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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车骑山 / 第十章 岁月如歌 1

第十章 岁月如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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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不赌的两位弟弟,十岁的胞弟老四不嫖,和十一岁的把弟一峰,那年的九月一日起,到离李家岙四里地的白沙小学去做通学生。起早出发,放夜学回家,中午在白沙一农家屋里,带上饭盒子蒸饭吃。
  这是一峰与老四,各自坚持向爹要求来的。
  那是因为,李家岙村的小学语文老师姓王,当兵退伍回老家,部队里立过功,退伍回家被安排工作,就让他来做一峰他们班的代课老师。
  王老师自己只读两年的书,在部队里很努力学习的,却也没有几个字认识。
  小学的基础教育至关重要,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一辈子的。老四不嫖认真而且用功,影响可能并不大,对象一峰这样,靠小聪明的人来讲,却是一世吃苦头。
  一峰就深受其害。第一,汉语拼音不熟。尽管后来一峰努力地补,还是落下了一生的痛根。后来一峰走南闯北,吃煞普通话不标准的苦,出尽洋相,受足窘态。这是后话。
  第二,白字先生。
  一峰的这位启蒙老师,代课老师王老师,教了一峰永不忘记的一句话,那就是对不认识的字,手上若没有字典,就"字读半边"十有八九不会错。
  是的,读半边字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但就是这剩下的一二,给一峰后来带去无穷的小苦头。尽管明明知道这字怎么读的了,还是时不时的要忘记,崩出错误的读音。因为开始错终生错,毫无办法。这都是后话。
  一峰经常随嘟哥去听家达太公讲朝事。知道这位老太公一肚子才学。对他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口才,更是从心底里佩服。
  多次鼓动老四去跟他爹讲,自己甚至大胆地向堂伯布法提议,让家达太公去教书。
  可布法对家达的出生经历十分忌讳。尤其是他当过国民党的兵,做过国民党大官的警卫员。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有这个胆子。
  一峰老四没有办法。他们根本想不通,这一条腿已残疾,为人亲切慈善的家达太公,讲的都是那些自己特别喜欢听的故事,和教育做人要怎样有诚信讲义气的话,哪里有半点的反动?
  没有权力换老师,只有想尽办法换学校。
  一峰和老四去白沙小学读书,还有几个去盛岙小学。留下来的几个,混班读。就是一个教室,两个年级的班,左边二年级,右边四年级的混拢上课。
  一峰和老四,一到白沙小学读书,就觉得自己的选择正确。正好班主任是自己村里,是个和蔼平易近人的老三届高中毕业。,所以一峰老四两人如鱼得水,成绩第一第二。
  其实老师文化水平高,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对于一峰来讲,最大的原因是有得玩。
  李家岙往北走两里来路,就到了曹娥江畔。
  这对于十一二岁以前,都很少走出李家岙的李一峰来说,可以用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来形容。
  平时登上村里四周的小山,远远只能看到大江的一段,现在天天可以看到,象带子似的一条。
  原来看大雁南飞,往往只看到一程,现在可以一直望到天边只剩下几个黑点。
  天感到更篮,更高,更大。
  这些都是视觉。
  开心的是,每天放学回家,天高气爽时,把算盘翻过来,往白沙堤坝上,绿油油,软绵绵的草坡上一放,小屁股算盘上一坐,那滑溜下去的味道,永远忘记不掉。却早已忘记,因算盘几番折腾散了架后,被老爹扭耳朵时的痛。
  芒种过后,小麦黄时,那整畈翠绿的桑叶底下,乌光发亮,又大又甜的桑椹,吃得小峰他们满嘴乌黑,肚皮胀痛。
  夏天到时,清凉浅浅的曹娥江白沙岸边,细细的黄沙底下,有太多金黄色的黄鲜。要不了多久,饭盒子装满不够,甚至用裤脚筒装。
  两年的白沙小学,是一峰与不嫖最开心难忘记的日子。但若要问一峰,在白沙小学读书,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一峰常说:"教室里面,黑板上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印象最深。
  而那两年,不赌已从放牛队里的小娃娃,一跃成为除师父外的老大。
  一峰的三哥一山,已经年纪超龄,早在不赌进队的几年前,由一峰老爹布钢的努力,经大队同意,去乡手工业社报到,学泥水木匠活。
  而军师因算盘精,也被布法提拨为一队小组长,兼职记大队工分的记帐员,是年轻村干部后备,前途光明。
  至于其他,有两个去当了兵。而老二不抢,则已经被内定,过了十八岁,就是李家岙村专职挑脚夫。
  总体讲来,从李家岙村放牛队出来的人,绝大多数还是有些前途,凡家达手下得力的干将,到后来都成了李家岙村称上得号的人物。这也是不赌后来替师父吹牛的现成资本。
  这些都是后话。
  而不赌师父继续为大队放牛队队长。他的关门弟子,理所当然的副队长。当然这队长和副队长,都是自己封的。
  队长年岁已高,放牛队不赌全权负责。
  两年来不赌始终遵循对老爹的承诺,不仅超额完成牛草任务,而且对巧巧的帮助,早已远远超出只管牛草的范围。
  那里不赌老三,逍遥自在地在放牛。天天跟师父学各种各样的功夫。
  这里一峰和不嫖老四,进入盛岙就读江东中学。
  而那一年,一峰的把大哥强龙,正在三界中学读高一,已喉咙粗粗的,变成小大人一个。相互玩耍的机会少,和玩耍的内容不同,变得逐渐疏远,一直要等到几年后,不赌去上海,才又莫逆起来。
  这里一峰和不嫖,上学时两人分班了。
  江东中学初一只有两个班级,一峰甲班班长,不嫖乙班班长。
  这在那一年,成为江东公社,全公社十八个大队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进入初中,一峰和不嫖老四,关系变得非常微妙。两个人上学时,放学后,揪肩搭背,关系很铁。一到学校里,两个却形同路人,互不交流。而两人这样的关系,三年来却几乎没有人察觉,只有两人自己知道。
  那是刚去上学报到时,碰到了一件尴尬事后的事。
  不嫖一上初中,报名前已跟一峰讲好,坚决要把自己的名字,写上李老四这个大名。
  报名时,老四排到队,交学费。
  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问:
  "叫什么名字?"
