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霖枂 二

　　中国，首都北京。
　　长马尾的女孩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出了机场，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响声，那女孩的漂亮脸蛋引起了人们的无数关注。
　　早上六点，霖枂又回到了这座不陌生的城市，她昨晚可是急急忙忙地赶到香港国际机场买了回北京的票，在飞机上就睡了几个小时就被通知已到达中国北京。
　　自己已经很累了，还要独自一人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去那个类似传销团伙的地方，真够烦人的。
　　霖枂昨天还很开心，因为自己的老板给了她梦寐以求的一个月的长假，说是为了给员工休息的时间。
　　当时她心里还是挺惊讶的，原来自己的无良老板也是还有点良知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普通上班族的休息时间，她已经一年没休过假了，整天都在各个国家间游历。
　　这原本应该是上司应该做的事情，结果她的无良老板说自己会水土不服，而且以自己还有恐高症，乘飞机肯定会晕的为理由，还双手夸张地颤抖着递给了她一张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恐高症的病例证明。
　　如果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话，自己恐怕会直接一拳怼到他的脸上。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开开心心地去夏威夷玩个痛快，结果这个还没实现的美梦被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给正式终结了。
　　霖枂乘坐19路公交车到达了集合的地方，不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豪华房间，而是一栋破旧的烂尾楼，加上一个用红字写的大大的“拆”字更显得完美无缺。
　　她敲了敲那扇贴满了小广告的卷帘门，“死变态，快点给我开门！”
　　“干嘛啊，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
　　卷帘门被拉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女孩，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眼球里充满了血丝。
　　这是一间中户，面积不大，一张长桌子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边上还放着一台电视机外带一台DVD机，还有两条被子被直接扔在了木质地板上。
　　正对长桌的墙壁上挂着大荧幕，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的投影仪。
　　几个纸箱子堆在角落里，里面都是某个人珍藏的游戏光碟。
　　清晨的阳光都被窗外厚重的窗帘给遮住了，显得屋子里灰蒙蒙的一片。
　　开门的女孩被外面照进来的光晒到了面庞，看上去也是一位美人，只不过呆在霖枂身边还是显得有点黯淡无光。
　　“又熬夜了？你晚年的发际线堪忧啊。”
　　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眼里多了些许眼泪出来，“彼此彼此，你也要当心，小心将来生了一个足球队的孩子。”
　　“想死吗？”
　　霖枂双手握拳摆在了她的太阳穴上，用力地向下挤压。
　　“停停停，大姐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嘛！”
　　女孩痛得大叫投降。
　　“知错就行。”霖枂停止了动作，搓了搓手，“另外，别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你都快三十了，还不老吗，过不了多久都要更年期了。”
　　她揉了揉被按压的太阳穴，虽然那份痛苦还没消退，可那张作死的嘴巴还在继续输出。
　　“你还想尝尝这个滋味吗？”
　　霖枂对她伸出了魔爪。
　　“再来我就叫警察了，宅女快来救我啊！”
　　她朝着旁边大喊一声，现在还不搬救兵自己就要没了。
　　房间处在黑暗角落里的那堆纸箱当中隐隐有微光传出，一个丸子头横空冒在纸箱上面，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坐在地上玩着ps3。
　　“我不要，自己挖的坑自己哭着也要填完，我还有任务要打呢。”
　　丸子头少女斩钉截铁地向她发出了拒绝。
　　“太无情了吧！”女孩叫了一声，随后传来了几乎长达一分钟的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打完收工。”
　　霖枂活动了一下手腕，暼了一眼倒在地上装死的女孩。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她最后说了一句。
　　“喂，起来了，别装死了，我用的是最小力道，死不了人的。”
　　霖枂还顺手踢了下女孩的“遗体”，还别说，她的身体还挺柔软的，踢起来感觉还不错。
　　“我觉得你还挺适合被人踢的嘛，质感还不错。”
　　“你该不会是觉醒了莫名的属性吧。”
　　脸部趴在地面上的女孩又嘴欠了一句。
　　正当又一场惨案快要发生的时候，卷帘门又一次被人打开了，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没脱鞋就直接闯了进来，还对她们俩打了声招呼。
　　“老板，救命啊，有人要叛变了！还要杀了我这个可爱的萝莉！”
　　被打趴在地的女孩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赶忙站起身来躲到那男人的背后，还朝霖枂做了个可气的鬼脸。
　　“行了行了，小恩子你就是嘴巴比较欠，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想抽你的，尤其是在我耍帅的时候经常在我背后补刀。而且你也不是萝莉，你是身轻体弱易推倒的类型吗？”
　　“那个……是意外啦。”小恩子吐了吐舌头，企图想蒙混过关。
　　“你可别萌混过关，这招对我是无效的！”
