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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反派死于话多 / 012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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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煜有主见,旁人启蒙都是背《三字经》,聂煜不是,他喜欢诗词史书,要陈先生教他背诗,碍于聂府淫威,陈先生不敢拒绝,故而聂凿启蒙的书是《李太白诗集》,现在来看,聂煜进程太快了。
  
  “煜儿急得很。”聂煜搁下笔,拿起桌上写好的字,小脸贴过去吹了吹,“早日学成就能为爹爹分忧了。”
  
  霍权:“......”分忧两字不是什么好事,霍权听到头就开始疼,寻常人家,儿子有这般孝心该是何等父慈子孝感天动天的场景,换成他和聂煜,脊背直冒冷汗。
  
  “煜儿你还小,坐久了对身体不好,走,爹爹带你去池边喂鱼怎么样?”霍权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和兄长在喂鱼,鱼儿通身金色,张着金色的嘴游到池边,池面水光粼粼的,分外好看。
  
  听到喂鱼,聂煜果然来了兴致,收好桌上纸,振振有词道,“煜儿玩半个时辰然后回屋写字,先生夸我聪明,旁人每天写四篇大字是极限,我写四十篇都没问题的。”
  霍权:“......”这陈先生还真是!
  
  聂煜自制力强,玩了半个时辰就不肯荒废光阴了,霍权挽留他好几次都不为所动,聂煜还反过来哄他,“爹爹不寂寞啊,煜儿写完字就来陪爹爹玩啊。”
  
  稚声稚气的语调像极了他哄自己兄长的样子,可自家兄长是个傻子。
  
  霍权脸色不太好了。
  
  看着聂煜回房,陈先生已经等在那了,见到自己,陈先生浑身哆嗦了下,强撑着笑颔首见礼,霍权笑了笑,没有走远。
  
  准备找陈先生聊聊。
  
  聂煜继承了聂凿的‘聪明才智’,功课方便是否该松散些,毕竟就功课而言,品行更重要。
  
  于是这天,聂煜专心致志地提前写完字,发现爹爹在窗户边没走,丢了笔就奔出去‘尽孝’,谁知爹爹让自己玩,说找陈先生有话说。
  
  聂煜心里不高兴,但不敢忤逆爹爹半句,瘪瘪嘴,强忍着不满回屋继续写字去了。
  
  东厢房,霍权坐在上首,陈先生无所适从地站在中央,双手局促地不知往哪儿放,霍权也知道自己沉着脸双眼阴恻恻地如何吓人,他缓和神色道,“我请陈先生是想聊聊煜儿。”
  
  私塾开设的课程多,琴棋书画都有,煜儿偏爱读书,天天背诗词练字不是法子,霍权说,“陈先生可会琴棋书画?”
  
  “略通一点。”
  
  “先生谦虚。”霍权知道陈如松教书多年,琴棋书画虽算不上精通,必然不会太差,“煜儿年纪还小,总不能为了诗词其他都落下,明日起先生多教他其他吧。”
  
  陈如松低着头,眉眼温顺,“是。”
  
  “每门课的时间也别太久,煜儿还小,该以玩耍为主。”
  
  陈如松惊讶得连恐惧都忘了,抬头看着霍权,见他目光幽深,神色晦暗,陈如松反应过来,忙低下头去,“是。”
  
  无论怎样,不能让聂煜成长得太快,不磨磨性子将来会惹出大祸,以防聂煜怨恨陈如松,霍权找机会先和聂煜说了。
  
  以为聂煜会闹,他只是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就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煜儿听爹爹的。”
  
  这孩子孝顺,霍权庆幸这具身体是聂煜老子,要是其他人,估计离不开活埋的命运。
  
  想到活埋,霍权问冬青建坟的事儿进行得怎么样了,做孤魂野鬼时,他每天打坐念经祈福,希望自己的尸体早日入土为安。
  
  对了,尸体!
  
  他的尸体呢?
  
  “冬青,那天你们来山里找我,可有发现旁边还有具尸体?”这么多天过去,他都忘记这茬了。
  
  山崖下共有好几具尸体,冬青猜不准霍权说的哪具,“宝蓝色衣服那具?”
  
  “对对对。”
  
  “交给寺里处置了。”南山寺的人说数月前有位公子带着人来寺里到处找弟弟的下落,说他弟弟穿的就是宝蓝色衣服,既是有主,他们就没动,只把其他没人认领的尸体挖坑埋了,冬青问,“大人认识那人?”
  
  “不认识。”霍权急忙撇清关系,“看他可怜罢了。”
  
  冬青恍然,“大人心善,尸体给南山寺的和尚了,大人想要,奴才派人去...”
  
  “别别别...”霍权怕他们去寺里闹事,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来会让他入土为安的,霍权不想弄巧成拙,“死者为大,别再折腾了。”
  
  “是。”
  
  尸体得到妥善安置,城郊的坟就派不上用场了,霍权让冬青通知下去不用建了,冬青迟疑,“奴才来找大人就是说这事的,坟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也已经看好日子了,五日后就是黄道吉日。”
  
  冬青又说,“大人,你看先埋谁?”
  
  他眼里透着光亮,很是期待的样子。
  
  霍权:“......”
  
