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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办公室。
张楚凡如坐针毡地坐在那张由羊皮制成的沙发上，眼睛不时地瞥向左前方的正在笔记本上敲击着键盘的校长，两人虽然相隔的距离不大，但被浓郁的尴尬气息填满了。
张楚凡手指稍微颤抖地拿起了校长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红茶，品了一小口。
这情况自己该怎么解决啊？张楚凡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就像犯了校规正在等待校长严厉的处分的坏孩子。
他虽然高中时经常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聊人生，可也不至于去过一次校长室啊，这倒还是他的人生初体验。
校长把笔记本合上，貌似应该是工作完成了，他伸了个懒腰，从真皮座椅上起来，走向了张楚凡。
他对张楚凡露了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张楚凡只得面部僵硬地摆了个微笑示以回应。
“终于见到你了，楚凡。我工作太忙了，都没找到时间看看你。”伯尔特校长开口了。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张楚凡在心底说了这话。这场面活像有着无数美女后宫的皇帝来亲自拜访好久时间都没来的沉鱼落雁，以征得美人的原谅。可张楚凡不是什么美女，只是一个长相平平的废柴青年。
“所以……校长您找我来不会真的只是来看我召唤鬼术的？”张楚凡特意用了“您”这个尊敬的称呼，他想万一惹得校长大人不高兴，自己的头就不保了，还是奉承一下好。
“楚凡，你理解错了。”校长摆弄了一下眼镜，“我就是为你展开仪式的人。”
“等会，什么仪式？”张楚凡有点慌了，“该不会是什么死灵召唤术或者是用我献祭恶魔？”
“你是不是被迫妄想症候群啊？”校长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你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很是让我害怕啊！”张楚凡说。
此刻张楚凡真想赶紧冲出那扇木门，逃之夭夭，可惜这个过程执行到一秒就能被校长给打断，然后就完蛋了。
要是有师姐和二货师哥杰里芬在气氛还没那么差，可是天杀的，自己跟着师姐走到了校长室门前时她才说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还没等他负隅顽抗，她就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老大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毫不犹豫地卖了对她忠贞不二的小弟，果真是靠谱的师姐啊！
张楚凡更一步确信了这所学院里人都是脑子有坑的家伙，怕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暴力解决，因为暴力才是最方便的。
“不说废话了，我们这就开始。”伯尔特那双宽厚的手掌拍在了张楚凡的头顶上。
“你只要闭上眼睛，仔细倾听我接下来的话就行了。”
张楚凡点了点头，遵循了校长的话，缓缓的合上了眼。
校长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悠扬，语速快到张楚凡根本听不清每一个词，越到后面他越有一种感觉，这不是他听不清，而是根本就没听懂。
校长说的话用英语，法语甚至阿拉伯文都不能翻译，与其说是话语，倒不如说是一段禁忌的咒语，就像是童话里那种藏身在黑暗角落里下着恶毒诅咒的老巫师。
我去，这就有点离谱了，即使给我想象也想象不出来什么啊！
张楚凡心里的吐槽根本停不下来，难道那些电视剧里的大侠都是经历了这种像唱歌般的咒语，闭目养神，然后睁开眼睛说“师傅，我悟了？”这也太扯淡了吧！
“别光顾着吐槽了，要接受王的低语不是这样领悟的，要用心。”一个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
张楚凡耳朵里传来了一阵潮水声，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隐隐约约地看见自己赤脚站在一片沙滩上，潮水上涨，冰凉的海水带着白沫冲上了岸边，轻抚着他的脚背。
“张楚凡”两手提着鞋子，踮着脚尖走在沙滩上，海水一阵阵拍打在白皙的脚背上。
“喂喂喂，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主动找我嘛！”张楚凡崩溃地大叫，自己原以为终于摆脱了恶鬼对他的纠缠，可实际上还跟在他的背后，不知不觉。
“我是因为这段咒语才被召唤来的，我有什么办法。”他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
“你别跟我说这是强制召唤！”
“嘿，还真被你猜对了。”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段咒语是撒旦自己想出来的，专门用来掌管七亲王的，以防他们对自己起了杀心自己都没手段杀死他们。”
“还真是塑料兄弟情啊。”
“这就是本质。”“张楚凡”盯着他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就怕张楚凡听不清，“不管是人类，还是鬼，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沉迷于权利和力量，因为有了这两个东西世界都在你的手里！”
“别把这世界想得这么黑暗。”张楚凡小声说。
