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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高弥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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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鸿银镖局众人入寺两日之后,郝清晗独自站在禅意居阁楼之上,红瓦间窈窕的身姿在初晨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眼见远方天色朦朦启明,一道道斑驳彩霞翻涌显现,郝清晗心生一丝惆怅,父亲到此已昏睡两日,禅师们多种治疗暂时稳住伤势,但还未见清醒过来!不由得独自感叹着,出神间远处一只金雕飞来,嘹亮的吟啸着,盘旋在郝清晗头顶,郝清晗见此喜上眉梢,伸出手臂让金雕停落,从金雕背上取下一筒竹简,打开仔细一看后却眉头紧皱,攥紧竹简抚摸放开金雕,随即跳下屋顶而去!
  恰好此时远山寺中火光通明,林立的宝塔上灯盏无数,照耀四方。后院伙房中缕缕炊烟升腾,青雾弥漫,远远看去整个远山寺仿佛独立于山野密林之外。
  前院各殿诵经之声绵绵不绝,浩荡无边,回音绵长,显得庄严神圣。大雄宝殿内辉煌通明,香火旺盛,坛中烟气缭绕,萦回不绝。殿内僧众潜心进行诵戒,木鱼之声回转大殿,尤见香烟袅袅,弥漫生紫。
  大雄宝殿造型宏伟壮观,奇大雄章,青瓦黄壁上画满奇异图腾,殿内二十六根漆红柱梁矗立穹顶,柱梁硕大粗壮,长数十丈有余,柱下足抵四五人围抱,殿内主佛像高耸入顶,造形巨大雄伟。佛像全身铜鎏金打磨,看上去金光璀璨,熠熠生辉。细细看去仿佛嫣然带笑,不禁悄然感叹匠人的奇淫巧技,恍若栩栩如生,穹顶上溜光圆滑,无数精美壁画工整文字镌刻其上。
  巨大佛像下僧众满座逾数百人,尽皆依次而坐,以纵为序横向队坐,按辈分之高低端盘坐于佛像前。前两排都是身着袈裟的长老高僧,盘坐在高台之上,其余的许多和尚都是入门不久的灰衲衣僧人或入门已久但资质不满的浅黄衣僧人。
  而佛像前为首盘坐着一位白须老僧,身着黑绦浅红色袈裟,偏袒右肩,眉髯皆白,面色祥和庄重,如古井明月般波澜不惊,默默诵念佛经,手指轻捻念珠的人正是远山寺的方丈清远,清远神色庄严,端坐于首位,脸上没有表情,不加悲喜。僧众齐齐诵戒,尽显一派和谐庄重。
  但在这数百人中,并非每个和尚都在虔诚诵戒,坐在大殿中心靠右梁柱旁的一名年轻人,穿着一身紫傧玉色袈裟,偏袒右肩,露出浅黄色的衲衣,白亮的头顶圆润光滑,眉宇间印刻着火云图纹,俊秀的脸上却像吃了苦瓜一样愁眉不展。
  年轻人名叫高世尊,是新入门的弟子,法名空相,原本是丘陵国镇国公的嫡系公子,镇国公高氏家族笃信佛法,每一辈人中必定选出一嫡系子孙出家礼佛,以凝聚家族亲佛本心,高世尊在多方斡旋之下被选中来到远山寺短期出家,为期一年。
  此刻高世尊打着哈欠盘坐在蒲垫上,敲着木鱼念动嘴唇,殿内四周站立着一群戒律院的弟子,负责维持早戒的秩序,今日负责巡逻的是戒律院长老清阐的二代大弟子圆乾,作为二代弟子里的翘楚,圆乾在戒律院颇得一众长老喜爱赏识,平日里行事张扬跋扈,专门欺负新入门的弟子,专门挑软的柿子捏!圆乾几人在后殿中来回巡视!
  在靠近大门的一处角落里,一名灰衲衣小僧闭眼不动,眼尖的圆乾直直的锁定,来到小僧面前,戒尺狠狠地打在脑袋上,清脆的声音,顿时让小僧痛的直呼,捂着脑袋哼唧迷茫的睁眼看着圆乾:“师叔为何打我?”
  圆乾瞪大了眼睛:“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早戒时刻在此昏昏欲睡,是对佛祖不敬,犯了痴念,罚你去后院跟着劈柴烧火三日,好好悔过一番!”
  “啊,我没有,师叔冤枉啊!”
  随即小僧不由分说的被圆乾身后的几个高大武僧夹带出了大殿,圆乾看着摇头对身后的几人说道:“这些个小家伙,就是不潜心领悟佛法,整天想这想那,不明白真谛就是从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做起,可叹!”
  圆乾身后几人立即满脸笑容的上前七嘴八舌:“师兄境界果然非常高深,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做到执法弟子!”
  “对呀,对呀!师兄慧根深厚,早已了然于心!”
  一帮人围着圆乾满脸笑意的恭维,圆乾满脸微笑,春风得意的继续巡逻,高世尊一切尽收眼底,看见几人得意的样子,面无表情但心中不屑,有意捉弄下几人,心思一转,看到得意的圆乾走到身前,故意把盘着的脚突然伸出来,忽的圆乾顿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撅着屁股趴在高世尊面前,高世尊见状顿时捂嘴惊呼:“哎呀,这不是圆乾师侄吗?怎么行如此大礼呀?师叔承受不起,快起快起!”
