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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城门很近,刘以谦站住了,目光前视,他看见了城门外的公示牌栏被贴的满满当当,其中为数不多有画像的,就包含了他的外公吴雪健,父亲刘齐名。
一阵清风近旁,刘以谦侧过脸,却不去看余书欣,而是望向旁边空处。
他的眼神空洞,迷茫。
“余先生,你是梁国朝廷的官?”
“不算,顶多是贬谪的官。”
“因为什么?”
“时机未到。”
“或者说,因为我的年纪,还不足以晋升内阁,下放一方历练,有可能成为封疆大吏,太过可惜。”
“干脆,家师寻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对我明升实降,上表朝廷,送我一个无实权的三品头衔,将我送出京城,遍地修身养心性。”
“如此一开,也能避开党派拉拢,皇子夺嫡之争。延续家师一门,超然无争的传统。”
余书欣解释地很详尽,不过言者有心,听者却未必有意,刘以谦双手叠起,一边鞠身行礼,一边说道。
“那么,余先生可否暂时代表朝廷,代表你那位位高权重的老师张九龄,代表那张龙椅上的梁国皇帝,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请先生恕罪,眼下我也只能找到余先生您这位与朝廷有关联的人,来请教这个问题了。”
“但讲无妨,我余书欣在此以圣贤前者之名起誓,绝无半点虚假言辞。”
余先生四指合并竖起,朝天一指。
天地间转刻间昏暗,即刻又恢复,眼尖者就会发现,天巅云层间,有金色雷鸣闪过,这代表着历代圣贤见证了这场起誓,代为监督。
“敢问先生,谋反二字何解?”
“经籍典故有云,谋反,乃十恶之首,谓谋危社稷。”
“再问先生,我和平村人,可曾危害梁国的江山社稷,可曾犯下刑法戒律?”
“不曾。”
“那为什么,他们的名字画像,就这么出现在了通缉榜上?”
“为什么和平村庄竟然被围剿,被逼迫到了需要老者自焚其家的地步?”
“为什么,与我们和平村沾亲带故的大剑宗吴本昌,明明身在别处,却要以同伙论罪,东躲西藏的亡命天涯?”
这三连发文,直问的断古论今对答如流的余书欣无话可说,他当然可以诡辩,胜过刘以谦,气势上压倒一头更加可以,只是他真的没有办法,用诡辩说服自己。
“为什么啊,他们明明在相妻教子,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你们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就是说高位的那些人,心胸宽广、容纳天地的吗,怎么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和平村,他们都容不下呢。”
越说越低,刘以谦轻蔑的笑着,他摇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尽管他的胸腔里,还憋着无数的问题,但是他不想说下去了,他累了,讲道理太累了,因为道理不管用。
任你说上三天三夜,人家一刀砍过来,你难道还能爬的起来,继续讲道理吗。
这太愚蠢了。
“余先生,谢谢你。”
“那些都是你应该说的。”
余书欣不敢接受,虽然他从头到尾并未参与其中,可谁知道他的老师,他素来敬重的那位当朝首辅,是否参与了呢。
“我决定不说了。余先生,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还是一样,你但说无妨,我知无不言,言无不真。”
“梁国最中心、说话最有分量的地方,就是那些大人物最多的地方,那里叫什么名字?”
“黎阳。”
余书欣不解,刘以谦此问何意。
“余先生,请您做个见证。”
刘以谦目光坚定,水波之下,潜藏着一块无惧海啸风波、坚守不移的顽石。
任水面下波涛汹涌,谁也别想移走。
“总有一天,我会走一趟那个地方,好叫天下所有参与过今天这件事,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人,通通都要站出来。”
“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倒要请他们仔细地想清楚,回答我的这一声为什么。”
饶是以余书欣的学识渊博、智慧超群,此时依然被刘以谦给深深地震撼到了,这个少年,这个十小几岁的少年,出口便是惊涛骇浪。
他的年纪只有自己的一半,却敢放言,要和这冠绝十三国的大梁皇帝陛下,以及一众参与当年事变的大人物们宣战。
他日刘以谦,必将问罪天下人。
虽说初生牛犊不畏虎,然而这终究是大无畏之举,为了自己心中的意难平,竟敢以蚍蜉渺小之躯去撼动大树,此言当敬。
“人生不过百余年,就算是神仙也需要转世为人,获取新生,你又如何来得及谋划算计,习武修道。”
“况且黎阳城内的大人物势力盘杂,身后尽皆颇多助力,神仙也不敢在梁国国都内轻易出手。”
“他们有助力,难道我就没有?”
“哪里寻来?”
余先生确实不明白,少年人的仰仗从哪里来。姑且算作和平村人能够集结部众,沿烽火台一路杀出,那蜀州之外,数千里无主疆域上肯定还有埋下的追杀,那必定又是连连的恶战。
就算战之能胜,顺利抵达边关,那边的情形也未必乐观,如此困顿之局,就算其父刘齐名有通天本领,配合着那位公子安定了局势。
那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够摆平的,等他们哪天真的腾出手来,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此漫长的阻隔,安插人手进入黎阳,又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所以,任凭余先生想遍上下,反复琢磨,始终没能理解少年的底气所在。
“先生看着便是,刘以谦决不食言。”
“对了余先生,您既然身为朝廷官员,且不论他有名无实,当真不考虑将通缉钦犯的儿子抓捕归案,上交朝廷?”
“如若不然,我可就要畏罪潜逃了。”
余书欣一愣,有些愕然,有些招架不住。
“哈哈哈哈哈,余先生,学生记下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刘以谦就此告辞,他日江湖,亦或者咱们黎阳再见。”
爽朗一笑,刘以谦就此离去。
明明已经站在城下,可是这座悬挂着通缉令的城池,这些心怀先帝伟绩,却唯唯诺诺,毫无仗义执言者的城池,他刘以谦不屑于入内。。
余书欣独自城下,他起先是认真的聆听,却没想到这小子临走还不忘开了自己一记玩笑,当真是令他哭笑不得。
依他此时的心境,回青山读书恐怕是不合适了,只能提前返京,拜访家师张九龄府邸,叨扰他老人家几日,再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