　　“那你买的那堆手办是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边上架子上放着的亚丝娜，一个就有上千的价值了。
　　“这个……这个只是我的个人爱好！”面具少年大声抗议。
　　“停停停！别抬杠了！”霖枂又勉为其难地当起了两人的和事佬，“哪有员工跟老板抬杠的，信不信扣你奖金。”
　　“还是霖枂是好员工啊！”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赞赏有加。
　　他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接下来他会遭到怎么样的夺命三连问。
　　“所以老板可以把去年的工资发一下吗？”
　　第一问直接命中命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波攻击就到了。
　　“难道说我们团队的资金已经破产了？”
　　第二问硬生生地扎进了他的心里，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了。
　　“老板你该不会已经把我们的工资用光了吧？”
　　最后一击直接让他身体石化，灵魂飞天。
　　我靠！她怎么知道的！这位无良老板在心里不可置信地呐喊着，的确，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财政状况确实出了点问题……都怪steam新出的游戏太贵了！花了那么多钱，就买了几款游戏……虽然说确实对得起那个价钱。
　　绝对不行！自己怎么可能把真实状况跟她们说呢！自己又不是蠢货，告诉她们的话供他差遣的员工岂不就都没有动力工作了嘛！
　　没错，自己肯定会找到个不错的谎话顺利圆过去的。
　　霖枂和小恩子两双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位不靠谱的老板摸着下巴在思考问题，这答案已经明摆在他的脸上了，就是几个字：我先想一个方法浑水摸鱼。
　　“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辞职不干了。”小恩子转头对霖枂说。
　　霖枂赞成地点了点头，她们两个人还没有这么统一战线过。
　　“喂喂喂！冷静一下啊！没有你们我怎么办！”
　　无良老板现在把什么作为老板的尊严，要在员工面前展露最好的一面的准则一股脑扔在了脑后，利索地屈膝跪地，磕了个响头。
　　什么身为老板的良好品质都见鬼去吧，挽回员工才是正道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愿意啊。
　　果然人至贱是无敌的。
　　“你不是还有一个打游戏的宅女吗？”小恩子提醒他，并用手伸向了那颗藏在纸箱边上的丸子头。
　　“她光是会打游戏一丝屁用都没有啊！”面具少年叫道，“执行任务还是要看你们的。”
　　无良老板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之中又惹怒了一个人。
　　“老板你以为我听不见吗？”温柔的声音从丸子头少女嘴里吐出，只不过话语中有种说不出的杀气。
　　“别生气！别生气！女孩子生气会变丑的！你可是我们公司最强的王牌诶！”他赶紧镇住了她即将喷发的洪荒之力。
　　“这还差不多。”丸子头少女放了他一马，视线又全集中在了ps3的屏幕上。
　　少年感觉自己周边埋着三颗炸弹，而且都是会随时随地爆炸的那种，爆炸效果堪比世界毁灭。
　　看见无良老板在她们面前这么出丑，小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板，虽然你是个人渣，而且长得也不咋地，不怎么受女孩子待见，不过我们是不会辞职的。”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少年听着总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不过自己还是劝住了两位想跳槽的员工，这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对霖枂和小恩子包括丸子头少女来说，自己根本不可能从他身边离开，因为她们三人已经和他做出了契约，就算到死也会为他工作到底，这是她们当时立下的信条。还有，如果她们离开了，自己真的就无家可去了，恐怕没有人会收留她们。
　　“以后别在老板面前开这种玩笑，会得心脏病的。”
　　“我们是不会辞职的，可是该付的工资你还是要付的，不然我们就罢工了。”
　　勤勤恳恳的员工终于跟无良老板直接摊牌了。
　　“咳咳咳，我知道了，再过几个月就发给你们奖金。”少年只能妥协。
　　“还有，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屋子了，这看上去就是个传销窝点啊，有没有高端一点的地方啊！”霖枂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反正今天已经跟老板对线了，那就进行到底吧。
　　“抱歉。资金不够，不支持我们这么折腾，再忍忍吧。”少年一口回绝。
　　老板还是要有点威严的，像这种不切实际的提议肯定要直接驳回。
　　“切，我就知道。”霖枂摆出了极度极度嫌弃的眼神。
　　“你们好歹体谅一下我吧！养你们三个人我容易嘛我！”面具少年用一副惨兮兮的腔调说，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被三个女主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仆。
　　“好像都是我在赚钱吧。”小恩子的一只手缓缓地举了起来，“老板你除了花钱特别厉害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工作。”
　　“别在关键时刻戳穿啊喂！”他让她赶紧闭嘴。
　　霖枂赶紧想停止他们之间的对话，“老板你叫我们集合不是为了就这么继续吐槽下去吧，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她心里已经预料好了，八九不离十就是关于拯救地球的了，每次做的任务都是让她杀了城市里出来的尸灵，这玩意越早被消灭越好，万一吃人了就不妙了。
　　“是不是又有几个地方出现了尸灵？”
　　“不，不是尸灵，是另一个比它们强好几倍的角色。”
　　“你该不会要说几百年都没出现过的亲王苏醒了吧？”
