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怎敌她如花美眷 / 008

008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比试结束,众人各自围簇着说了会子话,便渐次散去。
  
  可粘在她身后的那道炽热眼波,却迟迟未散,不仅如此,还随着流逝的人潮,变得愈发深浓。
  
  沈黛知道是他。
  
  明明没有回头,亦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就是这般笃定。
  
  小鹿在腔子里闹得越发欢实,周遭的空气都被折腾热了。沈黛低头绞着裙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却无端生出种近乡情怯之感。
  
  待会儿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方才光顾着看比试,都忘记琢磨这个了。
  
  春信麻利地将桌上最后一锭金元宝收进荷包,才唤了声“姑娘”,就被春纤打断,“姑娘,奴婢们先将这些送去马车上安置好,姑娘且在这等会儿。”
  
  说完,她眼神轻飘飘往旁边一瞥,又暧昧地转回到她身上,捧袖“噗嗤”一笑,拉着春信跑开。
  
  沈黛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闲杂人等全散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而清晰,仿佛就踩在心坎上。沈黛愈发不敢回头,垂着脑袋,使劲盯着绣鞋上一双南珠,一面紧张,一面又焦急地数着步子,盼着他走快些。
  
  距离差不多时,她到底是忍不住,先转了过来。
  
  可瞧见的,却不是那张她期待已久的那张脸。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内侍。见她这一脸娇羞的笑模样,他先是一愣,随即也微笑了起来,躬身行了个礼,“沈姑娘,皇后娘娘召您过去叙话。”
  
  “姑母?”沈黛讶然瞪大眼睛。
  
  这几年,姑母身子一直不大好,大多时候都在长华宫养病,连宫妃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今日春宴事由重大,她人是来了,但也只在屋里休息,非紧要之事并不露面。
  
  这会子突然召见她,且还特特等到比试结束,人全散了才来,多半是与她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作为有关。
  
  毕竟这里头,还牵扯着皇家颜面……
  
  愁云爬上眉梢,心跟着惶惶起来。沈黛探长脖子,四下张望,想找戚展白商量,却见不远处,向榆正拦着他说话,“王爷,这海棠坠子好生漂亮,同我这身裙子正好相衬,送我可好?”
  
  她嗓子刻意掐得尖尖,像是被人提着头发拎起,刺耳异常。
  
  戚展白沉了嘴角,不欲搭理,踅身要绕开她去,却被她轻盈一个转身,又给堵住了去路。
  
  更甜腻的嗓音传来,沈黛齁得一身一身起鸡皮疙瘩,火气跟着蹿了上来,她举步要过去。
  
  内侍却拱手又是一揖,“沈姑娘,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话里还客气,但语气已明显带起几分不耐。
  
  沈黛觑他一眼,又望了眼演武场上的二人,心底一阵跺足,最后实在无奈,只能三步一回头地先随内侍过去。拐角处的最后一眼,是向榆掀着眼皮睨她。
  
  眼角眉梢流淌着的,是纯粹的挑衅。
  
  *
  
  因向榆最后那一眼,沈黛一路上心情都不甚晴朗,行至目的地也不知,还得旁人提醒。
  
  别院风景宜人,观雀台更是个玲珑的好去处。翠竹掩映下,是小桥流水的细腻。潺潺活水上架空了个木头亭子,循着木梯拾级而上,耳边鸟鸣啁啾不绝,回身却不见雀影。
  
  因环境清幽,这里被划作皇家专用休憩所。除皇室宗亲外,旁人不得尚入。
  
  可眼下等在里头的,却不是皇后,而是苏元良。
  
  见沈黛过来,他微微一笑,茶盏刚递至嘴边便忙不迭放回几上,亲自拉开身旁的座椅,拍了拍,“昭昭,坐。”
  
  沈黛微怔,回头要责问那引路的内侍。可他早已不知去向,院子里的侍卫也全换成了苏元良自己府上的精兵。
  
  看来是一场鸿门宴啊。
  
  沈黛干扯了下嘴角,清润的眸子凝着寒意,“坐就不必了,二殿下有事便说,您公务繁忙,若是耽搁了,沈黛可吃罪不起。”
  
  苏元良眉尖轻挑,“昭昭可是在怨我平日总忙于公务,冷落了你?怪道今日总不愿搭理我,还……”他无声冷嗤,面上笑得越发温和,“是,这事怨我,有则改之,今日我便好好陪你。说,你想做什么?游湖?还是赏花?”
  
