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局中局

　　“行了，敌人还没到，自己人先动上手了。”
　　见两人剑拔弩张，萧如风冷眼一撇。价格不菲的白玉佩被他用手捏碎，一双丹凤眼死死盯着张老歪，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
　　“如果是座空坟，那么结论只有两个。一是，有人在你之前就把人带走了，至于二，欲盖弥彰，人，或许根本没死。毕竟，只是死了个疯婆娘，并不能引起多大波动。相比起后者，我更愿意相信前者。毕竟，那样的对手太难对”收起性子，精通驭兽之道的段已道倒是冷静许多，一下便将事情的关键说了出来。
　　“不好，李占山这个老狐狸，我们都被他给耍了。快，都回去”替山魈理顺皮毛的手一滞，似乎将一切想通的张老歪急忙吆喝众人往李家祠堂赶。是的，他大意了。他犯了一个最愚蠢至极的错误，为什么第二天发现坟被挖的偏偏会是他。为什么发生如此的事情，也只是重塑坟头发一顿脾气便不了了之。这一切不过是李占山设下的局。一个故意让他露出马脚的局。
　　果然，当所有人赶到。李家祠堂早已空空如也，本该绑人的木桩上贴着一张纸。
　　“该死”一把扯下纸片，张老歪却是就地一滚，只感觉无数流箭飞矢瞬间覆盖整个祠堂。偌大的大厅，除却被段已道护住的萧如风，其他人皆殒命在此。
　　“李占山，你个老不死的，这笔账没完。”看着手中那一行蝇头小字，却是犹如一记耳光被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村长，你是怎么知道是那张老歪把人带来的？”祠堂下的暗道本是避难之用，此刻因多出几人稍微显得有些拥挤，安顿下不想因让知道太多而被迫打晕的楚恨天。他扭头看向依旧手拿烟袋锅，一脸风轻云淡的李占山。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一切还得从这个丫头跟着你进了李家村开始”猛啄一口烟丝，李占山却是一一说了起来。
　　原来，这李氏一族之所以世代居住于此，不过是为了守护那上古邪物—死神血镰。死神近侍有四，李，岳，萧，叶。一族守一个纪元，如此循环往复千年。只叹千年弹指一瞬，四族分崩离析，更有甚者竟将主意打到死神血镰上面。
　　不得已，上一任家主只得以大神通将这李家村藏于阵法当中。虽与世隔绝，倒也安稳度过百载岁月。自打上次叶麟二人贸然闯进阵障，他便已知，这日后的生活定不再太平。不得已只得派山魈设法驱赶，怎知，被人从中横加阻挠，本该驱逐的两人却又被外出的李炼阴差阳错带进李家村。
　　“那...那天晚上，我没有看错，窗外真的有人？不会...”想到此，岳清媚一阵恶寒，早已不自觉骂上千百次老下流胚子。
　　“是我”正当村长被带上老不正经的帽子而备受岳清媚鄙夷的时候，却是另有声音响起，听得李炼心底一颤，眼眸闪烁，似激动，似震惊，似不知所措。
　　“妈...”未见其人便已知是谁，嚯的转身更是双膝齐跪在地。
　　“小炼，不要怪妈”在李老六的搀扶下，早该魂归九幽的疯女人从耳室缓缓走了出来。几日不见，那疯女人不再疯癫，似乎气色也好了一些。
　　“没有”
　　“三哥，我自己能行”拍了拍李老六的胳膊，女人温柔一笑，眼眸似秋水般明静，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疯癫的模样。
　　“李家被上天眷顾却也是不幸的，因有上神血脉而备受尊崇却也因这血脉而不得善终。”女人眼眸低垂，替李炼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却又转头对岳清媚说道“岳家丫头，你爷爷可曾对你有过交代，若是得了死神血镰必由叶家小子去拿，切莫染指半分。”
　　“没...没有”听她如此直言不讳的将隐秘说出，岳清媚赶忙矢口否认，只是那瞬间的慌乱却被身后的叶麟看在了眼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以血养魂，以灵筑魄。祭品，便是四家女子生来的宿命。你不用怪她，毕竟，岳家嫡脉这一代仅此一根独苗。”女人的话很轻却能轻易穿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就连一向从不与人述说家世的岳清媚同是一脸愕然的望着她。
　　“不用如此看我，我也姓岳。按那人情同理的关系来算，你得叫我一声姑姑才是，我想岳长风那老家伙应该对你有所提及，这四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吧？”说着，她便挽起凌乱的发丝，那略显暗黄的眉眼间倒真与垂头沉吟的岳清媚颇有几分相似。
　　“精彩，果然十分精彩。岳芷兰，你一招金蝉脱壳将我苦心经营十几年的计划打乱，端的是好手段”
　　“若非如此，你这老狐狸又怎么肯露出尾巴来”不用回头，她便已猜出来人是谁。本想再与岳清媚说上几句，却也只好暂压心头。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财可通神，除了忠义和情以外还有什么能买不到呢？对吗？叶大少”尾随在萧如风身后的张老歪上前一步，一对三角眼直盯村长，言语中尽是得意。
　　“叶麟，你...”看着一直沉头不语不知在盘算什么的叶麟，岳清媚心中难免有些苦涩，这便是现世报吗？似乎来的太过快了些。
　　“成王败寇，自以为藏起这疯婆娘就相安无事了吗？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自恃捏住村长与岳芷兰的命门，张老歪看也不看剩下的几人，沉声说道。
　　“叛徒，没骨气的软货，叶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东西。”
　　“那你又曾几分真心待我”任由岳清媚谩骂羞辱，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麟终是开了口。
　　“我...”