  低着头准备写。
  老四道:"李老四。“
  三界土话,李老师与李老四一模一样,至少一峰说话就这样。
  "嗳!"
  "叫什么名字?"登记的老师姓李,他一边应着一边仍低着头。
  "李老四"李不嫖回答道。
  "嗳!""我听到啦!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李老师以为不嫖老四怎么啦,叫他有什么事?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了看李不嫖,声音也重了起来。
  但老四仍然是"李老四"三个字,吐字清晰,语气坚定,声音倒是轻了许多。
  我晕!这下那个李老师快要疯了。
  排在后面的一峰,见势不妙,忙插上前,告诉李老师道:
  "李老师,他兄弟四个,他是老四,大家都叫他老四,一二三四的四。"
  一峰一边解释一边比划,他知道自己的话也不标准,只好伸出四个手指头。
  "名字呢?这是排行,我问的是姓名?"
  李老师耐着性子又重重地问:"姓名?"
  一峰搔了搔头,看了看不嫖,还没想好怎么替不嫖回答,老四他一句:
  "李不嫖!"老四也有点不耐烦。
  三界土话,李与你,不与别,声音各自都有点象,而这位李老师,他刚从中爱中学,因故下调到江东中学。本来就对自己被从上往下调很不满意,又没听得惯三界话。
  当他听到老四说:"你别嫖"时,当即翻脸发毛。桌子一敲,大声呵斥:
  "我嫖你的头!"
  这下好,排队的学生全围上来看热闹。一峰连连解释:
  "这是他的姓名,姓李,木子,十八子李。不要的不,吃喝嫖赌的嫖。"
  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
  但任由一峰怎么解释,那个李老师坚决不相信。双方僵住。
  围拢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候李不嫖不声不响,一峰响也白响。
  这时,校长来了。
  校长车骑山侧峦,马泉岙村人,徐校长。
  徐校长上前询问情况,一峰如实汇报。
  马泉岙村与李家岙村相隔5里路,和寿酒王大名早在马泉岙传扬,而和寿酒王有四个儿子,取了不偷不抢不赌不嫖的四个怪名,也久有所闻。
  所以徐校长连忙轻声安慰,劝说李老师,误会误会。报名继续,继续。把大伙轰散,继续排队。
  李老师五十来岁,他教了一辈子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天下竟有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一个已经少见,居然还有四个?不禁忍不住要笑。
  当要写下李不嫖的名字时,不嫖坚决要求写李老四。李老师不干,李老四就不交学费,更不让后面的上来。
  两个又僵住。
  还是徐校长会变通,重新过来,让李老师把李不嫖,先以李老四的名字注册登记。但嘱咐老四,务必在第二天来上学时,带来李家岙村的证明。证明李老四就是李不嫖,特此证明云云。
  事情总算解决!
  而从此后,不嫖就与一峰约定,在学校,两人不准讲话,当作相互不认识。
  不嫖心里在想:
  "现在大伙还不十分清楚我家四兄弟的名字,若是问起一峰,一峰难免要讲。什么不要的不?吃喝嫖赌的嫖?就他知道?"
  不嫖虽说一峰替他解围心也感激,但心里搁搁的反正有点不舒服。
  他接着想:"若是有人问一峰,我还有三个哥哥,叫什么来着?若是问到三哥,叫什么:不要的不,吃喝嫖赌的赌。那吃喝嫖赌是嫖在前,为什么兄弟排行变成赌在前啦?等等。而若是再把大哥二哥的名字也凑上,岂不更加没完没了?小峰口才又来得个好,芝麻大点的小事,他可以扯成杀人放火的大事。虽说跟他扣好不准乱讲,他保证答应。但长长三年,绝对有人要问,到时难保他不说。与其那样,不如当作不认识。别人总不会多问了。"
  这样一想,自觉稳妥。于是两个约定,权当不认识。
  一峰当然答应。只是对老四老爹和寿摇头,取了这么奇怪的名字,叫子女怎么做人?
  有人要问,为什么在白沙小学读书的两年,没出这档事?不早点改掉名?
  这是因为那个班主任是同村里的人,他一直都叫不嫖为老四的,不嫖的名字虽然登记着,却是从没有什么尴尬事发生过,老四自己在作业本上也自然而然的写着李老四的名,班主任老师认为正常,也从不点破。
  当天报名回家,一峰叫上嘟哥,陪老四去大队会计家,要求打李老四就是李不嫖的证明。结果又费了一番口舌。差点惹得不赌上火
  还是一峰机智,套问会计:
  "平时喊不嫖是什么的?"
  会计道:"喊老四呀?"
  "老四姓什么?"
  "李"
  这不就对了嘛!
  那会计被一峰一说,想想也是,拿来公章,犹豫着还要再讲。
  不赌一把夺过公章,拿来印泥,自个盖在一峰早已写好的证明上。丢下公章,拿起证明,回身就走。任由大队会计吓得面如土色,抖抖地说:
  ″这样不好做的,这样不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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