍着泪水,不继续流出。
  “娘,我不想离开……”
  齐回话未说完,朱瑶使劲摇晃着他的双肩,怒喝道:“走!再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谁都活不了!”
  朱瑶强推着齐回向后山逃跑,可齐回始终如同一个僵硬的器械一般,任由朱瑶如何用力,都仅仅是前进微小的一步。
  齐回眼角含着泪珠,重重地咬咬牙,突然转过身来,闷声问道:“那……爹呢?”
  “你爹……”
  齐回看见朱瑶恍惚的神情,默默地垂下头,双臂垂悬,双手慢慢紧握,指甲渐渐深入到肉里,鲜血慢慢地从指缝中溢出,他狠狠地咬紧牙齿,嘴角随即浮现出一抹凄惨的自嘲,道:“你果然,不在乎。”
  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
  最后,朱瑶彻底发怒了,这位向来温柔贤淑的母亲,平生第一次如此暴怒,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逃!永远不要再回来!”
  树林当中,齐回垂着头,深深地呼吸,抚平心中滋味陈杂,翻涌不平的情绪,慢慢地抬首,天上的乌云开始汇聚,阴阴冷冷的阳光落到他的脸上,闭上的眼眸睁开时,已经彻底湿润。
  “我不会逃的,娘。”
  就在此时,树林的前方隐隐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踏着枯枝木叶的声响,纷纷杂杂,迅速清晰起来,仿佛骤然而至。
  齐回站起身来,脸上神情凛冽,冷声道:“终于来了。”
  话音一落,他便骤然转身,朝着山林深处,迅速奔走而去。
  在齐回刚离开不久,一群人便来到了他原先坐立的岩石之地,他们大概有七八个,衣着俨然一致,皆呈暗淡的幽蓝之色,他们面无表情,腰间缠着黑沉的铁链,铁链连接着残月般的弯镰,仿佛勾魂的阴差。
  这些人身法灵活,都是在一棵棵树木之间跳跃,顺着齐回所逃的路线,如同一道道魅影般,消失在树林当中。
  齐回一路远离阳山城,深入山林,约莫半个钟头后,他已经身入深山,深山之中,时而有着奇怪的吼声震动,把整片山林衬托的,更是幽寂至极。
  他朝后方看了一眼,并未停留,依旧朝着更深处迈进,他也并未打算逃跑,虽说留下必然是死路一条,但倘若自己逃了,那母亲怎么办?那将会死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朱瑶了。
  那些人虽然是来抓他的,但事实上抓谁都一样,传闻中的那位城主根本不在意。
  一样是杀人,杀谁不都一样么。
  所以,他不能逃,不能让母亲替自己受死!
  齐回这般想着,加快速度,此时此刻,整片视野中,是密集如云的森林层叠,岩石寥落,乱石堆叠,无数石块堆砌成山丘,一座座拔地而起,齐回则在这些陡峭的乱石山丘上爬行。
  刚走不久,一阵声音突然响起,齐回开始警惕扫视,只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批人马,他们衣着朴素,弓羽齐全,想来是山中狩猎妖兽的团伙。
  尽管只是一伙狩猎者,但齐回依旧保持着警惕的目光,看着那一伙人,狩猎者们的目光也被狼狈模样的齐回所吸引,原本喧笑有声,就此陷入沉寂。
  只见在那一伙人中,一名极为年轻的少年见了齐回,附到一名身材高壮的壮年人身旁,道:“这人我认识,叫齐回,是齐家的人,不过……身无灵力,是个废物。”
  那名壮年闻言点头,看了齐回一眼,微微抱拳,便不再理会,齐回见状,内心警惕一松,转头看向后方,只见那些身着幽蓝的人已经追随而至,那如同影魅一样的速度,很快就要到来,他则迅速往岩石丘群里逃去。
  遥遥追随过来的那些人也是引起了狩猎者们的注意,此刻他们算是明白齐回如此狼狈的原因了,对于那些人,即便他们这些狩猎者实力与之不分上下,却也不敢轻易招惹,见到眼前此番情景,都是闭口不言,装作未见。
  不过在那些人中,有一人引起狩猎者中那名壮年的注目,他眯着双眼,有着诧异地道:“裘槐?你也加入弑山城了?”
  那几个幽蓝衣着的人中,一个面容削瘦,形如枯石,双目细长如裂痕,嘴角尖突如鹰喙的人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来见到是老对手木嵩,笑了一下,这一笑出现在他脸上,顿时透着一股诡怪的气息,令得就连跟他一起的那几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只许你加入天阴谷,不许我进入弑山城?”
  那名壮年倒未反驳,不置可否地摇了一下头,那裘槐见壮年不语,再度轻笑,道:“这可是我的第一单任务,木嵩兄,不想助在下一臂之力吗?”
