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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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大事？！”
　　
　　刁智敏装模作样说了一句，更多的就没了，薛洋走过来拍他一下，“别瞎说，”又向她解释：“我们不知道班长在忙什么，从上周起，一到中午就到外面去，问他他也不说。”
　　
　　叶筱筱惊讶极了，忽然想起昨天在他衣领上看见的红色痕迹，眉心几不可见一蹙，同学走了后，她快速把书包放下，匆匆走出教室。
　　
　　叶筱筱一口气跑出校门口，她想，才刚刚下课，季风应该走不远，然而事实是，她在街头路口徘徊了两三个来回，一个像季风的身影也没瞅见。
　　
　　学校大门开在内路一侧，从这里出去既可以通大马路，也可以通旧街路段，位置四通八达，她不知季风去向，随意找一个方向乱走，靠运气碰见人的概率有点低。
　　
　　她微喘着气，迎着风，把鬓边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慢慢冷静。
　　
　　自己实在有些鲁莽，就这么跑出来，万一他真的有事，撞见了，难道还能走上去跟他说‘我帮你’？
　　
　　她垂眸望着脚尖，闷闷踢飞小石子。
　　
　　她不说，但她可以做。
　　
　　打定主意后，她干脆不回去了，直接在校门口附近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耐心等待。
　　
　　1点20分，季风从远处走来。
　　
　　快要走进校门时，叶筱筱背着手从他身旁出现，“Hello！”
　　
　　季风有些意外她的忽然出现，“你来上课了？怎么在校门口？”
　　
　　她早有准备，晃晃手里的奶茶，笑眯眯说道：“出来走走，顺便买奶茶，你呢？你去哪里啦？”
　　
　　季风侧头看一眼教学大楼顶上的大时钟，略一皱眉，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催促：“要上课了，快点走。”
　　
　　说着长脚一迈，走了一步回头看她，叶筱筱只好闭嘴走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教学大楼跑去，季风身高腿长，没几步就跨上台阶，可怜叶筱筱感冒未好，一个中午没吃饭只杵在冷饮店干等，人早就累乏，腿软无力，她扶着栏杆喘着气，向走在前方的季风摆摆手，“你先去教室！”
　　
　　听到预备铃声响起，季风眉头一皱，从楼梯上居高临下望去，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神色，声音却放得轻柔：“没事，来得及，你快一点。”
　　
　　叶筱筱一听，更不敢懈怠，勉强自己爬上楼梯，幸好高三一班的位置并不在高层，两人在正式铃声响起前回到教室。
　　
　　刚坐好，老班拿着一摞卷子走进来，分发给四排座位前排，朗声道：“李老师去开会，这节课考试，大家把课本收起来！”
　　
　　教室里一阵哀嚎声。
　　
　　老班拍拍讲台，神色严峻，“你们是不是忘了月底的月考？下个月的期中考？嚎什么嚎，上次月考我们班的平均分低过二班，这次是不是还想低人一头？”
　　
　　“不是！”
　　
　　听着这些朝气十足的回答，老班神色稍舒，“那就努力！记住，高三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好！”
　　
　　本来就是尖子班的学生，人人都是天之骄子，说不想考试只是嘴上意思意思两句，事实上个个磨拳擦掌憋着股劲想压过别人。
　　
　　毕竟是十七八岁的青春，锋芒毕露。
　　
　　老班用老怀安慰的眼神看着这群小崽子们，背着手在班里走来走去，直至走到叶筱筱旁边，看着她写的试卷答案，皱眉。
　　
　　凭门而论，叶筱筱学习不算差，她的主科成绩很好，语数英三科总分在班里能排进前十，但她偏科太严重，身为一个理科生，她的物理常年不及格，化学和生物也只是过得去，这样的成绩，按理不可能被放进实验班，但是……
　　
　　高三新学期甫开学，校长亲自把人带到办公室告诉他，让他好好照顾这个学生，话虽然说得不多，但从校长表现得热络亲切的态度来看，叶筱筱的背景怕是很不简单。
　　
　　一开始她直接点明想跟季风同桌，他还担心又是一个被班长那张脸祸害的女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叶筱筱性格开朗大方，教养甚好，短短的时间里，凭着自己的好脾气笼络了同学们，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一班这群尖子生，平时有多眼高于顶，能让大家都接纳，本身就说明她有个人魅力。
　　
　　这样一个学生，做为老师怎么会不喜欢？叶筱筱方方面面确实都好，就是学习有待进步。
　　
　　老班看了眼认真做题的叶筱筱，又瞥了眼旁边的季风，心里暗叹，总不能看着一名好学生被埋没，季风不愿意辅导，还是得找一个学习好又不生事的来帮她，就是这个人选，有点愁……
　　
　　叶筱筱不知道班主任站在旁边一会儿，想了那么多，她硬着头皮写完物理试卷，下课铃声响起，老班点了几个同学出去谈话，季风作为班长兼物理课代表，帮忙收了试卷送过去办公室。
　　
　　考完试，叶筱筱整个人呆呆噩噩的，无精打彩地趴在课桌上，脸埋在手臂里，没一会儿想起什么，又慢吞吞坐直身子，强撑着精神找出物理习题，拿笔开始做。
　　
　　刁智敏跟薛洋对完答案后，转过身来，见她对着习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笑嘻嘻说道：“叶筱筱，不会的你问我嘛。”
　　
　　她咬着笔说了声‘谢谢’，一边写字一边道：“我想自己先试试。”
　　
　　刁智敏还想说什么，这时钟思筠过来了，找她一起去洗手间。
　　
　　叶筱筱心想一口吃不成胖子，于是心安理得放下笔，快快乐乐推开习题册，来挽钟思筠的手。
　　