“不，这就是世界真实的外貌，你知道的，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只不过大家都被任何虚情假意的东西给牵住了，没了那些东西，这个世界就完蛋了，每个人都会变成嗜血的鬼。”
他顿了顿，神情庄严而又肃穆，“你要接受吗？”
“接受什么？”张楚凡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不用说，他肯定又在打什么极为不妙的鬼主意。
“接受吗？”他丝毫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复着刚刚说的话。
场景在下一秒转换了，一望无际的苍穹下盘旋着几只正在嘶鸣的秃鹫，张楚凡站在芳草茵茵的草地上，一阵风吹过，芳草的芳香味自动飘入了鼻子里，里面还夹杂着不容易察觉的血腥味。
那片草地开始渐渐变成鲜艳的红色，仿佛活过来了一样，这个广阔的空间里变得到处都是红色，悬在半空中的秃鹫扑腾着翅膀，开始绕着圈飞行，就像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张楚凡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腿止不住地啰嗦起来，瞳孔放大，胸脯剧烈抖动，他被投身在恐惧的海洋里，快要被它给淹死了。
自己看到了只能在地狱里才能看到的凤光，他的脚下，以及周围，堆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没有一个人的声音，环境静到可以听到尸体残留的血液滴在草地上的声音。
眼前的一副尸体他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因为那头灿烂的金发太显眼了，那个女孩已经没有温度了，她变成了一个沉默无言的布偶，眼神里再也没有任何色彩，眼光黯淡。
那个答应罩他的金发女孩已经不在了。
张楚凡咽了一口气，这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不，不可能，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张楚凡在心里固执地呐喊。
“这可不是梦哦，张楚凡。”
一个小男孩两手背后站在他面前，他穿着一身黑色小礼服，上衣口袋里还有叠成一小块的由白色丝绸制成的丝巾。
他眉清目秀，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
但在这出现的“姑娘”绝非不是什么善茬。这个想法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张楚凡的脑海里。
“你可以仔细看看，我可以帮你哦。”他那张小脸上出现了一抹坏笑，“百里雪浣，这么一个漂亮妞儿真是可惜了，还有中二十足的费洛斯特，将脸型冷酷到底的林书航，狐朋狗友杰里芬，冰雪女皇镜……他们都在这成群的尸体里，就在你的周围。”
“张楚凡，一切和你有关的人都死了，接下来你会怎么办呢？”
小男孩歪着头，看着张楚凡。
都死了……都死了……
张楚凡只记得这么几个字，其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做？
“杀了……都杀了！把那些你觉得该死的都杀了！”
张楚凡心里那个小人在大声叫着，表情狰狞可怖。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烈焰，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愤怒到想杀人，即使有人阻止也没关系，自己就把那个人干脆也杀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想死吗？那就如你所愿。
此时此刻的他真的像极了一位暴跳如雷的暴君，把那些所有违抗他的人都消灭干净。
那个男孩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光，“对！对！就是要这样！你是王，绝无仅有的王！”
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血泊里倒映着闪亮的火光，张楚凡就一个人站在那，站在燃烧的世界中心。
慢慢地，这个世界变了，燃烧的草地变成了一座浑身冒着火焰的教堂，哥特式的房屋尖顶变成了一根火红色的铁棍，墙面开始剥落，这座摇摇欲坠的建筑就要开始坍塌了。
他身边多了个女孩，火光映照着她那精致的脸蛋，白色的长发被照成了鲜艳的红色。
她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空灵的眼瞳看着自己。
他心底又涌起了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欢喜，仿佛是又看见了多年不见的故人。
“我以后都是你的人了。”那女孩笑着说，眼眶里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既在笑，又在哭。
在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还是洁白无瑕的白马王子，都没有关系，是她喜欢的人就够了，没有任何比这更加有说服力的理由了。
女孩脸上的泪珠无声地掉落到了地上，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让人怜爱。
维系教堂的承重柱终于支持不住了，房屋瞬间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残块，木头在火焰里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火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