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先生

　　第六章学院
　　内城中央的钟楼旁，
　　宣安城中唯一的一家学院便坐落在此处。
　　学院占地广阔，在寸土千金的内城里，足有数十丈之大。院中亭台楼阁林立，面朝南方整齐的排列着，有些奇妙的是，学院中有一条常年未曾冰封的河流，在凛冽寒风的雪季中冒着热气，自西向东把学院分成两个区域：
　　暖河以南为外院，开设幼学，由城中的几位老夫子授业解惑，学生自八岁进入学院，需先在外院中识字学礼、通读诗藏，两年后，方能进入暖河以北的内院学习修行。
　　在暖河上，仅有一座通体白色的石拱桥，连接着内外两院，石拱桥的中央，伫立着一块碑石，碑石上篆刻着四个金色的隶书大字，“鱼跃龙门”。
　　而在此刻，
　　走进学院的莫小寒和李义，正站立在石拱桥旁，望着那块通体黝黑的碑石。
　　过了片刻，李义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向旁边的莫小寒说道：“还是不行，也不知十年前，城主大人到底在这碑石上留下何种机缘，时至今日，竟无人能解。你读过的书那么多，看出些名堂没？”
　　“没有，我读的尽是历朝通史，对这类奇门遁甲之术不曾涉猎。已是辰时三刻，我先走了，不然耽误了授课，张先生又得训斥我一顿。”
　　听到李义相问，莫小寒摇了摇头回道。他对这类修行术法不感兴趣，至于熟读史藏，也只是找寻自己心中的答案。见天色不早，便跟李义打了招呼，向外院的几间小院走去。
　　正固执地盯着那块碑石的李义，并未发觉莫小寒离去，待他回过神时，莫小寒已走近第一排院舍。望着前方正抬头挺胸、故作威严的莫小寒，李义突然起了性子，大喊了一声，“恭送先生”。
　　听到李义的喊声，莫小寒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自从八岁进入学院后，不喜修行的莫小寒便一直待在外院中，无论父亲和张先生如何相劝，他总是冷淡地回应着，不作答复。五年时间中，他为了那个虚无的梦境，翻阅过无数的史藏典籍。
　　只是，那虚无梦境的光芒，却依旧照不进现实。
　　一直劝莫小寒修行的张先生，以为他沉迷于史藏，便和外院中的几位老夫子商议，于今年年初，为莫小寒安排了一个职事：结业出师，授课通史。
　　本是淡漠性子的莫小寒，听闻让他代替张先生、为学子授课的消息，本能般地拒绝了张先生的提议。不料，依旧身子硬朗的张先生，却于今年冬初大病了一场，腿脚已有些不便。
　　莫小寒无奈，接替张先生成为了外院授课通史的先生。
　　李义依旧清晰地记着，凡事漠不关心、安静沉默的莫小寒，把此间消息说出来时，脸上流露出的惶恐不安的表情，一向拿莫小寒毫无办法的李义，便时常以此事来逗弄他。此时，望着步伐僵硬的莫小寒，李义不由得笑出了声。待他在转角处消失，才收起笑意奔向石拱桥。
　　而走过转角的莫小寒，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向院舍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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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舍深处的一间茅草屋前。
　　年老的张先生靠在躺椅上，微眯着眼，身上的深青色学士服有些陈旧，衣角上也残留着墨迹，乱蓬蓬的灰色长发随意的耷拉着，而眼角重重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年华。
　　从石拱桥旁赶来的莫小寒，发觉张先生正在歇息，便静候在旁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渐渐融进暖河。待到九时，才上前轻唤道：
　　“先生，我该去授课了。”
　　几声闷哼过后，张先生渐渐转醒，他揉了揉太阳穴，向旁边的莫小寒问道：“几时了？”
　　“九时”
　　“喏！今日要讲的史料都在这份书简上，讲完后不要急着去书阁，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事要交代。去吧，我再歇会儿。”听闻已是九时，张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份书简，递到莫小寒的手中，嘱咐了几句后又沉沉睡去。
　　“是”
　　莫小寒应了一声，走向茅草屋旁的甲字号院舍。虽已授课三月，但站在甲字号门前的莫小寒，依旧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衣衫，待院内的喧哗声较小时，才走进了院内。
　　院内的正屋里，二十几个稚童正在嬉戏打闹着，见莫小寒走进院内，便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座位，院内霎时安静下来。
　　莫小寒的心境也渐渐平复，他平静地走进屋内，望了一眼身前的孩童。
　　孩童们的穿着较为寒酸，他们大多都是外城的平民子弟，被父母期盼着学会修行以改变命运。外院的其余几班亦是如此。至于城中商胄贵族的子弟，家中就有教授幼学的夫子。待达到入院标准后，会直接进入内院。
　　并无太多迟疑，直接进入正题，莫小寒开始授课：
　　“承接昨日讲述的城池扩张、宁国建立的史料，今日讲述《宁国通史》的第十篇。宁国建立后，几代国王的励精图治，使得宁国很快吞并附近的几座城池，当时，各国的史料中，都记载着宁国在鼎盛时期，曾得到过无数宗门的支持，与今日的大齐王朝一般，有着一统天下的能力。
　　只是，当时的宁国大将军，素有“枪神”之称的陌千叶，为了凯裕已久的王位，在宁国开始征战四方、准备与五国联军一战时，突然在血棋坡倒戈相向，在五国联军和十万叛军的夹击之下，宁国大军溃败。
　　此役过后，宁国丢失了许多宗族的支持，曾经辽阔的疆域，也被属国瓜分……”
　　“先生”
　　终于，莫小寒平静地讲述了半个时辰后，按奈不住的几位稚童，异口同声地打断了莫小寒的授课，已猜到此般结局的莫小寒笑了笑，合上书简说道：“问吧。”
　　几次踌躇过后，最后一排的一位稚童起身问道：“莫先生，那位宁国大将军就是现在的枪神陌千叶吗？”
　　“是，宁国鼎盛时期距今不过两百年，而那位枪神已蜕凡境，寿命大大延长，至今仍担任着大齐王朝的节度使。至于他和宁国的恩怨，明天我依旧会讲述。”
　　“莫先生，枪神是什么境界？”在那位稚童的带头下，又有一位稚童起身提问。
　　“我不曾修行，对境界高低不太了解。不过，我想枪神只是一个称号，应该不代表着境界。”
　　“莫先生，我听爷爷说，咱们宣安城曾经就是宁国的属城，是吗？”
　　“是的，咱们大齐刚建立也不过三十七年，三十七年前，整个西凉王府就是宁国的疆域，现在西凉王府的府城，就是以前宁国的都城。”
　　“先生……”。
　　如此这般过了半个时辰，莫小寒有些招架不住喧哗的声音，便低喝了几声，院内渐渐地安静下来。他望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说道：“宁国和大齐王朝的那场大战明日再说。好了，休息吧。”
　　莫小寒授完课便出了门，走向下一个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