  不等到圆乾身后谄媚的几人过来,高世尊伸手去扶圆乾,圆乾怒气上头,嘴里咒骂道,回头看见高世尊满脸笑意的伸手来扶自己,兀自生气的站起来悻悻道:“我没事,不过空相师叔这脚可伸得真长,还是专心点诵戒为好!”
  高世尊笑着点头道:“自然是的,毋需圆乾师侄担心,阿弥陀佛!”
  高世尊一本正经的样子,四周的僧众都听见了两人对话,有些小僧兀自笑着,圆乾感觉脸上挂不住,恨恨道:“都专心诵戒,谁要是不专心,今天我就让谁去修缮广场!”
  众僧立即避开眼神,圆乾带着恨意盯着高世尊几许,转头拂袖带着几人匆匆离开,高世尊无视圆乾怨恨的脸色,顾自觉得心里开心,便又敲了一会木鱼,坐了没多久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探头探脑的扫视四周诵戒的僧众,一双清亮的眼珠转的飞快。
  心底烦躁,无事可做就悄悄的观察起大殿内的情况,看着恢宏巨大的佛像,手里拿着的念珠和木鱼槌,一时间恍惚出神想到,“佛像建得如此宏伟实在,好似佛祖近在咫尺?可佛经里却说的是万物皆为虚妄,佛法不在寺庙,自在心中,不由得一阵悱恻。”
  暗自联想到,“照这个道理推理一番,那在这大殿里诵念,和在任何地方诵念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果然佛祖诚不欺我!”
  美滋滋的想着便放下了木鱼槌,手掌合十拜了一下佛像,随后轻轻的将拂捻的佛珠缠绕在手间,从蒲垫上悄悄站起身,蹑手蹑脚的就想溜出大殿。高世尊动作虽小,但周遭的僧人都眼见他从蒲垫上起身,习以为常的看着,没有人阻止。
  只有一个长相白净的临近高世尊坐着的灰衲衣小僧,看着即将溜走的高世尊,抬起头一脸虔诚的合十对高世尊说道:“空相师叔祖有何事要离开?是否需要向清慈首座汇报?”
  说话的白净小僧乃是戒律院首座清慈的三代弟子,妙字辈小僧妙尘,高世尊听到妙尘的话高兴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想到这个月已来被戒律院惩戒多次,妙尘举报的次数就占了大半,心里暗暗发恨。强撑着回头露出尴尬的笑容,摆出一副自认为和蔼可亲的样子:“师叔祖今日早起,未曾来得及方便,现在要去如厕!”
  旋即高世尊作出一副内急的模样,急忙捂住肚子,妙尘见到高世尊难受的样子,白净的脸上露出无奈地表情:“按理来说确实可以……可是今日是师叔祖第一次参加月法会,清慈长老特地吩咐要好生照看师叔祖。”
  高世尊听见妙尘提起清慈老头,心里涌起一阵不耐烦,清慈老头从自己来到远山寺,天天都在殿里念念叨叨个不停,高世尊厌倦不已,看着纠结的妙尘心上一记,妙尘是清慈最爱的弟子,拉着妙尘一起出去,清慈总不好责罚了吧!当即不管不顾的拉着妙尘往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喊道:
  “且让一让,人有三急呀!”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哎哟,不好意思,各位对不住,让一让。”
  “见谅见谅。”
  大声喧哗的高世尊拉着妙尘一路惊扰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跑出了大雄宝殿。看见在殿外揪着一群小僧训斥的圆乾,圆乾回头两人对视,圆乾一脸疑惑,高世尊淡然一笑随即跑远。
  而高台上盘坐的众位长老皆是心耳灵敏,知晓台下被搅得异常混乱,被高世尊惊扰的众僧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起来。
  “这就是京都来礼佛的贵公子吗?”
  “是啊!听说入院之前就被方丈收为关门弟子呀!”
  “哎,怎么是这副德性!这种鲁莽冲撞的性格,也不知那里来的福泽。”
  “哪来的什么福泽呀?不过是承蒙家世荫泽的纨绔子弟罢了,哪里有什么慧根呀!他哪配做方丈的弟子呀!”
  “是呀,是呀!他那个样子哪配呀!”
  高台下的众僧议论不绝,声音越来越大,戒律院长老清阐听到七嘴八舌的议论眉头紧皱,当即大声喝道:“吵什么吵,都安静诵戒。”
  众僧畏惧于清阐的威严,纷纷闭口不言,但脸上都是愤愤不平,随后诵戒恢复宁静,清阐暗叹一口气,一脸严肃的轻声地对身边闭眼默念的首座清慈说道:“师兄你看,空相入寺不过才一月的时间,就违反戒律多次,现在甚至公然扰乱秩序,这样下去如何服众,不如我们把他送到忏悔谷清修一月如何?”。
  清慈默念着经文,睁眼看了看如老松入定般稳稳端坐的清远,缓慢说道:“阿弥陀佛,师弟毋需多言,空相是清远师兄的弟子,师兄自会处理,我们自当心无杂念,远离贪嗔。”
  清阐在一旁脸色不悦,但还是惟首肯定的合十回道:“阿弥陀佛,谨遵师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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