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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反派死于话多 / 001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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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冷荒凉的山林里,簌簌坠落的雪花逐渐没住了枯草间的尸体。
  
  霍权死了已有好几日了。
  
  这几日都不见人来寻他,偶尔听得几声哭喊,也只是寺里犯了错的小和尚偷偷躲到后山来发泄情绪。
  
  他的死,似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想想也是,年关将至,父亲整日忙着结交权贵无暇理会他,而害他的那几位家世显赫,父亲得仰仗他们父亲巩固自己的地位,即使知晓实情也不敢和他们撕破脸,他白死了。
  
  身为恶名在外的霍家小少爷,霍权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他的祖父为权贵卖命做下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父亲又惯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谁有权就攀附巴结谁,手里不比祖父干净多少,父子两人四处树敌,以致他几个哥哥死的死傻的傻,外人只道霍家风水不好,内里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要不然祖父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服毒自尽,只言片语都没留下,那时他不到四岁,来不及守孝就被父亲抱去了别人府上。
  
  从此过着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的日子,望着自己融入雪色的尸首,悲凉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啜泣起来。
  
  山里风大,呼啸间犹如凶猛的野兽汹汹而来,哪怕已经成了一抹魂魄,霍权仍害怕得瑟瑟发抖,惊恐地瞪着眼四处张望,一如活着时那般。他胆子小,丁点动静就能吓得睡不着,偏偏那群权贵之子最喜欢吓他,就说这次,也是被他们所害。
  
  寒冬腊月,正是赏梅时节,南山寺的梅花远近闻名,那群人硬拽着自己来寺里玩,夜里喝了酒,兴起想作画,要他去后山摘几株梅花回来供他们欣赏,他老老实实地去了,刚垫脚够着枝桠,身后突然蹿出几道鬼魅的身影,他惊吓过度,自己冲下了山崖...
  
  回忆那晚的情形,霍权依旧心有余悸,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左右自己是一缕孤魂,不用顾忌世人的眼光,他呜咽两声,学那小和尚歇斯底里的放声痛哭,哭声凄厉,竟让缀满雪的树枝颤了颤,像是不满他的哭嚎。
  
  霍权悻悻收了声,山林霎时安静下来,须臾,只见颤巍巍的枝头,雪啪啪坠地,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他被雪覆盖的尸首上。
  
  那儿高高鼓起,像小小的坟堆。
  
  霍权看了两眼,决定每日哭上几个时辰,就当为自己哭灵了,若能让雪堆积成坟,也算找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于是,他天天哭,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雪积了不少慢慢的又融化了,随着光秃秃的树干生出了绿芽,地上的积雪日渐稀薄,直至他的尸首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不知不觉,不知不觉,春天来了。
  
  叽叽喳喳的鸟雀飞回,绕着枝头四处觅食,霍权害怕,紧张地望着自己尸身,生怕皮肉被其琢入腹中,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比起僵硬风化的尸体,鸟雀更爱新鲜的虫子,偶有鸟雀驻足身上,抖抖花枝招展的羽毛就飞走了,他的身躯,完好无损,霍权放了心,照旧每日哭上几个时辰,诚心诚意求老天爷让他入土为安。
  
  然而,还是没人发现他的尸首。
  
  渐渐,天气转暖,来后山说悄悄话的人多了起来,霍权听到不少城里八卦,谁家老爷养了外室,谁家少爷横行霸市逼良为娼,谁家小姐与人暗通款曲,等等等等,风月之事,不胜枚举。
  
  到天气炎热草木成林时,城里谁家的狗拱了谁家的猫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至于老皇帝驾崩,新皇继位这等大事更不必提。
  
  新皇登基,来南山寺烧香拜佛的达官显贵排起了长龙,佛祖有没有保佑他们霍权不知,倒是促成了几对姻缘。
  
  时间如白驹过隙,褪了葱郁的树叶扬扬飘落,山林黄灿灿的,仿佛镀了层金光。
  
  这日,崖上又来了人,聊的是近日朝堂大事。
  
  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武安侯勾结朝臣贪墨银两构陷皇子的罪行暴露,皇帝震怒,剥去其爵位,抄家流放千里且子孙永世不得入京,聊起这事,两人唏嘘不已,霍权只觉得大快人心,害他掉下山崖的人里就有武安侯府的少爷,那晚自己坠崖,他们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笑自己胆小没用,死了是自己活该。
  
  如今侯府遭难,算不算报应?
  
