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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下了三天。
韩轩宋常回了书院，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常强忍了内心的话，没有说出来。
四间屋子，老和尚枯叶的尸体放在江尘的隔壁，江尘与无我同住一间。
这两天，老周藏下的所有酒，都被江尘搬了过来。
江尘以前很少喝酒，因为他希望自己时刻保持清醒，这或许也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外面雨滴成线，仿佛老天爷也有忧伤。
“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喝酒，真是一个假和尚。”江尘从无我的手中拿过酒坛，仰头大喝一口。
江尘不是消沉，也不是一蹶不振，他只是渴望一场宿醉。
“谁说出家人不能喝酒了，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无我又拿起一坛也喝了一口。
或许，无我的心中也有一个结，不知道怎么去解。
无我抹了抹嘴角撒出的酒水说道：“那些天天口口声声戒这个，戒那个的，是成不了大道的，他们修行是修身，而我是修心”。
“说的好，来，干。”
江尘与无我席地而坐，一片凌乱，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还有散落的酒坛。
一个学堂弟子，一个佛门翘楚，这副画面却更像是两个借酒消愁的醉鬼。
老周走到门外，听到两人醉醺醺的声音，然后转身离开了，不知道是心疼酒来看，还是放心不下江尘。
直到天晴，无我和江尘才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他们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憔悴。
脸上的憔悴，掩不住他们二人俊美的容颜，尤其是这个江尘口中的假和尚。
无我要将枯叶的法体，带回西境梵音山。
“要走了吗？”江尘淡淡道。
“怎么了？舍不得吗？人生无常，聚散皆是缘。”无我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
江尘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呵，舍不得你”。
看到江尘一笑，无我的目的应该是达成了，随即道：“你有什么打算”？
“老周看家，我去找她”。简短的八个字，是江尘的全部想法。
再如何痛恨自己无用，已经发生了，江尘不能怨天尤人。那些酒是与昨日作别，开始新的路程。
“江公子也是个有趣的人啊。”无我微微一笑。
“那你呢？”
“送师父回家，然后找他”。
同样很简短，或许人生并没有那么复杂。
关于无间荼的事，这几日无我也向江尘说了一点点。
枯叶是当世神僧，受人敬仰，学堂准备的车马已经在外等候。
江尘转身走进屋里，老周慢慢走了过来，这是半年来他们二人第一次独处。
江尘倒了一杯酒，双手递给老周，老周有些讶异的接过酒。
“老周，你跟着几年了？”江尘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有些记不清了。”老周说道。
“那年我刚好十一岁，我记得我在雪地里被几个大孩子打的起不来，你上前阻拦，你被打断了两根肋骨，本来是你救我，反而成了我救你。”
“还真是好记性啊，没错没错。”老周把那杯酒灌入口中。
江尘接着道：“这些年我们经历过不少苦难，我把你当我的亲人，虽然你一直叫我全名，但我能感觉到，你也当我是自己孩子一般”。
“江尘，你想问什么？”
“老周，你有什么瞒着我？你到底是谁？”江尘一双眼睛盯着老周。
老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也坐了下来。
“没错，我是一个修行者，但我绝没有任何害你之心。”老周说道。
“我知道，以你的手段，想要该我，我活不到今天，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瞒我？”江尘依旧难事疑惑的盯着老周。
老周突然陷入了遐想之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
“我叫周青河，我不显露我的本事，而是让你进入学堂，是希望你能学到更好的东西，有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老周抬起头，他的脸好像又苍老了几分，脸上那如沟壑一般的皱纹又深了一些。
“那你为什么接近我？”江尘道。
他最相信的人，如今变得如此陌生，瞬间的转变让他措不及防。
“我想看着你长大，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从你四岁那年第一次被人欺负，到你懂得反抗，我都看在眼里，我之所以从不帮你，就算和你在一起也不帮你，是因为我想你能自己站起来，自己去面对。”老周说着说着，眼睛竟是有些湿了。
“我无父无母，你是我什么人？”江尘更加疑惑了，过往的点点滴滴，江尘都一一记得，除了自己的父母，又有谁会对自己这样，他心中萌生了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念头。
“你不用猜了，你娘叫周素华，她是我的师妹，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
一瞬间，屋子里静了下来，江尘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可好像并不是他想要的。
自打他记事起，他就是一个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他被人唾弃，被人欺负，他曾无数次翻倒在泥潭中，又爬起来，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野孩子。
“我不是野孩子？我母亲叫周素华？”突如其来的这些信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我父亲呢？”江尘变得有些激动。
“我并不知道你父亲。”老周似乎想起了那个落雪的祭坛，那个面容坦然的女子。
“这件事要追溯到十七年前。”
老周对江尘说出了他知道的一切，他已经瞒不下去了，只是哪个杀死周素华的人，他还是隐瞒了，他不敢说出口，他怕江尘不能原谅他。
如果说江尘是周素华的孩子，可是周青河一天一天看着他长大，成人，就更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又怎么敢失去自己的孩子呢。
“对不起了，老周，这几天我情绪不好。”江尘恭恭敬敬的对老周道。
“我们从过去，到现在，就一直是一家人，说什么胡话对不起呢？”
……
……。
学堂之中，宋常心急如焚，眼看秋试还不到半月的时间了，可是江尘现在这样，他也不好说什么，就只能等。
可是就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宋常决定去找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