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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白大褂和燕尾帽 / 甲乳科鬼见愁10

甲乳科鬼见愁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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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车上没伞,喻兰洲也淋了一身。
  他对着猫猫头脚垫盯了许久,终究是没去敲门。
  自家门一开,三花小猫嗖一下溜出来,踩着脚垫喵喵叫,呼唤好朋友出来玩。男人弯腰一捞,把猫捞回家。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三花前一晚直接睡在玄关,也不知道对门小姑娘哪儿那么招猫喜欢,他一开门就窜出去挠人家大门。喻兰洲蹲在地上把猫扯回来,陪它玩,给它揉肚皮,瞧着和平时上班前没什么不同……
  但走没走神他自个心里清楚,藏着事儿,揉猫的手都要漫不经心两分……
  内丫头平时走得比他早,可到这会儿都没出来……男人看了看表,结束了三花的早溜达。
  他一走门就开了,小心翼翼的探出个小脑瓜,一双眼肿肿的,左右瞧瞧,穿鞋出来,没什么精神气,走的时候也瞅了对面大黑门一眼。
  雨势很大,天一片黑,小姑娘厌哒哒地在车棚里给自己穿雨衣,她的车上新装了一对棉手套,骑车的时候能暖和些,人扶着车坐好,两脚在地上一蹬,油门轻轻加上去,这辆粉红色的小摩托缓缓驶出小区,成了这大雨里唯一的彩色。
  一旁树下,一辆白车不近不远跟上。
  路上的车都挺快的,溅起不小水花,彭闹闹生怕又被溅一身再也不敢停路边,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费力地眨巴眨巴企图能看清楚些,眼白被雨珠子刺得发疼发红。她顾不上旁边所以没注意到,有辆白车蜗牛似的保持车头在她手臂的位置,一路上挡掉十来辆车溅起的水花,一直到她拐进积水潭大门,停车的地方不一样,一左一右这才分开。
  这一天,终于有了个好消息。
  关于病人自杀的事,院方在找喻兰洲了解过情况后先是按兵不动,如果真有问题家属自然会找上门理论,就这么等了几天,没等到,医务科主任在这一职位干了十来年,经验丰富,派手下一中年大姐给家属打了通电话,名曰回访。那边死者的老父老母正张罗后事,在中年大姐充满体贴地询问有无意见和投诉时感到莫名其妙,回答得很利索——
  没意见,没啥要投诉的。
  医务科主任在旁边听完这句就放心去开会了。
  家属还提了几次感谢,感谢急诊科的医护人员尽心尽力到最后一秒都没放弃,感谢女儿的主治大夫喻主任医术精湛认真负责。老人家只叹气,女儿本就有抑郁症,自己想不开,怨不得谁,只希望她去了天上无病无痛,能开心点。
  中年大姐也是有家有娃,很能体会家属心情,好好开解一番后将这事传了出去。
  喻主任内颜值内体格,全院从小实习到后勤,从二十来岁到六十多岁返聘,只要性别女就没有不护着的。消息传至甲乳科时彭闹闹已在群里看完了医务科大姐和家属的对话内容——
  手术室内帮护士不见天日的,消息倒是比谁都灵通。
  邱主任精神大振,张罗着要给他入门大弟子恢复名誉恢复手术,护士长带着人把喻兰洲内张靠窗的桌子好好擦了一遍,用酒精棉片一通消毒。于小宝作为住总被邱主任拉着排门诊排手术过了饭点才被放出来,他也是高兴的,像只骄傲的孔雀溜达来溜达去,就是赖在护士站不肯走。
  这个时间,护士站里只有一枚圆脸小护。
  小姑娘不忸怩,刷开外卖软件问:“你喝奶茶么?我请你。”
  是个道歉。
  宝孔雀很矜持地点点头:“可以。”
  接受道歉。
  两个小家伙这就和好了。
  宝大夫咬着珍珠给他老铁拿了个冰袋:“你敷敷眼吧,怎么肿这么厉害?昨天哭啦?”
  彭闹闹坐在护士站里乖乖敷着眼,含含糊糊说了声:“没有。”
  她一直没抬头,于小宝觉得肯定有事,却也体贴的不去问,瞧见有人进来,欢天喜地扬声唤:“喻主任!你怎么来啦?”
  喻兰洲被停手术后就没回过病房。
  小姑娘头埋得更低。
  将一件很普通的白大褂穿出时尚杂志效果的男人站在护士站前沉默地看着彭小护的冰袋,目光又转到她的白色小帽。
  于小宝是压根没想这两人能有什么——
  首先,给他十万他都不会相信他喻老师能沾上“赌”字。
  其次,给他二十万他都不会相信是他喻老师把他大彭给惹哭的。
  他喻老师这人平时对女孩还是很绅士的!
  于小宝快乐地吸着奶茶,叽叽喳喳给喻兰洲背病号的情况,几床几床几号进来做了哪些复查,几号几号心电图有点问题叫了心内会诊。都是喻兰洲的老病人。
  喻兰洲默默听着,手揣在兜里摩挲着一枚水晶发夹。
  昨儿彭闹闹落在他车上了。
  可小姑娘倔强的不抬头,明明知道他在看她也不抬头,等呼叫铃响起来,她捂着冰袋一溜小跑进了配药室,出来的时候端着个小盘,一双眼微微肿着,从他跟前过的时候耷拉着眼皮。
  
