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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莎百货是A市知名的奢侈品百货。这里不止有古驰、普拉达等高端品牌，连这些品牌的童装系列专卖店都开设在此处。
这里的装修也是请世界顶尖的设计师事务师设计的。
一楼的中央地带甚至被弄成了个小博物馆，将羊毛制成成品的全过程予以展示。
几只绵羊标本被养护得极好，羊毛看上去柔软而富有光泽。
小唐馨一进百货店，就被绵羊标本迷住了，兴奋地指着它们问唐中舟：“哥哥你看，那是不是喜羊羊一家？”
唐中舟没好气地答道：“那是死羊羊一家。”
小唐馨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可以这么诅咒它们一家？！”
显然还没发现那几只是标本。
他还想打击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格调。
于是赶在她跑过去看之前，撇着嘴把小娃拎起来抱走了。
唐家在蔻莎是VVIP。
唐家人只要有需要，直接打个电话，蔻莎这边就会有专人把候选品用卡车成批地送到唐宅，供他们挑选。
但唐中舟不是在逃课哄孩子吗？当然得避开家中母亲耳目。
他身份尊贵，一进正门，就有楼层经理注意到他，快步跑过来笑出八颗牙地询问他有什么需求。
他一说是带小孩来买衣服，楼层经理立马给童装部打了个电话，让那边各就各位。又亲自给贵客开了专用电梯，领着他们直上目标楼层。
电梯门“叮咚”打开，外面早有高挑迎宾亭亭玉立，列队欢迎。就连弯腰的幅度，莺声念诵“欢迎光临”的声音都极为一致。
态度严谨认真得仿佛恭迎领导视察。
还有人用托盘装着几杯饮品，递过来询问唐中舟两兄妹是否口渴？
并介绍说，饮品都是他们专门为VVIP用户准备的。
水是从安第斯山脉地下一万八千年前形成的含水层中抽取的矿泉水；茶是武夷山景区内栽种的大红袍，岩韵明显，心静时饮下甚至会感受到茶气直冲天灵盖……
对于如此夸张的服务，唐中舟早就习以为常。
普通人买东西，就是单纯地买东西。而巨富之家买东西，更多的，是享受买的过程中附带的服务品质，以及商品的稀缺和不可重复性。
商家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总是挖空心思来讨好上流阶层的人。
唐中舟甚至还遇到过，为了供应他家牛排，花巨款邀请钢琴家给切好的牛排弹奏钢琴组曲的商家……
他都不知道那一片片的肉，是哪儿来的耳朵听音乐的？
换成他，他肯定不会买那牛肉，让商家血亏去。
但母亲聂竹君看着这小丑般拙劣的讨好方式，却轻蔑地笑了，像帝皇般赏赐地对商家说：“送到后厨去吧。”
他猜测，会忽视他的一切，独独对他长成棵歪脖子树感到惊怒的母亲，其实深心里也在恐惧家族会跌落阶层。
而那个专做富豪生意的牛排商人，愿为金钱献出尊严的小丑模样一定取悦了母亲。让她在那一刻暂时生出了世界尽在掌控的感觉，短暂地平息了她的不安。
她是在为那份愉悦买单。
他自嘲地想，她连对他生气，本质上都不是为了他，而是在担忧家族的未来。
对唐中舟来说，早已习惯的一切，对小唐馨来说却新鲜得很。
她小嘴大张，掰着指头在数“一万八千年”到底是多久？数着一、二、三，发现数不清，又甜美地向端托盘的姐姐道谢，拿起那杯大红袍喝，看是不是真的会有一股气直冲天灵盖。
可一喝之下，什么气也没有，倒是味道有那么一丝丝的甜。
她晃了晃小脑袋，茶水就在嘴里鼓荡起来，咦？这水怎么厚厚的、重重的？
她喝出了趣味，把自己那杯全喝光了。
托盘姐姐被她萌到了，忍下想摸她小脸蛋的冲动，只克制地问她：“好喝吗？”
她想了想，觉得这茶还没可乐好喝。可乐喝下去还有股气冲鼻子呢，它一点儿气都没有。
但她不想打击漂亮姐姐，回答：“好玩儿。”
这水真的好好玩。
她扭头想叫儿子过来一起玩，却见儿子早已走远。
她惊奇地大声问他：“你是霸道总裁吗？”
唐中舟还在自顾自地想事情，听到这个问题，莫名奇妙地转身，这才发现小唐馨还在电梯门口站着。
小唐馨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霸道总裁就像你这样，对别人都坏坏的，别人跟你说‘欢迎光临’，你也不晓得回‘谢谢欢迎’。”
说着，老母亲开始替儿子忧伤起来：“霸道总裁还有个女主角会爱他，你这么傻fufu，要是以后没人爱可怎么办？”
这老气横秋的语调，以及对霸道总裁的了解，让迎宾们差点忍俊不禁。
她们赶紧埋头肃容，嘴角用力下撇，才能制止自己发出会惹怒贵客的笑声来。
唐中舟：……
楼层经理引他们去的，是法国顶奢名牌童装Bonpoint的门店。
这个品牌，向来被各国皇家视为皇室子孙私人衣橱的必备品，可见其品质有多受认可。
小唐馨进了这家门店，就被里面的漂亮衣服给镇住了。
这些衣服或正式，或休闲，但无一不释放着独特的品味。既符合孩子们的审美，又勾勒着只有孩童才能穿出的小优雅和小甜美。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件春秋小外套，导购便殷勤地介绍，说这是梦幻花园系列。
可真是梦幻啊，衣服好轻好轻，摸起来就跟大白鹅的绒毛一样舒服……
小唐馨稀奇不已，却在看到衣服的价标后，情绪一下子沉了下去。
