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情人

　　有着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些人活着，他早该死了！
　　风吹裤裆毛飞扬，
　　刘权威，
　　今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纪纲瞪着星辰，怒发冲冠，“来人，给我立案！马上立案！！”
　　“别！别啊！！”
　　星辰急了，这种时候可不能再沉默了，他一把抓住纪纲的肩膀，
　　“靠！你...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几个小年轻面色一惊，电打朝星辰冲去。
　　“别！纪所，就容我说一句！就一句！说完您怎么处置我都行！！成不？”
　　星辰恳求道。
　　“哼...我和你这种人渣有什么好说的？放开！”
　　纪所用力一抖把肩膀扯了回来，与此同时小年轻见缝插针掏出手铐，准备好好照顾一下这个不稳定分子。
　　星辰喘了口气，盯着那双怒不可揭的眸子，急不可待的吐出了两个字：
　　“周婷！”
　　…………
　　二十分钟后，星辰坐在格调略高的办公室，纪纲满眼复杂的盯着他：
　　“说…你怎么知道周婷的？”
　　星辰重新戴上墨镜，摇了摇头：“所长，这您就不需要知道了。”
　　“啪！”
　　纪纲抡起胳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角抽动：“兔崽子，知道周婷的人多了，少给我在这弄虚作假玩缓兵计！你现在说的每句谎话都将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年头，还真是好人没好报......”
　　“你瞎嘀咕什么呢？！”
　　“…...没。”
　　星辰双手交叉叹了口气：“纪所…您比我大，按理说可以叫您声老大哥，但咱俩还没熟到那程度。所以简断截说，今儿我来这就一个目的，给周婷还愿。”
　　“还什么愿？”
　　纪纲眼睛泛起了血丝，这根扎在心里那么深的钉子好不容易拔了，现在又被提起，整个人肃穆的像尊雕像...
　　星辰不管这些，感情羁绊也好，天灾人祸也罢，那是你俩的问题。我全权看在她是粉丝的份上拿钱办事，仅此而已。
　　星辰点了点桌面：
　　“周婷的愿望，就是让你们的孩子看看你。”
　　“孩...孩子？”纪刚脸皱成了一团。
　　大喜将至，他失去了最爱的人，还有自己第一个孩子。
　　这种丧妻失子之痛不是谁都能消化的，纵使铁血男儿纪刚，也沉浸在悲痛中整整十余年才走出阴霾。
　　而他，
　　这个人一次次触碰自己的伤口，
　　让自己的心在抽搐，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究竟是谁！
　　纪纲直起身子，整张脸冰冷到了极点，声音沙哑，一字一顿道：
　　“你听着，如果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
　　话还没说完，星辰褪下外套，将趴在后背的婴儿顺势一抱，
　　小宝宝长着肉嘟嘟的脸蛋，随着胳膊的摆动来回颤抖，可爱至极。
　　星辰看的满脸欢喜，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脸蛋，将脸对着纪刚，高兴道：“来！叫爸爸！”
　　宝宝好奇的眨了眨眼，小手朝纪刚伸去。
　　“快！老纪，抱他！抱他！”
　　纪刚满头黑线的站在原地，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星辰，
　　“好玩么？”
　　“.........”
　　星辰一脸无语，“哥，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你快抱抱他！”
　　纪刚看着星辰空荡荡的胳膊和一脸认真的表情，嘴角抽动，指了指脑袋，
　　“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正当星辰郁闷时，孟璐走了进来，端着一杯茶。
　　像伺机待发的猎豹，小家伙在孟璐放下茶缸将要直起身时，突然挣开星辰的胳膊，“噗”的一下趴了过去。
　　这举动让星辰都措手不及。
　　还没来得及思考，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小家伙顺着孟璐的腿开始一点一点往上爬，孟璐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身体一颤愣在原地。
　　“这......”
