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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望躺在竹椅上，在小院里晒着太阳，使自己越来越惧寒的身体温暖一点。
“咳咳，咳。”咳嗽的次数最近越来越频繁了，满头的发丝枯白干燥，缺少了活力，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区区风寒就能把我折磨成这样，呵呵。”他把盖在身上的毯子紧了紧，把感觉透风的地方压在身下，才满意的叹了口气，就那么躺在竹椅上，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
“这么快就步入适应了老年生活了，心态不错。”傅清欢切了一壶热茶端了山来，躺在另一张竹椅上，这样子，就跟两条咸鱼一样。
“不服不行啊，年纪大了。”语气夹杂着几分落寞，几分不甘。
傅清欢没有回话，坐起来到了热茶给他，南宫望从毯子里伸出枯瘦的双手，轻轻颤抖的接过，捧在手里暖着手，傅清欢给自己倒了一杯，品了一口也端在手里，目光发散地看着眼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咳……阿颜呢？”南宫望的声音把傅清欢思绪拉回。
“去附近的大城给你抓药去了，有几味药材城里卖完了。”
“呵……清欢啊，没想到我们三人之中，居然是阿颜活得最好，现在都是着沧澜城有名的富商了，几年前上门提亲的人可是不少，可是她都拒绝了，清欢啊，你不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经常在你来燕平时来我府里，这些我都跟你说了，你为什么又要假装不知道呢？”
南宫望盯着傅清欢的侧脸，上面不是不是年轻时候富含胶原蛋白的饱满紧致了，侧着看能看见些许松垮及皱褶。
“这么闲？怎么不多管管你自己？来找你的也不少吧，隔壁李大婶可是惦记着你呢。”
南宫望被恶心了一下，李大婶今年已经六十几快七十了，这个称号是十年前左右的称呼，现在都该叫李奶奶了，虽然他们自己也已经五十多了，但是对女孩子方面的审美可没有随着时间一起变老。
“我怎么记得，找你的更多啊。”南宫望也决定恶心回去。
“我没看见。”
南宫望噎了一下，确实没看见，都被南宫颜赶回去了，但是他肯定傅清欢是知道的，这货故意的。
“啧，恶心。”南宫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流进入身体，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发出满足的声音。
沉默了一下，南宫望开口：“今年还去吗？”
“不去了。”傅清欢没有思索就给出答案。
“那陪我走一趟？”
傅清欢转头看着南宫望，南宫望也看着傅清欢，双目相对，傅清欢看见了这双眼睛里面复杂到难以言明的思绪，南宫望就那么坚定地看着傅清欢，不让分毫。
“你决定了？”过了许久傅清欢才发出声音，语气复杂。
南宫望笑了起来，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决定了。”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把空茶杯拿在手里转着，傅清欢回话：“什么时候？”
“等啊颜回来，然后我们就出发。”
“……好。”
——
空明城中，南宫颜拿着药方，在空明城里的各处药铺奔走找着药方上的最后一味药材。
“店家，还有知母吗？”
“有的，需要多少？”
“三钱。”
南宫颜拿着抓好的药出来，情绪不是很高，最近南宫望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晚秋时天气转凉时受了风寒，年轻时候受的暗伤又一起爆发出来，几个月时间就好像老了十几岁一般，身体每况日下。
“去买些煤炭回来，这天估计是快要下雪了。”南宫颜朝着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一声，在两个侍卫的随同下进了一家酒楼。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就连往年热闹的酒楼，现在也少了很多人，几个来买酒的人缩着身子，两手揣入袖中，在等候拿酒的队伍里面原地等着。
因为天气原因，人很少，很快就到了南宫颜。
“姑娘又来了，还是五斤南山紫竹酒？”酒楼老板和南宫颜也算熟悉，近年来每个月都会来他这买酒。
“嗯，再加五斤罗浮春。”
“好叻你拿好。”
南宫颜拿过酒坛朝门外走去，两个来打酒的人的交谈让她停顿了一下。
“哎，听说了吗，剑宫两年后的开春就是又一次招收弟子的日子了，这可是咱沧澜郡的大事，一百多个府的适龄少年，离得近的已经开始动身了，远些的已经提前好几年就出发了，还有好些人据说已经到了沧澜城，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哪些幸运儿能得仙人垂怜，要是我年轻个十几年，我就也去碰碰运气了，万一我是天才呢。”