　　“同是相互利用，又何必在意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与其相信那虚无缥缈的宿命，不如得到些实际的。这便是叶家位列四侍之末却千年不倒的缘由”
　　“好了，用不着相互埋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请吧！岳大小姐”说完，萧如风大手一挥，段已道走上前押着几人往李家村后山走去。
　　“或许你说的对，不过有些时候与虎谋皮并不见得是件稳赚不赔的买卖”过了片刻，被留下看守李炼的叶麟只觉后脑一疼，整个人顺势后倒，露出一脸随意的楚恨天。
　　“果然，带上你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是，喂，忘恩负义的家伙，等等我”话还没说完，李炼人已经离开，顾不得臭屁的他只得暗自骂上两句忘恩负义，便随着脚步追了上去。
　　“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来帮你”山背祭坛，身穿黑袍的张老歪用手扣住岳芷兰的琵琶骨，言语威胁道。
　　“你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看着被强制押上祭坛的岳芷兰，一群兽尸围攻下的李占山怒吼着一掌拍碎一条野狗的头盖骨。
　　“放心，很快就是你了，献祭”手指连闪，以天罡北斗排列的獠牙黑刺尽数封在她七处命脉之上。
　　“唔...”鲜血顺着黑刺血槽落下，祭坛上的岳芷兰美目圆睁，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怨毒，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恨意。
　　“对，就是这种眼神。来，好好看着这些在你离开之前，还在陪你垂死挣扎的人”嘴上的残忍却不足以让他手上的动作停下，黑刺一根接着一根，地上的鲜血却是越积越多，一丝丝黑气随着逐渐凝聚的六芒星法阵开始渗出。
　　“不够，还不够”台下的萧如风见黑气升腾，欣喜若狂，手中把玩的骨棒一指被群兽围困的另一个女人。
　　段已道心领神会，铁剑一挥，从兽群分出两条吊睛白额大虎，一左一右噙在岳清媚肩头往祭坛上拖。
　　“老六，绝不能让那东西出来。我缠着这群家伙，你去把人救出来”
　　“好，你自己小心”震开身前一条野獾，李老六双拳交替，气势大涨。接连破开几条兽尸的阻拦已跻身祭坛近前，刚要救人却见那张老歪手中黑刺已是封住她的肩脉。
　　“该死”心知那黑刺作用，愈发心急如焚的他不顾阵法已成，挥拳便砸。
　　“轰”如平地悍雷，拳劲引起祭坛一阵摇晃。好不容易破开的一条缝隙却被氤氲黑气吞噬个干净。
　　“干得好，李老六，我来会会你”赞叹一声，萧如风也不再冷眼旁观，从口袋中掏出五颗白玉扳指，一番拼接竟是一把闪着寒芒的白玉指虎。
　　“滚开”越是心急，脾气越是暴躁。一向懦弱的李老六此刻像那暴怒的猛虎，见萧如风向自己扑来，更是想也没想直接一拳轰出。
　　“嘭”两拳相对，被震退十数步的萧如风堪堪停下。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这看似如瘟鸡一般的李老六竟有如此战力。。
　　“萧少，如此小鱼小虾何必你来费心，我来也”阵法大成，张老歪却也不再管两个女人是死是活，纵身从祭坛跃下，一根黑刺如幽冥蛇影，出手便要取人性命。
　　“好”倒也干脆，萧如风收手急退，漠然站在祭坛一旁等待那即将破土而出的至宝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