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树

　　从礼堂走出来的顾逸走路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酒一样。从旁边同学的谈话中顾逸了解到自己错过了露露的演讲；难道自己睡着了因而错过了开学典礼的后半段？看了看表，已经是是早上十点了，自己睡了整整一个小时！难道是因为早上太累了的缘故？顾逸摇了摇头，不明所以。从口袋里掏出个人资料——高一9班。星辉高中一共有九个班，各个年级有不同的教学楼。每一层设有三个班级，两个实验室，一个机房和一个公用卫生间。顾逸的班是9班，班级的排列顺序是数字越大的班级越往上。这就意味着顾逸的班级在顶楼，这对一个假期没动的顾逸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顾逸半蹲在教室门口，勉强地推门进去，还好没有什么人。
　　对照自己的学号后顾逸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自己的座位在教室的角落里，左手边就是窗户，简直是二次元里男主的必备座位。环顾四周，大部分人还没来，只有右手边的座位上有一个女同学在睡觉。因为那个女同学戴了一个帽子，所以顾逸看不见她的脸，所以顾逸也没去管她，他不希望和旁边的人有什么交集。
　　顾逸坐定后掏出了耳机，插入藏在书包里MP3中。这个学校好像禁止使用电子设备，顾逸捂住自己的耳朵，以防被别人看出自己在听音乐，耳机线也被隐藏在了校服外套的里面。翻开语文课本，一页一页地看过去。自从两年前那件事之后，为了减少与人的过度接触，顾逸选择用看书来打发时光。而且最好是语文课本这种，也没有人会因为这本书而上来和你搭话。“就算被认为是奇葩也无所谓，”轻轻地用手指叩着节拍，顾逸不禁想起这样一句话——岁月静好，但却物是人非。
　　不知过了多久，顾逸抬起头揉揉已经酸肿的眼睛，眺望着窗外。远处一颗长相奇怪的梧桐树吸引了我：全身焦黑的它好似被闪电劈过，树干上隆起的一个个树瘤让人敬而远之，弯曲的树干像是被生活折磨摧残的苍髯老翁的躯干，已经残破不堪。怎么看都像是一棵濒死且很快会因为美化问题被处理掉的的树。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使顾逸移不开目光，很奇怪的感觉，但却说不上来；心里总是感到一种无助和压抑，想要呐喊却无处宣泄。
　　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将手指甲用力地抠进肉里。直到眼泪都被挤出来了，顾逸才停止自己的自虐行为。像我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真是活该啊，顾逸冷笑道。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顾逸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看书发呆的这段期间同学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部分同学都在愉快地交谈，希望结识到新的伙伴。顾逸看着眼前的场景，思绪万千：曾几何时，自己的身边也是这么的热闹，作为校足球队队长，顾逸在初中时身边总是聚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可自己现在却……
　　这时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是个男老师：留着披肩的长发，一副平淡无奇的黑框眼镜，是个无论怎样看都很不起眼的那类人。“我以后是高一9班的班主任，我叫高健航，同时也是一名语文老师。”简单的自我介绍，顾逸摸了摸已经藏好的耳机，用手在桌子上打着圈圈。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下面请每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从最靠门口的那位同学开始。”语气十分平缓，做事应该也不温不火，顾逸觉得老师的声音其实挺独特的，有略微的嘶哑感，很像那种摇滚歌手的嗓子。可顾逸也没有多想，可能有些人的嗓子天生就是如此吧。顾逸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位看起来儒雅随和的老师和摇滚歌手联系起来。“等等，从最靠门的角落顺下来不就意味着我这个角落之最后一个吗？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从顺序上来看都是最特殊的，该死，我该怎么平淡无奇地当最后一个发言的呢……”顾逸最害怕在公众面前说话，一堆目光射在你的身上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我正自苦恼着，殊不知右边的那个金发女生的目光已经开始似有似无地飘到了我这……
　　前几名同学的回答都平平无奇，直到一名相貌还算俊朗的男生站起来，班里瞬间有不少男同学鼓起掌来。俊朗男生看起来十分享受这种氛围，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停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家好，我叫林峰，是校足球队的一员。”像这种刚入学就可以进队的只有足球特长生才能做到，在此等足球强校还能被选作为足球特长生，可见他的足球技术有多么强大。林峰顿了顿，又说道：“我将会为了我们这个班倾尽我的全力，在不久之后的校足球大赛上必定为我们班夺得佳绩。”一番热血沸腾的话又让班上的男同学掌声雷动，不少女同学也对他侧目相看。顾逸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倒是旁边的金发女生小声切了一句，不过除了顾逸也没人听到，这不禁让顾逸对旁边的这名神秘女生产生了一点兴趣。