  游湖?赏花?
  
  沈黛忍不住想笑,她从前是总邀苏元良游湖赏花,也总被他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
  
  那会儿多傻啊,他说他忙,她就真信了。别家公子日日变着法儿哄她开心,她却一门心思全在这人身上,十次邀约能促成一次,她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现在想来,他所谓的“忙”,大约都忙在了秦楼楚馆,亦或是别家姑娘身上了吧。
  
  风水轮流转,如今竟也轮到他,为了东宫之位,来费尽心思讨好自己了。
  
  但眼下不是得意的时候。
  
  一想到向榆还在演武场缠着戚展白不放,沈黛便犯呕,恨不能立马插了翅膀飞过去。不过向榆今日有一句话,倒真说到了点上了——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戚展白,那前尘往事就该先断个干净。
  
  苏元良还在喋喋罗列着帝京的好去处,时不时停下来询问她意见,态度好不殷勤。沈黛只抬手冷声打断,“二殿下今日费心巴力寻我过来,是为了那桩子虚乌有的婚事吧。”
  
  苏元良一噎,当即折了眉心,“父皇金口玉言的婚事,怎的成子虚乌有了?”
  
  “怎的不是子虚乌有?”沈黛冷笑,“陛下一未明旨,二未下聘,我还是待字闺中的好姑娘。即便真有传言,我也自会去寻姑母明说,还彼此一个清白。”
  
  “殿下三番五次借姑母名头行事,实为不孝。我可以为殿下隐瞒,但倘若殿下再多纠缠,我显国公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到时真撕破脸,那可就真要耽误殿下的大好前程了!”
  
  说罢,沈黛转身便走,跟他在这多待一刻,她都受不了。
  
  苏元良的手一大颤。
  
  大好前程?他眼下的确是春风得意,可他那几个兄弟,哪一个是吃素的?倘若真失了这门亲事,他哪里还有什么大好前程!
  
  杯子里的茶水悉数倾在袖子上,煊赫蟒纹皱成一团,成了“落水狗”,再不复往日威严,他顾不上打理,着急忙慌起身追上去,却被上前为他擦拭衣裳的内侍绊住,等推开再追,人早已不见踪影。
  
  “你们都是废物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跑了,也不拦着?我养你们何用?”苏元良急火攻心,一脚踹在侍卫身上。
  
  侍卫强忍着疼,跪地求饶,“殿下饶命,沈姑娘她、她……”咬咬牙,闭上眼一口气道,“她毕竟是显国公府上的小姐……”
  
  话未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就算他是二皇子,也轻易动不得她。
  
  “显国公府……”
  
  苏元良合眸,咬牙切齿地缓缓沉出一口气。茶水将寸缕寸金的衣料泅成难看的深色,顺着袖角“嘀嗒”淌下。两只手在袖底一点点紧捏成拳,因用力,还有些抖。
  
  *
  
  沈黛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从观雀台到演武场,竟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
  
  可想见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演武场,就只剩宫人内侍忙着收拾残局。
  
  沈黛不信邪,抻着脖子一圈又一圈地找,逢人便问:“湘东王现在何处?”
  
  众人见她这般慌张,皆是一惊,奈何他们只知戚展白被向榆拉走,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儿,行了个礼都各自忙去,频频回头打量的目光还带着疑惑。
  
  渐渐,连他们也走了。
  
  天色暗下,天际泛起游丝般的墨色,徐徐向四面渗开。晚风从此处经过,似乎都比别处要冷。
  
  沈黛独自抱膝蹲在演武场中央,扯袖子盖住冻僵的手腕,心如浮萍,在风中无所寄托。
  
  就向榆那执拗的性子,她是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放过到手的任何机会。尤其是今日过后,她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即便破罐破摔,也要达成目的。
  
  想起早间那句“你等着”,沈黛不由紧紧攥住胳膊,指尖隐隐发白。
  
  有小宫人上前关切,“沈姑娘,天色不早,显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备好,奴婢引姑娘过去吧。”
  
  沈黛不甘地咬着下唇,淡粉的唇瓣显出浅浅的月牙白印,终还是点了头。起身时觑见这身襦裙,她心底生出一阵恶心。
  
  若不是因为苏元良,她何至于斯?
  