  第一单任务?这人总是恬不知耻,这恐怕,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助纣为虐了吧。木嵩捏捏发酸的鼻子,不置可否,那裘槐却是一直盯着他,他沉吟一瞬,向身旁伸出手掌。
  旁边的少年会意,取下身上的弓箭递给木嵩,木嵩拉开弓箭,对准齐回逃亡的背影,手掌一松,箭矢飞出。
  此时的齐回正在一座乱石丘上向高处爬行,箭矢穿空,眼看就要射中齐回小腿之际,只见他将小腿朝上一提,箭矢碰巧落空。
  已经站在乱石丘顶的齐回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依旧淡漠,随后迅速地跃身而下,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呀,射偏了。”
  木嵩轻笑,转头看向裘槐,后者并不作声,阴怪的脸上也不见怒色,手朝着身边的七人一招,几人便是又如同影魅,对着齐回追击而去。
  尽管此时已经距离阳山城足够远,但齐回仍旧没有打算停下,逃跑这种事,自然能逃则逃。可齐回并不想逃,毕竟……
  齐回迅速穿过阴翳的丛林,没多久,随后视野顿时敞亮,只见一条无比巨大而宽阔的沟壑乍现眼前,从空中俯瞰,这沟壑实为一道极广极深的悬崖,仿佛大地上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崖间浓雾弥漫,灌满崖谷,甚至缭绕而上,溢流而出,难以观测深浅,令得整到裂谷,更是让人不敢靠近。
  裂谷两侧,紫竹丛散落,紫意盎然,称为紫渊崖。
  停在紫渊崖边上,齐回已无前路可走,但他双目平静,甚至略带冷沉,他转过身,只见那八人已追杀而至,早已将他彻底围封,背倚悬崖。
  那八人将他封锁,并未迟疑,只见一人伸手一招,另一人则踏步而出,奔向齐回,右手如鹰爪探出,直锁齐回喉咙,正当那人即将抓住齐回脖子时,意外的一幕陡然发生。
  凌厉如鹰爪般的手掌在齐回瞳孔中迅速放大,齐回却面露沉冷,只见他双目一狠,右拳探出,裹挟着一股不弱于鹰爪的力量,重重地砸在那人的小腹之上,那个人顿时连续倒退,一连十步方才稳住,还未等他有所反应,竟是一口鲜血猛地吐出。
  “不是说这小子全无灵力吗,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得在场的几人都为之一震,就齐回那一拳所展示出来的力量,至少也是阴灵境的实力。阴灵境,看眼前这个少年的样子,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却达到这种地步,足以说明他的天赋,非同一般!
  这次,齐族可是真丢了大宝贝了。
  不过虽说齐回已是阴灵境实力无疑,但此刻在场的人无不是阴灵境以上者,制服齐回一人,同样手到擒来。
  “动手!”
  其中一人冷喝,其他几人都明白言下之意,当即不再犹豫,只见他们取下腰间的铁链,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蟒蛇垂地游走,黑蟒含着锋利的黑镰,黑镰犹如残月。
  “上!”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六人听到发令,当即甩动手中的铁链,黑镰旋转,呼呼作响,犹如恶鬼狞笑。
  齐回冷冷地注视着这些人,左脚微微探出,本欲催动灵力,却忽觉眼前一花,那一直在前方发令的人刹那间不见,随后齐回只觉背后一阵寒冷,一道重如巨石般的力道撞击在他的背上,身形顿时犹如断线的风筝,向前飞去,同时鲜血狂吐。
  这一掌,几近昏厥。
  齐回飞出的身体还未倒地,一道道铁链便犹如一条条黑色蟒蛇扑咬过来,先是两条扎入胸口,咬住肋骨,再是两条从肩后钻进,紧咬琵琶骨,另外两条,锁在他的腰间。
  “啊!”
  本已几近昏厥的齐回,瞬间感受到无法忍受的挫骨之痛,顿时仰天惨叫,吼声响彻崖间,血液犹如小型山泉流泻而下,浸湿衣物,淋漓不堪入目。
  “嗯?还能挣扎?”
  原以为被血镰锁骨之后,齐回就只剩奄奄一息,谁知他就愈发疯狂挣扎,体内的灵力不断暴动,仿佛正有一头被激怒的猛虎,在他身体内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他体内的灵力如此混乱。”
  那脸庞如枯石一般的人见状,细长的双目一眯,他察觉到,此刻齐回体内的灵力开始顺着不正常的经脉游走,冲击着全身所有脉关,照这样下去,不是死也得废。
  看来,他们的这些手法激怒了齐回,齐回体内的灵力被一激而噪,倘若再不制止,之后灵力膨胀,不止是齐回,甚至会殃及其他几人。
  “杀了他!”
  手持铁链的几人同样意识到齐回体内的异变,同时感到一股危机,当即一狠,脸色瞬间冰冷,犹如阴间魅鬼,毫无表情,手中的铁链一收,血液喷洒,六人便一齐冲出。
  虽已神识迷离,齐回却依然能够察觉到一阵凛然的压迫感,他瞬间双目圆睁,寒芒乍涌,仿佛一头凶狼触怒,甚至有些血丝蔓延,眼神慑人。
  那六人见状一怔,尤其是正面直视齐回者,更是心头一颤,但皆未停止攻势。
  当几人靠近齐回身形之时,齐回竟强忍剧痛,率先出手,本想抓住正前方的一人,后者微微震惊,也没想到齐回如此重伤还能反击,不过动作骤降,那人身形微斜,被躲了过去,随即顺势抓在了那人的铁链。
  见齐回越发顽强,几人都不免惊讶,却再次激起了他们的杀心,只见六人齐探手掌,六只手掌裹挟着凌厉的力道,猛然重击在齐回身体之上。。
  齐回一度惨叫,面色苍白如雪,本已血液淋漓的身体,再度飞射而出,鲜血不断洒落,同时那被齐回抓住铁链的人被顺势带起,眼看就要落入深渊。
  那人面色狠沉,凛冽阴冷,咬咬牙,百般不愿地被迫松开铁链,黑沉的铁链便被齐回带入悬崖,后者身体血液喷洒,不断下坠,瞬间淹没于重重浓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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