  欣喜之余又霍权又有些担心,树倒猢狲散,武安侯倒了他的父亲该怎么办?父亲经营多年才攀上武安侯这座靠山,武安侯入狱,他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崖上的人很快为其解了惑,他父亲遭受牵连,被贬至西南小镇为官,霍权松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父亲活着便好。
  
  “如今武安侯声名狼藉,要想毁亲得尽快,否则等他缓过劲来恐怕难以善罢甘休。”
  
  霍权忘记自己是个鬼了,屏住呼吸地听两人交谈。
  
  “呵...”那人冷笑,“你以为他真老当益壮呢?新任御史负责监审,去狱中和武安侯发生了口角,武安侯气得中风瘫痪,别说缓过劲,日后站都站不起来了。”
  
  霍权:“......”哪位能说会道的御史竟能将威猛壮硕的武安侯骂得中风瘫痪?枉他父亲卑躬屈膝多年才找着位权倾朝野的靠山,竟被这位御史一副嘴皮子击溃,机关算尽啊!
  
  很快,他从两人嘴里听到了新御史名字:聂凿!
  
  霍权:“......”
  
  聂凿,新任御史竟是聂凿。
  
  难怪武安侯会输,聂凿何须人也,大楚出了名的奸臣,九岁入宫参宴辱骂大皇子,致使大皇子暴跳如雷拔刀相向不甚伤了皇帝而与储君无缘,十五岁因贿赂科举考官而被罚终生不得考科举,文举不成就武举,他不会武功,却凭那三寸不烂之舌骂得其他考生不战而败,他轻松夺得武状元。
  
  这还不算,去边关后,他伙同边关将军伪造虚假情报骗取朝廷粮草吃空饷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朝廷曾派人去边关彻查此事,但去的人无不病死在半路,流言最盛时,聂凿祖父不容他玷污门楣,决定亲自去边关查办此事,仍没能逃过聂凿魔爪,抵达边关半日就被气得当场毙命,临终前写的奏折也不翼而飞。
  
  聂凿六亲不认,手段残忍,哪怕人在边关,在京大名却是无人不晓。
  
  武安侯败在他手里,情理之中也。
  
  想到自己死亡数月都不见家里人来找自己,而是这位大奸臣替自己报的仇。
  
  霍权心里五味杂陈。
  
  可惜自己已死,没有机会瞻仰这位御史大人的威容了。
  
  否则真想看看传说的人长什么样子。
  
  崖上的人走了,夜里,当他扯着嗓子准备哭时,山上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以为又是哪家少爷小姐互诉衷肠没往心里去,清了清喉咙,刚欲出声,就被崖上的笑声吓得愣住了:“哈哈哈,想跑?我看你往哪儿跑...”
  
  夜风大,那人说了什么霍权听不清,听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他猜测,不是两情相悦,是有人霸王硬上弓。
  
  长夜漫漫,霍权闭上嘴,决定安静的听会儿墙角。
  
  可那人实在啰嗦,絮絮叨叨许久都没个动静,失去耐性,霍权决定做正事,继续为自己哭灵。
  
  张嘴的刹那,忽然听到咚的声,有东西从崖上落下,直直落在霍权脚边。
  
  忘记自己是鬼的霍权尖叫着跳起,只见地上多了团黑影,黑影微动,粘稠的液体顺着地势迅速蔓延开...
  
  月亮隐进云层,四周顿时黑暗下来。
  
  霍权再次惊声尖叫...作为孤魂野鬼,霍权没出息地被从天而降的人吓得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时,身边围满了人,都是些陌生面孔,老少都有,瞪着黑溜溜的眼珠直勾勾望着自己,霍权脸色煞白,双手环胸地缩成一团,“别...别过来。”
  
  白发苍苍的老人收回视线,紧蹙的眉头舒展道,“聂大人醒了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伤口按时换药就行。”
  
  皮肤白皙的小男孩问,“没事吗,爹爹好像很冷。”
  
  “老夫再开两副驱寒补血的药吧。”老人直起身,退后两步,行礼后恭顺地退了出去,其余人狐疑地看看角落里蜷缩成团瑟瑟发抖的人,很难将其与心狠手辣的聂凿联系起来,不死心的追着老人出门,小声问,“真没事吗?”
  
  看那模样分明是傻了。
  
  “没事。”老人似乎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能耐,解释,“山崖下树木茂密,聂大人运气好,坠崖后先落到树上再掉地上,虽受了点皮外伤但并不殃及性命。”
  
  “哦。”众人失望地应了声,回眸看了眼轻掩的房门,略微惋惜地叹了口气。
  
  怎么就没摔死呢,真真是老天不公。
  
  人都走了,屋里安静下来,缩在角落里的霍权感觉不对劲,山里风大,呼呼声不绝于耳,此时过于安静了些,他小心翼翼的抬头,入眼是青色的帘帐,帐外有张梨花木的圆桌,往外是落地大插屏,屏外有人说话,声音软糯糯的。
  
  “爹爹要休息,你们动作轻点,别惊扰了他。”
  
  “是。”
  
  语声落下,几人鱼贯而出,轻掩的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屋里更静了。
  
  霍权大着胆子下地,走向窗户边的梳妆台,那儿有扇铜镜,镜子里,霍权看到一张完完全全陌生的脸,脸上还缠着纱布,他瞪大眼,再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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