　　他摇了摇头，“倒没那么糟糕，是鬼使，虽然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它们的存在，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和它们面对面打交道啊。”
　　“不就是一只鬼使嘛，这件事情不是应该交给那个神经病学院吗？随便派几个新生过去都能把它干掉。”
　　少年用着悠长的语调说，像在给小孩子讲故事，“你这么想就错了，鬼使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弱，尤其是生前有着巨大恶意的鬼使。”
　　他顿了顿，“那些心里空荡荡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它们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单纯地杀戮而已。”
　　“老板你摆着这副态度说话我怪不习惯的。”虽说这话听上去挺有道理的，但配上那张狐狸面具就有种让她想笑的冲动。
　　“别打岔，老板在讲心灵鸡汤呢。”他继续说下去，“这次的任务他们肯定会派他去的，所以我要你们也一起去。”
　　“老板你不是已经花了重金雇了人保护他了吗？还要派我们去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的照顾他？我们到底是杀手还是呵护小孩的保姆啊！”
　　“不不不，你们不必保护他，只要到时候不要放任何人进去就行了。”老板缓缓说道。
　　“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霖枂完全摸不着头脑，自己根本没法跟上老板这极度跳跃的思维啊。
　　“我的意思是，你们只要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鬼使恶战就行了，只要看到无关人等闯进来，采取一切武力把他们赶出去。”
　　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了，致使霖枂和小恩子直接呆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并非是老板开的玩笑，他是动真格的。
　　“等等，不是……”霖枂脑子一片错乱，舌头也打结了，“老板，你不是说要确保他的安全吗，这是把他往火坑上推啊！”
　　少年从容淡定地开口，“我是说要保证他的安全，但现在要看看他的实力了。”
　　“这又是要演哪一出？”
　　“我必须要确保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不是，越早排除掉效率越高。”
　　“那……如果我们错了呢？”霖枂问道，其实她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那个答案太过残酷了。
　　“那就只能葬身在鬼使的肚子里了。”他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语。
　　霖枂身体里一半的血液都凉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认真的老板，平常他根本不会这么冷酷无情的，总是嬉皮笑脸的，她现在看到的简直是另一个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她果然对这个男人一点都不了解，即使已经过了两年多，她对他的了解程度只是冰山一角。
　　“虽然很对不起那个人，不过既然是老板的命令，我只听从您的命令行动。”
　　霖枂右膝盖半屈，对他表达了作为手下对自己效忠的君王的至高敬仰。
　　老板摆摆手，“霖枂，我知道你于心不忍，但这是下策中的上策了。”
　　“一切都听从您的差遣！”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孩，起来，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会奖赏的。”他还加了一句，“这次让小丸子也去吧，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任务地点你们很早就已经知道了。”
　　躲在纸箱角落里的丸子女孩左手高高竖起，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就行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他在一瞬间又从冷血无情的杀手变回了那副无赖模样，身上的严肃氛围骤然无存，“累死我了，这么急地赶过来连早饭都没吃呢。”
　　霖枂看着老板的背影，又问了他一句自认为是多余的话，“老板，你真认为真正的他真的能凭借一己之力终结这长达一千多年的历史吗？”
　　老板没有回过头，只是把手放到了脑后，“我也不是很确定啊，不过嘛……”
　　他把头转了过来，外面的阳光恰好照到了他，一个看似是傻白甜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人总得要赌一下的嘛！”
　　说完，他起身出门。
　　霖枂轻轻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啊，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鲁莽啊，完全没有一点战斗思路，不过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吧。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和煦的阳光又一次照向了这座沉睡的城市，上班族们又要开始每天繁重的工作，学生们也要刻苦学习，普通民众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
　　霖枂望了望窗外，她迷恋着这个平凡的早晨。
　　“变态女，好好欣赏这个宁静的早晨吧，恐怕以后这个场景就会变成奢望了。”
　　“你又不是预言家，你说世界毁灭世界就真的来毁灭了？”小恩子很是嗤之以鼻，“你就别瞎想了，要不要去shopping啊？”。
　　“也对，是该给自己放个假了，都怪那个压榨员工的老板从来没给过假期。”
　　霖枂嘴上这么轻松地说着，其实她心里有预感——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现在片刻的宁静只是充满温柔的陷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