　　钟思筠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你怎么回事？平时就没见你对物理上心过。”
　　
　　叶筱筱一双漂亮的茶色眼眸弯了弯，不好意思直说她跟季风的事，更不好透露自己想努力学习跟上季风脚步的心思，只能委婉道：“我也有一颗求学上进的心。”
　　
　　钟思筠哈哈大笑，捏捏她白嫩的小脸，“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咩！”
　　
　　叶筱筱笑笑，并不说话，去过洗手间之后，便说要回去。
　　
　　以往，趁着课间短短休息时间，两人出来一趟会绕一绕，去科技楼或实验楼兜一圈，散散步说说话，权当放松，可现在，不过一天叶筱筱就变了，竟然主动说要回教室看书？
　　
　　钟思筠面上带了几分困惑，不过朋友想学习是好事，她得多加鼓励，想了想，诚恳说道：“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本以为叶筱筱肯定应好，不想她居然摇头拒绝，一脸羞涩地道：“不用，我有人可以问。”
　　
　　钟思筠回到教室，仍在思考对方的话，薛洋曾经跟她提过老班要组辅导小组的事，难道叶筱筱指的是这个？但是，她又为什么要脸红呢？想不明白……
　　
　　晚自习时，叶筱筱正在写作业，课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她不解地转头，发现是季风搁在桌斗中的手机响了。
　　
　　“抱歉。”
　　
　　季风把手机拿出来，瞥一眼挂断，揣进裤兜里，继续看书。
　　
　　她眨巴着忽闪的大眼睛，倏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
　　
　　平时极少见季风使用手机，这会他正好拿出来，也许是个好机会，她用力握了握笔，把习题本移过去，轻声问：“班长，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么？”
　　
　　叶筱筱指着的是一道数学题，难度并不高，以她的成绩来说，不应该不会，季风看她一眼，拿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地写公式，他在写字时，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向他望去。
　　
　　男孩子微微低头，额上垂着细碎刘海，发质柔软黑亮，他的眼睫毛密细而长，瞳色极黑，鼻梁挺直，嘴唇偏薄，却很红润，此刻轻轻张阖，道：“叶筱筱，听题。”
　　
　　叶筱筱一顿，脸上控制不住地烧起来，再不敢乱瞄，支着腮认真听他讲题。
　　
　　他的嗓音清淡，像六月抚过炎夏的凉风，带来一丝清新，叶筱筱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他就此一直说下去。
　　
　　“懂了？”
　　
　　她不情不愿地点头，季风讲题思路清晰，更何况这题不难，要是再装不懂就太假了，她磨磨蹭蹭地写上解题过程，瞄他一眼，轻声开口：“班长，能不能……”
　　
　　“抱歉。”
　　
　　季风从身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挂掉，扭头看她，“你刚说什么？”
　　
　　叶筱筱清咳一声，低眸道：
　　
　　“就是你的电话号码……”
　　“嗡——”
　　
　　话头再一次被锲而不舍的来电打断了，季风凝望不断震动的手机，眉间细微一皱。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季风出去接电话，这一去，整个晚自习就没再回来。
　　
　　同学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叶筱筱一边往外张望，一边收拾书包，帮季风把桌面的东西收好之后，她起身向外走去。
　　
　　走廊尽头，靠窗的地方，站着一道瘦高的身影，晚风带起他宽松的校服下摆，微微露出劲瘦的腰身。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偏头唤了声：“班长？”
　　
　　季风不知看什么看得出神，她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她，瞄了眼空荡荡的走廊，“都走光了。”
　　
　　“是呀，”她试探地问：“我们走吧？”
　　
　　季风点头，向前迈步，叶筱筱背着手跟他并肩，随意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季风：“看月亮。”
　　
　　“喔……”
　　
　　他走进教室，叶筱筱扭头向天空望去，乌压压的厚云层遍布夜空，哪来的月亮能看？
　　
　　她抿了抿唇，转身走进教室。
　　
　　两人各拿了自己的书包，走出学校，依然是往公交站的方向，叶筱筱满怀心事，双手攥着书包肩带，走得慢慢吞吞。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眼看7路公车远远驶来，季风忽然道：“叶筱筱，我有点事先不回去，你先回去吧。”
　　
　　叶筱筱吃了一惊，转头便见他浅浅笑着，指着即将进站的公车，示意她准备上车，自己后退一步。
　　
　　然而下一秒，季风便感觉到身上一阵扯力——叶筱筱竟然攥住了他的校服下摆，不让他退。
　　
　　他失笑道：“车来了。”
　　
　　叶筱筱才不理什么车，她只是抿唇，望着他的眼睛熠熠生辉，“班长，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他的衣摆被攥得紧紧的，像小孩子拽着大人不买糖就不让走似的，仰起的小脸带着某种偏拗，他定定看着，半晌笑了：“有。”
　　
　　叶筱筱眼睛亮了起来。
　　
　　季风把自己的衣摆从她手中抽出，执起她的手，往她手心塞了一样东西，没待她看清楚是什么，他左手忽然靠近她的脸，食指一弹，“现在回家，就是帮我。”
　　
　　叶筱筱捂着被弹的额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