  “这里可有换洗的衣服?”
  
  宫人忖了忖,“有是有,不过……是奴婢们的宫裙……”
  
  “也行。”沈黛答得干脆。
  
  即便是下等宫裙,也比这身好。
  
  *
  
  换好衣服出来,天已叫墨色渗透。
  
  羊肠小径上抹了层淡淡的蓝,宫人提着羊角灯在前头引路,碗口大的一圈橘光,缓缓向前移动,照出鹅软石大小不一的形状。
  
  春宴晚间也有活动。大邺民风开放,尤其是这场合,不拘泥男女,倘若真有心思,只消身边带些仆从,便可以一同泛舟湖面,共享月色。
  
  烟火和欢笑声夹杂风中,次第传来,沈黛不由抱紧双臂,瘦削的身形在春寒里佝偻。
  
  一想到这会子,向榆还不知缠着戚展白在做什么。而那头筹的海棠坠子,指不定已经叫她抢走,正挂在身上满世界炫耀呢!
  
  老天爷为何总爱这般作弄她?给她一点希望,不等她尝到甜头,就马上拿更大的失望来荼/毒她的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竟每次都这样……
  
  酸意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沈黛赶忙仰起脖子眨眼,头才抬到一半,她忽然定住。
  
  引路的宫人不见了,羊角灯就被她随手放在了路边。而这里,也根本不是出园子的路!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沈黛快跑几步,想赶紧出去,才过一个拐角,脚步忽然滞住。
  
  银月皎皎点在墨蓝中,映得湖面波光粼粼。木拱桥横跨其上,宛如美人腰间的玉带。风一吹,栏杆上写满情思的红绸飘扬,底下银铃轻响,发出细碎而绵长的“叮铃”。
  
  是百年前,凤翔帝和纯懿皇后初遇的那座“鹊桥”。
  
  而此时,戚展白正负手立在桥上,颀长的身影在水泽和月色之间徜徉,有种少年的清雅。便是面具的冷光,也被月华镀上了一层柔软。
  
  沈黛懵了一瞬,诧异地抬起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
  
  疼。
  
  竟不是梦。
  
  “王爷?”沈黛呆呆圆着眼睛,轻轻唤了声。
  
  他不是跟向榆在一块吗?怎的在这?
  
  戚展白转身望来,眼里沉淀着山间阴背的光。觑见她的一瞬,他眉心深深折起。
  
  沈黛一激灵,想起方才那古怪的宫人,和午间苏清和承诺要帮自己把人约出来的话,她心头猛地趔趄。
  
  该不会又是苏清和诓来的吧……
  
  “不是我的主意。”
  
  沈黛下意识就开口否认,可又不好出卖朋友,她又赶紧闭了嘴,咬着自己食指的指节,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解释,却听桥上飘来一句:
  
  “我知道。”
  
  “是我让宁陵约你过来的。”
  
  淙淙的声音,金石般深邃清晰,经夜色勾芡,又无端生出几分旖旎,仿佛就贴着她耳朵私语。
  
  沈黛的心蹦了蹦,愕然看向他。
  
  视线相接,戚展白目光躲闪了下,白皙的面容微微泛起霓霞,手在袖底攥了又攥,才终于仰起头,大剌剌直视着她的眼,喉结上下狠狠滚动,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般,朗声道:
  
  “园子夜里湖景极美,我想带你去看看。”
  
  是“我想带你去看看”……
  
  而不是“你想不想去看看”……
  
  沈黛怔怔望住他,他亦笔直望回来,眼神尽是霸道,态度强硬至极,跟沙场点兵似的,只有耳朵红得很诚实。
  
  沈黛禁不出轻笑了下,瞥了眼湖上早已备好的乌篷船,忽然起了点玩心,“可是,我不想游湖了……”
  
  戚展白显是没意料她会如此回答,坚毅的眼神露出几分慌乱,拧着眉头,不知所措地左右乱瞧,脸越胀越红。
  
  明明都在沙场和官场呼啸来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少年般天真。
  
  沈黛忍笑,飘摇的心忽然有了归处,不敢逗太过,张嘴正要给他递台阶,却听他忽然开口。
  
  “你想去哪,我陪你。反正……”他沉出一口气,直直望进她眼底,不避不退,字字铿锵,“天涯海角,今晚我都带你去。”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