  “大人,坟建得恢宏气派,埋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你想先埋谁,奴才这就去安排。”比起看那厚厚的一沓书,还是杀人更轻松。
  
  他搓搓手,跃跃欲试地摸向腰间匕首,进京后就没杀过人了,别说,手有点痒。
  
  被他急不可耐的模样震住,霍权不知怎么回答,建坟是为了埋自己,如今用不上总要有个由头,他心里急得慌,绞尽脑汁搜刮能用的说辞,终于,在看到院子里光下闪闪发亮的宝石后,计上心来,“不埋人,埋宝。”
  
  好几箱财宝没处去,堆坟墓里没人会起疑,冬青被霍权地机智折服,顶礼膜拜道,“大人英明!可要买口棺材回来?”
  
  抬着箱子出城太过招摇,棺材就不同了,死人才躺的东西,没人会怀疑另有乾坤,霍权也为佩服自己想出这个办法,“行。”
  
  冬青激动地脸色泛红,继续说,“奴才量过了,那个坟宽敞,放四口棺材不是问题。”
  
  也就说能把好些贵重的东西藏去郊外,真要哪天京城待不下去了,他们两手空空地离开也不会饿死,思及此,冬青决定多建几座坟,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哪怕不埋金银玉器,埋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看他眉眼低垂就不是在想什么好事,霍权打断他,“下去吧。”
  
  重生成聂凿后,他发现聂凿对手底下的人管得很松,老管家看着他长大亲切些没什么,其他下人说话做事没什么章程,在自己面前恭敬规矩,背过身就不见得了。
  
  尤其是这些下人多数长相凶狠,看上去匪气十足,他都怀疑是不是从山里下来的,反正照聂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没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可怜自己还得替他擦屁股。
  
  任职的公文已经下来了,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府里办公,这御史台衙门,他必须要去的。
  
  不仅要去,还要想方设法和同僚好好相处,洗刷自己奸臣的名声。
  
  夜间,忽然下起了雨,洗漱完睡觉的霍权关窗时,又瞥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生得阴沉,黑色的眼眸含着杀气,凝神看两眼就让人胆寒,他拉起眉尾,弯起唇角,努力让自己做个亲切的人。
  
  然而镜子里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反倒更阴森了。
  
  想靠脸拉近和同僚的关系,难!
  
  御史台宫门东边,门前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比相间小路都不如,高大的石狮起了苔藓,屹于掉漆的衙门前,像被主人遗弃的玩偶。
  
  沉重威严的大门生了铁锈,若不是匾额上崭新的‘御史台’三个字,霍权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近乎荒芜的府衙,哪怕门前站着两个身材颀长穿官服的小吏,霍权也不那么害怕,抬头看了眼龙飞凤舞的匾额,整理好官服欲进门,但听旁边传来几道碎骂的声音。
  
  他偏头望去,几个穿着同色官服的男子。
  
  为首的男子体态偏旁,嗓音粗犷,霍权记得他姓张,曾弹劾他父亲收受贿赂却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无疾而终,他低着头,微厚的唇翻动着,“同为朝廷效力,刑部凭什么不让我们调阅卷宗,以前还找借口敷衍咱几句,现在是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吗?”
  
  活动的青石板被他踏得溅起水花,旁边长脸男子裤脚湿了小片,长脸男子附和,“狗眼看人低,要不是霍家出事给他腾位置,他鲁川能有今天?”
  
  霍权怔住。京城姓霍的人家不多,出事的就更少,毫不怀疑他们说的是自己父亲,霍权竖起耳朵,几人却看到他了,义愤填膺的表情就这么僵在脸上,嗫喏道,“聂...聂御史...聂大人”
  
  在他人面前,霍权是如假包换的聂凿,他点头,“几位御史从刑部回来?”
  
  出门前霍权对着镜子做了很多表情,看来看去,聂凿还是冷着脸更让人觉得舒服,因此他说话并未刻意调整表情。
  
  几位御史勉强挤出个笑,却不多言。
  
  他们和聂凿并不亲近,罗忠和聂凿不对付,他们心都向着罗忠,平日见面虽不敢像罗忠那样指着聂凿鼻子骂,但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奸佞小人,而且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论口才,他们完全不是聂凿的对手,聂凿可是九岁就把大皇子骂得气血翻涌拔刀杀人的泼辣性子,他们自认逊色太多。
  
  故而往常见着聂凿能躲则躲,躲不过就舔着笑打声招呼。
  
  同个屋檐共事,闹僵了不体面。
  
  聂凿也识趣,从不主动招惹他们,数月以来,他们倒也相安无事,可现在聂凿主动挑起话题,没有罗忠这个主心骨,他们不知道怎么应付。
  
  何况现在聂凿是四品御史了,他们上级,张御史心思活络,最先捋清楚其中厉害,笑着回答,“是啊,武安侯虽被抄家流放,但还牵扯很多朝中官员,刑部和大理寺查案,咱们御史台也不能闲着。”
  
  再闲着,皇上就该让他们回家种田了。
  想到聂凿不费吹灰之力就武安侯拉下水,张御史计上心来,“可恨刑部鲁侍郎瞧不起咱,说什么都不肯借卷宗,还请聂御史支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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