　　她张开胳膊，满脸惊愕的看着纪刚两人。
　　小家伙费力的爬到肚子处，
　　回过头，
　　和星辰四目相对。
　　那复杂又动容的眼神让星辰永生难忘，
　　感恩，
　　解脱，
　　委屈，
　　期待，
　　和周婷离别时望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星辰楞在原地，
　　在神游的四分之一秒内，
　　耳边“呲溜”一声，
　　小家伙钻进了肚子。
　　与此同时，孟璐整个人一个踉跄。
　　纪刚眼疾手快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孟璐？怎么了你？”
　　孟璐茫然的摇了摇头，吃力的吞了口口水，用一种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纪刚，声音颤抖犯：“老...老公...我，我感觉自己肚子里...好像进去个东西？”
　　“肚...肚子进东西？”
　　纪刚凌乱了。
　　如果说星辰在发神经，糊弄他玩过家家游戏，可孟璐总不能骗他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从头到尾说周婷，说怀孕，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孟璐表情微微痛苦，突然胃里一阵痉挛，干呕起来。
　　“孟璐？孟璐你怎么了？！”纪刚开始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劲。
　　孟璐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两口，喘气道：“等...等我一下。”
　　说完带着女人的第七直觉出了门。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两个男人各有所思，
　　时不时看对方一眼，又快速的避开，
　　在这种默契和尴尬交织的空间里，
　　纪刚点了根烟。
　　他使劲的吸着，
　　时间仿佛把他又带回到最痛苦的那天晚上...
　　五分钟后，
　　门被推开了，
　　孟璐红着眼，什么话也没说，一头扎进纪纲怀里，泪光闪烁的眸子里流露着满满的真情。
　　纪纲心里一颤，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坚毅的瞳孔闪过一抹惊异，几乎用猫叫般的声音问道：
　　“怎...怎么了？”
　　“噗…”
　　孟璐泪如雨下，拿起试纸，用一种难以置信却又万分惊喜的眼神看着纪纲，
　　“怀了！老公我怀孕了！”
　　纪纲彻底懵了，
　　他看着怀中抽泣的妻子，又看了眼星辰，心中那层钢铁浇筑的外壳瞬间破碎！
　　生活中的万里荆棘他走过，
　　官场里的成王败寇他经历过，
　　然而，
　　一个钢铁打造的男人，在这一刻，
　　心碎，
　　动容。
　　“我…...我要当爸爸了？”
　　纪纲咧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憨憨的看着怀中的孟璐。
　　孟璐心有所触的捧着他的脸，
　　她无数次羡慕的看着别人家的宝宝，渴望着自己有一天能装货转变成孕妇。甚至已经偷偷买好了奶瓶，洗了又洗，就等待小家伙的降临。
　　这个梦，
　　做了太久太久，
　　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
　　用闹剧般的方式，
　　实现了。
　　“…呜呜…老...老公，呜呜呜呜！”
　　孟璐吸溜着鼻涕，上气不接下气。
　　纪纲深深吐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
　　“回家了再好好庆祝，现在是单位，工作要紧，收拾一下赶紧回岗位上去。”
　　孟璐嘟着嘴，埋怨的瞪了眼纪纲，
　　走到门口，她回过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星辰，
　　“对不起……谢谢。”
　　“好了好了别说了，把情绪收拾好！”
　　纪纲一把带上门，朝星辰走去。
　　此时此刻，
　　房间里的气氛发生了第三次变化。
　　纪纲坐在侧面的沙发上，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
　　“你是怎么做到的？”
　　星辰接过眼，“这是我的秘密。”
　　“呵呵…”
　　纪纲笑了笑：“我怎么确定这孩子是我的，而不是你的呢？”
　　星辰有些意外，都这个时候了警惕心还这么强？
　　“亲子鉴定，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不难。”
　　纪纲没说话，饶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
　　“其实...…有百分之二十，我相信你。”
　　“嘁…”星辰冷哼一声：“我可没感受到你的信任。”
　　“不…”
　　纪纲摆了摆手：
　　“站在工作角度，我觉得自己的分析和看到的事实都是对你不利的，职责告诉我，我做的没错。可是，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情况就不同了。”
　　“另一个角度？”
　　纪纲长长吐了口气：“我能感受到周婷一直在我身边。”
　　星辰心里一惊：“你能看到她？”
　　纪纲苦涩的摇了摇头：“我哪有什么阴阳眼，那是一种感觉，她在远远的望着我，而我却看不到她。”
　　“哦…”
　　星辰吐了口烟：“能理解。”
　　“所以…这个婴儿真的是她托付给我的么？或者说，也是我的孩子。”
　　纪纲探着脖子，目光里流露着满满的期待。
　　星辰看着火红的烟头，又看了眼锃亮醒目的国辉，微微一笑：
　　“当然，以后和孟璐好好过日子吧。
　　要没什么事，我也该走了，关于我，希望所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别打听，也别去研究，你懂得。
　　哦对了，楼下那红毛，多关几天，社会败类。”
　　纪纲站起身：“别...先别急，这事儿我还得多两句嘴，你等着我给你倒杯茶！”
　　星辰连忙起身，“纪大哥，不麻烦了，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个怀孕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乱，但请你明白，孟璐我是第一次见，从头到尾你们都误会我了，要不是看周婷是我粉丝的份儿，这种破事我也懒得管，就这样吧...”