  、、、
  
  于小宝特关心他喻老师,压低了声儿问官司什么时候有消息。
  “就这几天吧。”喻兰洲发夹没送回去,拍拍于小宝,“先走。”
  隔天有个更好的消息传遍了甲乳科,法院判了,积水潭赢了这场官司,并且拒绝人道赔偿。一般这种情况院方为了好名声多多少少会给一点,但积水潭硬气,你如此诽谤陷害我的大夫我的声誉,那不好意思,没反告您就很给面子了。
  这是百年老院的底气,也是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无条件维护院中几千几百医护人员的决心。这个结果一出来,无声地给全院打了一针强心剂,私下里说得最多的是急诊科,因为他们作为接收病人一线中的一线,也是最容易产生纠纷的科室。
  急诊科主任是个和邱主任一样的大肚皮,俩个老小子常一块背着家里人出门打牙祭,听手下人说完,很爽,一个电话打过去:“歪,老邱啊,晚上撸串啊!我请。”
  邱主任眉开眼笑应了,使唤于小宝:“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
  不说名字,但宝大夫乐呵呵地举起手机。
  小老头要摆架子,不想叫某人太嚣张。
  可电话没打通,门诊说今儿喻主任请假。
  去哪儿了?
  巧的是彭闹闹这一日也没在。
  挂在大办公室里的黄历上写着今日宜安葬行丧。
  乌云压顶,沥沥小雨,小姑娘穿一身素白出门,她的粉色小摩托被留在车棚里,路过门卫,大爷问:“闺女,去哪儿?不上班啊?”
  彭闹闹点点头,垫着脚跟里头的大爷说话:“今儿不上班,我去见个人。”
  她走了一会儿喻兰洲也一身素净地出来,穿了那套他上庭穿的西装,天儿是真的冷了,外头套一件很挺括的羊绒大衣,下楼瞧见彭闹闹的摩托车。
  八宝山殡仪馆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热闹,热闹这个词这么用似乎有些不好,可进去瞧瞧,确实也担得上。活着的人为死了的人最后一次热热闹闹地操办,一方认认真真地告别,一方安安心心地走。若灵堂上前来悼念的人少则显得凄凉寂寥,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二号告别大厅正中间是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她有一把很长的头发,三十多岁的年纪,笑起来显得十分温柔。她的老父老母安安静静坐在蒲团上,虽哀伤,但花白的头发整齐梳好,体体面面地送女儿最后一程。
  彭闹闹刚才来的时候走错地方,另外一个告别大厅里吊唁人挤得满出来,都没地方下脚,来到这里,看见空荡荡的灵堂,随尚未谋面,但也有心尽一份力。
  她走进去,表明自己的身份,三鞠躬,献花,安抚家属,年纪虽小却很细心,面上是真心实意的遗憾和难过,倒叫两个老人反过来安慰她,是解脱了,也好。
  她牵着老人的手絮絮说话,有个男人站在门边静静看着,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人太少,还要不要按照流程往下走?司仪询问家属,二老不愿委屈女儿,别人有的都要有,可司仪为难:“那这悼词……”
  悼词一般都由德高望重或单位领导发言,叙述死者的一生,歌颂他的品质,表示缅怀与哀思。彭闹闹听见老人怅然一叹,寥寥几句说完了孩子短暂的一生:大学毕业结婚,几年后离婚,离婚后患上抑郁症不能参加工作,接着患上乳腺癌,化疗阶段结束了生命。
  所以没有领导,没有同事,没有朋友。
  死者的妈妈默默揩泪,她的父亲摇摇站起,强撑着想要自己来说。
  可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痛彻心扉,这几日的操持早耗尽了老人的精力。
  彭闹闹说:“我来吧。”
  以一个只听过你的故事却来不及与你相识的身份送你最后一程。
  可身后有人低低道了声:“我来。”
  她认得他的声音,扭头一瞧,看着几步外黑衣黑裤的男人,并不知道他今天会来。
  喻兰洲正正看了看彭闹闹,看她眼儿又是红的,为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灵堂庄严肃穆,他站在照片旁边,沉默片刻后开始了他的悼词:
  “作为你的主治大夫,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算交情颇深,因为我和你一起击退了病魔,我们像战友,一起打过很多战,每一次检查,每一次定治疗方案,每一次开始治疗都是一场战役。
  你是个很勇敢的战士。
  你来到了我的诊间,你完成了活检,你住进了我的病房,你挺过了手术,到这里为止,你没有后退,你令我感到欣慰。
  化疗是最强大的敌人,它日日夜夜折磨着你,你挺过了很多次,这很不容易……”
  喻兰洲顿了顿,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转回头,认认真真看了看照片里的女人。她的父母在低低哭泣,她的音容笑貌永远停在这一刻——
  “我不会说你是胆小鬼。”男人立得很直,话说得很慢,彭闹闹从中听出了真心。
  她一直觉得他不真实,这一刻,她触到了他的真心。
  “你提前离开我们只是你的一种选择。”喻兰洲不自然地躲开了不远处圆脸小姑娘探究的视线,“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所以我知道的时候不是不突然……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知道你是坚持到了最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天你来找我,说你觉得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你的脆弱。我很庆幸那天有好好听你把话说完,不然,将会是我永远的遗憾。
  我这人平时话不多,你的话也少,你哭了,我给你递了张纸,你说你很痛苦,我告诉你要坚持,我说打完化疗后面就会轻松很多,我告诉你靶向不疼,你还是从前的你……”
  “我们约好了几天后在病房见。”
  彭闹闹发现喻兰洲的眼睛红了。
  男人静默着,注视着照片里的女人,彭闹闹则注视着他刚毅宽阔的背影,听他说——
  “很高兴能认识你,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病痛。”
  话音缓缓落下,两位老人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出声,喻兰洲和彭闹闹一人搀一个,一直陪到了最后。
  人死了,不过一抹尘土。
  