同行的另一个人听完他的话，毫不留情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就你？得了吧。”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不然呢，仙人看上你什么？看你脸大？笑死我了。”
“你……真是气煞我也。”
“哈哈哈哈……”
南宫颜站在门外，停顿了一下再度才动身继续走去跟已经买好煤炭的下人会合，突然刮起的冬风刺得人脸上阵阵生疼，下人们下意思的缩了下身子，风吹落了南宫颜的兜帽，扬起了她依旧乌黑光亮的长发，露出了那双泛红的双眼。
“已经……三十七年了啊……”风声中响起了南宫颜悠悠的声音。
——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去？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死心吗？这么做有用吗？”南宫颜声嘶力竭地朝着面前的两人咆哮，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南宫望和傅清欢站在南宫颜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小院里只剩下南宫颜哽咽的声音。
南宫望打破沉默:“颜儿，最后一次了，这是五哥最后的心愿，你就满足一下五哥吧。”说着上前想要帮南宫颜擦掉眼泪，被一掌拍开，南宫望的手停顿在空中。
“颜儿，五哥，时间不多了。”南宫望声音清幽，语气中的压抑得院中的三人踹不过气来。
南宫颜停住哭泣，抬头看着南宫望。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颜儿，我大概，熬不过这冬天了……”他最近咳了好几次血，自己也有冥冥中的某种感觉。
“不能不去吗？就不能我们再一起好好过完这个年吗？”南宫颜恳求地看着南宫望。
“会的颜儿，五哥还等着吃你做的酱肉呢。”南宫望朝着南宫颜开心的笑。
“什么时候？”
“明天。”
“带上我给你买的罗浮春，还有狐裘，近几日应该就要下雪了。”
“好。”
——
南宫望身着青袍，腰间佩剑，枯白的头发用发冠束着，披上了狐裘，如同三十七年前燕平城外的样子。
傅清欢一手提着两坛酒，白袍狐裘靠着门上，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
“等我们回来。”南宫望给了南宫颜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门前拍了傅清欢一下，勾着傅清欢的肩膀，在南宫颜的注视中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南宫颜才蹲到地上，头埋进双臂间哽咽起来，哭声越来越大。
傅清欢看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道路，道路尽头是一条直通云霄的阶梯。
南宫望来到石阶前，抬头看着熟悉的石阶，他这二十多年来，不知道上去下来多少次了。
“走吧，让我看看这条石阶尽头到底是什么。”招呼傅清欢一声，南宫望抬起脚跨上石阶，一片雪花从天际而来，飘飘扬扬落在南宫望脸上，感觉到脸上的冰凉，抬头向天下看了一下，漫天的雪花映入眼帘。
“下雪了。”
“是啊，就跟当年一样，可惜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了。”
南宫望不再去看，长靴踏过石阶，一步步顺着石阶而去，傅清欢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动身跟上已经跨国十几阶石阶，转头看向自己的南宫望，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隐没在云端之上的仙宫走去，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就把两人的身影遮蔽，天地间只有苍茫的一片白色。
石阶上的两人随意闲聊着小时候的趣事，一路而来的所见，倒也不孤独。
“你说现在永乐和苏玄那傻小子现在怎么样了？算算时间，他们的孩子也有二十六岁了吧，呵，我这个舅舅还真是不称职，这么长时间也没去看看他，你说他是不是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玉树临风，他现在结婚了没了，有孩子了没，我是不是当舅公了哈哈哈哈，哎呀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傅清欢听着南宫望的碎碎念，也不禁笑了起来：“应当是已经成家了，至于有没有孩子我就不知道了，应当是永乐会教孩子一些，许会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吧。”
“你这么夸，我会不好意思的。”
傅清欢翻了个白眼，随手拂去几片钻入脖子的雪花。
“本公子又不是夸你，你不好意思什么。”
“难道我不是个儒雅的人吗?”。
“说话之前搞清楚自己定位，殿下你配吗？”
“哈哈哈，清欢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过，这张嘴还是饶不了人啊，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