　　接下来也有不少男同学表达了自己想要参加校队并为班级争光的意愿，虽然顾逸觉得他们只是在为了博取女生的注意力罢了。就剩最后两个了——顾逸和身边的神秘女生。先是那位女生，她缓缓站了起来，在全班人的注视下，她摘下了帽子。
　　“是露露！天哪，露露在我们班！”
　　“老天爷我爱你，把天使降临到我的身边。”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下。嘶，太好了这不是梦！”
　　顾逸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名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就是这样一位仙女般的存在，刚刚竟然鄙视了别人？仿佛感受到了顾逸的目光，露露也撇过了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逸。两者的视线一交织，顾逸就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去了。这是何等美丽的眼眸啊：淡蓝色的眼珠仿佛一片汪洋大海，风平浪静，让人莫名地放心，感觉完全没有威胁。可顾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一咬舌头，把目光勉强收了回来。看着地板，顾逸气喘吁吁；这是多么恐怖的目光，简直如同罂粟一样致命。
　　露露一愣，很少见到有人和自己对视还能这么快移开目光的人，甚至很多意志力及其坚定的异性都无法做到。露露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有意思，随即浅浅一笑。可就这一笑让全班男生尽为之倾倒，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传来，高老师正站在讲台上，面色有点不善。露露吐了吐舌头，仿佛在说我也不是故意想这样的。理了理嗓子，便开口道：“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露露。相信大部分人在开学典礼上就已经见过我了，到现在才露面很抱歉，早上实在是太累小睡了一会儿，希望大家不要介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番话也是行云流水，也消除了大家的疑虑，不得不说这个小妞的交际水平一流，顾逸心里想道。
　　在全班同学的兴奋议论中，露露风轻云淡地坐下了。瞥了一眼身边仍然低着头的顾逸，露露第一次对一个男生产生了好奇。风波在高老师的厉声喝止中渐渐平息，但是大家依然沉浸在震惊中，尤其是男同学——巴不得立马下课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狐朋狗友们，赚足了别人的艳羡。
　　“下面是最后一位同学，呃——顾逸。”我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尽量将语气压到平缓的语调。“大家好，我是顾逸，我喜欢看书，谢谢。”一番短到极致且毫无特点可言的发言让大家经不住翻了个白眼，纷纷在想：“班上怎么会有这样木讷的人啊？”同学们都捂着嘴小声交谈，可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钻入了顾逸的耳中，“这个人看起来好傻啊。”“这人怎么不抬头啊，脸都看不到。”“就看他那邋遢的样子，估计是丑到不敢见人吧。哈哈哈哈哈。”
　　在各种各样的言语攻击中，顾逸挠了挠头。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坦然自若，似乎早已对这种情况免疫了；而这一切都被身旁的露露看在眼里。看到脸上毫无波动的顾逸，露露又一次被顾逸吸引到了。露露从小就对比较高冷和伤感的角色颇有好感，眼前的顾逸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模板，尤其是那双被头发掩遮住的眼睛，尽是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悲凉与沧桑，一看就像是受过很严重的情商。露露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在察言观色上却是十分灵敏，所以几经打量便读懂了顾逸的眼神。露露吃了一惊，自己从小从未对陌生异性产生过如此浓厚的兴趣，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去了解他，这是怎么回事？
　　放学铃响了，顾逸挎起书包就走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的停顿，露露刚想跟上去却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的同学给围住了。无赖的露露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顾逸消失在楼梯尽头，“下次一定要想办法了解你！”露露攥紧了拳头，目光逐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