  、、、
  
  出来的时候,喻兰洲在树下点了根烟,雨还下着,他撑一把黑伞,问身边的小姑娘:“怎么来的?”
  这个大眼女孩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个花来。
  他不习惯,躲着,她倒是不躲他了,很乖地答话:“我搭地铁。”
  “跟我一块走么?”烟吸进肺里从鼻腔出来,在寒冷的秋雨中往上飘,渐渐消失。
  彭闹闹不怎么高兴地瞅着男人手里的烟,点吧点吧小脑瓜,担心:“你还好么”
  话中有话,她从来都是很小心地提起他的从前。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释怀了那些从前。
  可喻兰洲却当听不懂,道了声:“可惜。”
  他在雨中,跟她讲自己的病人:“发现的算早,位置也很好,当时我劝她保乳,挖掉一点就能做的很干净,不需要全切,这十来年□□重建技术开展得很快,之后应该能恢复到很不错的程度。可她听别人说切了干净,她没考虑到切了以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有些人,接受不了。我并不知道她的抑郁症加重,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太好。她可能后悔了。”
  小姑娘听着听着耷拉下脑袋,耳朵尖开始泛红,等他说完,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喻兰洲一顿,其实没在意这个。
  “我向你道歉……郑重道歉!”圆脸小姑娘的后脑勺也是圆圆的可爱形状,羞愧的抬不起头,揪着伞把心情很复杂。
  她怀疑了他,怀疑了会在下雨天为逝去的病人念悼词的他。
  小姑娘陷入了我特么就是个大傻逼的自我唾弃中。
  她的小伞歪了,雨打在肩头,男人伸手扶正,在那可爱的发旋上拍拍,彭闹闹感觉到了头顶的重量,缓缓仰起头,看向他。
  她觉得自己好差劲,真的真的好差劲。
  女孩的眼里漫上水泽,叫男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内天惹她生气了,她哭,今天他没惹她生气啊,怎么还哭?
  眼儿那么大,哭起来威力是别人的好几倍。
  喻主任无奈:“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少管我点。”
  跟鬼似的去哪儿都能逮着……
  “那不成!”谁知刚才还柔弱弱道着歉,被大度的喻主任感动到要哭要哭的小姑娘瞬间就厉害了,吸着鼻子板着小圆脸,仿佛自个是正义的化身。
  喻主任边走边商量:“小宝也没人管,你管他切。”
  小姑娘还是内句话:“不成!”
  爬上车:“我就管你,我可会照顾人了!”
  喻主任没点火,不错眼瞧着她,想起自个内天干的混蛋事,抿着唇不说了,兜里摸出发夹递给她。
  小姑娘接了发夹,也乖了,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给自个系安全带。
  一路从八宝山开回积水潭,彭小姑娘拉下镜子把发夹别在了头上。
  两人在门口道别,小三花狂奔出来抱着好朋友的腿挠了挠,开始欢乐地踩她沾了水的鞋子,在彭闹闹心里这就算和喻兰洲正式和好了,也能光明正大玩喵喵了,嗷嗷嗷地和三花腻乎腻乎,看这人又在抽烟,兜里摸出颗橘子糖塞他手里,他不要,她就一颗颗摸出来,一颗颗往喻兰洲大衣口袋里塞,老妈子似的唠叨:“你别抽烟啦,抽烟不好,吃糖吧,我还有很多。”
  喻兰洲嫌烦,单手把抱着猫的彭闹闹扔进家门,然后捞走自家三花,眼不见为净。
  洗完澡出来,手机里有好友申请,头像是粉红色高跟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通过了,没两秒,发过来的东西叫喻兰洲想把这人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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