　　纪纲后背凉飕飕的钻着风，不知为何，这个开门离去的少年在他眼中的形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走出警局，大好的阳光洒在脸上，星辰伸了个懒腰，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打了个网约车回到店里，星辰决定先把店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12点一过就把周婷送去“欢乐送”酒店。
　　沿街一个像样的饭馆都没有，星辰有些蛋疼，自己总不能一天到晚啃面包吧。
　　欸...
　　算了，
　　买两包将就一下，
　　这破日子熬两个月就过去了。
　　星辰自我安慰了一会，叼着面包打开店门，
　　一如既往地乱，
　　一如既往地暗，
　　一如既往地阴，
　　但，
　　缺了样东西。
　　“周婷？”
　　“周婷？？”
　　星辰打开灯，打开窗户，跨过满地堆放的零件，
　　一楼二楼，
　　角角落落寻了个遍，
　　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奇怪了...”
　　“难道自己看不见傀了？还是周婷偷偷摸摸溜出去了，和自己躲猫猫？”
　　“不应该啊......”
　　星辰随便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嚼着干巴巴的面包，眉头紧皱。
　　他回忆从第一次在时代橙堡见到周婷一直到刚才从警察局出来的场景，
　　让他记忆深刻的并不是两人的故事，
　　而是，
　　眼神...
　　没错，周婷临走前的眼神和婴儿入腹时的眼神，
　　一模一样。
　　难道——！
　　星辰猛然想到什么，一屁股站起来，捏着面包，呆呆的看着敞开的大门...
　　良久，
　　屋里刮进一阵风，
　　星辰恍然如梦，自嘲的摇了摇头，
　　“原来...被利用了啊...”
　　周婷，就是那个婴儿。
　　心中的执念，还是愿意和纪刚在一起。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呢？
　　星辰想了想，顿时明白了。
　　就在刘权威和自己斗嘴，执意不让她离开的时候，周婷趁机推开屋门，绕到星辰身后，悄悄的趴到了婴儿身上。
　　“啧啧...”
　　“你们俩是有多默契...”
　　星辰耸了耸肩，不论如何，结果总算是清楚了。
　　轮回羁绊，不就是如此么？
　　吃完面包，星辰决定找秦果果来店里帮忙，顺便去看看黄泉店。
　　半小时后，
　　接上秦果果，丫头换了身翠绿色的长裙，看上去清纯可爱。
　　两人坐上网约车，决定先去黄泉店。
　　秦果果打开导航，摆弄了半天才摸着地方，
　　可星辰却蒙了，
　　因为出租车停的地方，正是自己店面的巷子口。
　　到这来干嘛？
　　星辰冥冥之中意识到了什么，不安的咽了口口水，拖着灌铅的双腿跟在秦果果身后。
　　“咦......奇怪，A30，是这里没错了啊？”
　　果果手搭凉棚，看着一家装修到一半的店铺。
　　星辰站在自己店门口，嘴角抽动...
　　“你...说的黄泉店，就在这？”
　　“对啊，刘老板换地方了，给我发的位置就在这里。”
　　“呼......”
　　星辰揉了揉太阳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你...你干嘛去？”果果愣了一下，急忙问。
　　星辰苦大仇深的扭过头，
　　“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