……2后面跟了好几个0。
她想起麻麻给她买的那些衣服。麻麻要穿得很糟很糟，才有钱给她买漂亮衣服。
在过马路时，也是为了捡一张100元的红票子，才会发生车祸的。
要是她当时没推开麻麻，那么……
唐中舟看着小破孩情绪陡地低迷下来，小脸要哭不哭的，觉得有些莫名，又有些亲切。
他有点儿乐，这世上除了像他这样的奇葩外，居然还有人不喜欢收礼的。
他一撩额前碎发，微显得瑟地问她：“咋了？你还怕你哥买几件衣服就会变穷？”
他以为小唐馨是在担心他。
谁知，小唐馨仰起小脸，指控般拿起衣服价标，一字一顿地背古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唐中舟：？！
他忍不住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有种。”
等回家你就知道，这么有种，你的小pp会不会肿！
楼层经理尴尬不已，弯腰俯身，劝着小唐馨：“小妹妹，你刚刚不是还在劝你哥哥不要当霸道总裁吗？你哥哥给你买衣服，你是不是该礼貌地跟他说谢谢呢？”
小唐馨十分受教，一拍双手：“啊，对哦，馨馨不可以当霸道总妹！”
两只小胖手抓住唐中舟的右手，认真地道：“谢谢哥哥。”
唐中舟才不吃这套，恶趣味地问：“馨馨？什么馨馨？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吗？”
小唐馨：？！
她冷呵一声，立即反击：“你又想忤逆老母亲吗，儿子？我是大猩猩，那你就是小猩猩，哼~！”
“噗！”
这回连楼层经理都没能忍住，一下子失笑出声。
唐中舟狠狠瞪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戾气。
楼层经理赶紧住笑，脸绷得硬绑绑的，心里叫苦不已。这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最后，唐中舟还是带着小唐馨走遍了童装部。
小唐馨只象征性地收了两件衣服。她早从那辆火焰黄的车子，看出来奶奶不但没有虐待哥哥，还对他很好。想必零用钱上是不会短他的。
可她一想到麻麻，就心情复杂。
导购姐姐把衣服往她身上比划时，她莫名就觉得对不起麻麻。
但哥哥的好意，也是不好浪费的。所以她还是收了两件。
可这样一来，唐中舟就很有压力了。
他有史以来，头一次只买了这么少的东西！
环顾周围那一双双饱含深情，迫切渴望他再多买一点的楼层经理和导购、营业员们，他差点就想把小唐馨未来几年的服装全买下。
毕竟人家平时几乎是把他当祖宗供起来的……
关键时刻，小唐馨拽住他的手，又开始背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唐中舟：“……你串词儿了。”
就算是学渣，这么有名的诗句还是记得的。
小唐馨不慌不忙：“串得不和谐吗？”
……
当天晚上，唐中舟终于晓得下楼吃晚餐了。
他吊儿郎当地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一副没胃口的样子，也不跟人说话。
聂竹君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松开了。
今天蔻莎的老总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一接通，对方就连连道歉，说堂堂奢侈品百货，竟拿不出一件令三少满意的童装，实在惭愧。
又说他们童装部已经火速联系各大品牌，另行精挑了一批衣服，问能不能送来唐宅，让小公主挑挑？
她这才知道，老三竟然带着馨馨去买衣服了！
这还是她那个三天两头滋事，勇夺“校霸”头衔的儿子吗？
她忍不住望了眼女儿。
已经换上Bonpoint的蓝色T恤和背带裤的小唐馨，被渲染放大了身上的童趣活泼。
她认真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菜，时不时还要替自己兄长挟一口菜。
而儿子嘴里不屑地哼着，手里的筷子却很诚实地只挑小唐馨挟给他的菜吃。
这兄友妹恭的景象，实在令人看得身心舒适。
她想，她这女儿可真是个宝。她都做不到打开儿子的心，她却轻易做到了。
她心情愉悦，转头就给聂语柔挟了一筷菜，又问她卧房里的花是不是她精心布置的？
聂语柔受宠若惊，感觉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正面回馈，眸子里浮起一汪水雾。接着，也给母亲布起菜来。
两母女难得有一次顺遂的交流。
一时间，餐厅里竟有几许温馨之感。
***
晚上，唐中舟洗完澡，穿着浴袍推开卧室的门。
然后就看到小唐馨支颐侧躺在他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对着他招了招手：“儿子快过来，麻麻来陪你睡觉觉了！”
她还拍了拍床铺。
唐中舟风中凌乱。
那阵仗，他怎么感觉是个小霸总在拍床板，说“女人快过来，朕来赐你一夜风流了”的感觉？！
他看他是被小破孩儿的“霸道总裁”和“霸道总妹”给荼毒了！
他咬牙切齿：“你这过家家的游戏，到底还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