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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沦落人,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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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李俊达屋内。
  “姐夫,待会我找个借口把姐姐叫出来,你趁机进去躲在床下,千万不要出声。”
  林安握紧手中打包好的胭脂盒,点了点头,但随即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万一,思雪没看清是我,以为是采花贼,大喊大叫,把李叔引来那不就完了吗?”
  “不怕,我以细谈参军这件事为由,拖住我爹;至于我娘,今天下午去了寺庙为我爹祈平安,等她回来应该就到深夜了。”李俊达看出了林安心中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姐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万一姐姐真的伤心欲绝,想不开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后悔都来不及啊。”
  林安听到想不开了,伤心欲绝这些字眼,顿时有了勇气。郑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事还是尽快解决了的好。
  …………………
  白天的最后一丝光辉也渐渐被黑暗吞没,家丁们关了大门,聚在一起,享受起了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李家没有太多的规矩,这一点从李保疆父子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下人们干完了一天的活,只要不是去做些僭越的事,往往都不会被禁止。
  “钱管家,一起喝点啊?”一个家丁对着一位看上去就颇有威严的男人喊到,“别看了钱大将军,咱们老爷刚随大将军班师,哪个毛贼敢这么看不清形势闯我们这里?现在来我们李府发财,不等于自己往虎口送吗?”
  钱管家想想也是这个理,但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一丝不安,他跛着脚向那群人走去,对刚才说话的家丁说道:“就你小子话多,正好没老子位置了,你再去四周巡逻一圈。”
  说罢他踢了踢那人屁股,旁边的家丁都笑了起来,打趣道:“让你小子废话多”,那名被踢屁股的家丁哭丧着脸,拿起灯笼巡逻去了,趁着机会,钱管家自己则顺便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这位钱管家自幼便失去了双亲,没钱上私塾的他,只得常年混迹于江湖底层,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遭人群殴的他被恰好路过的李保疆所救,从此二人便结下了深厚情谊,不久后借着好兄弟的门路参了军,由此开始跟在李保疆麾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一直做到了偏将。每次战斗无论大小,都勇猛异常不惧生死,拼命护得李保疆安全,如此一来两人情谊愈发深厚,更是结为兄弟。不幸的是,之后一次战斗中被敌军的流失射伤了腿,落下个跛脚的毛病,不得以退下了战场,又因为李保疆常年在外征战,难断家中事,便在李府当起了管家。
  他的姓名下人们无从知晓,只知道老爷常喊他老钱,所以就称呼其为钱管家,当然若是那个不长眼的只把他当成管家,而小觑了人家,不说李保疆,就连李俊达都是要打断他狗腿的。要知道小时候李俊达父亲不在家的时候,钱管家可是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看的,常常带着顽皮的他四处游玩,惹了祸还帮忙瞒着,亲自上门道歉。因此,就连桀骜不驯的李公子遇到了他,也要恭敬的喊一声钱叔。
  “钱管家,你说少爷的事啥时候是个头啊,之前老爷每次回来还常常和我们喝酒,看看这次,一天天净忙着和少爷置气了。”
  “怎么了?你小子想去老爷那里找不自在?”
  “不不不,哪敢啊,我是想让您去劝劝,您和老爷这交情,绝对是说的上话的,不然一直这么下去,这家也太没家的样子了。”
  “老爷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啥事没见过?这些年看着好些兄弟死在眼前,哪次不是心痛不已?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爷是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小达达。真要是万一这小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不说他老李,就连我也得心痛万分啊。”
  “要我说少爷也是,好好享福不好吗,老爷给他荫了功勋,上不上战场的不都一样?”一名家丁看着圆圆的月亮,灌了一大口酒,叹了口气,“可惜咱是没那命啊,少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钱管家一巴掌拍在那小子头上,给他疼得咧了咧嘴,“瞅瞅你那出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你以为老爷就没一点让小达达上战场的想法?要是真没有的话,早把这臭小子打残了,这么做一了百了。”他也喝了口酒,接着说道,“说到底他还是想让儿子去搏一搏,可惜护犊心太重啊,实在不敢去冒这个险,除非真有什么事情让他对小达达有大改观……”
  那个挨揍的家伙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心中却有一丝疑惑,刚才挨揍的一瞬间明明看见了个及其妖艳的女人,怎么大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莫不是自己喝多酒,太想女人,出现了幻觉?
  ……………………………………………………
  “姐,出来一下,有事找你帮忙。”
  “有事直接说,能帮的我帮,帮不了的出去了也没用。”
  “姐夫给你准备了个惊喜,需要你亲自去看,就在我屋。”
  李思雪心颤了一下,但还是佯装生气的说道:“李俊达,以后少叫林安那个混蛋姐夫,不然以后别找我要钱。”
  “好的姐,不过姐夫他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为了这个礼物,胳膊上还被划了特别深的伤口,你好歹来看一看啊。”
  “他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李思雪心中有些高兴,但同时生起一丝懊悔,如果自己不是这样为难他,可能也不会害他受伤吧。既然他这么诚恳的求自己原谅,那就去看看吧。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而且惊喜说出来还能叫惊喜吗?给你准备,肯定得你亲自去看啊。”李俊达有些紧张,听到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以为是被看穿了,于是又开口有些焦急的问道,“姐?你还在听吗?”
  其实李思雪心中也很焦急,为什么不提前想好接受认错时穿什么衣服啊?他这么用心为自己准备了礼物,若是随随便便就去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诚意?但是,如果穿的特别讲究,又显得自己太容易得到,林安肯定会轻视自己,以后成了亲,保不准会领回来个小红,小绿小菊,小梅什么的。那样自己女主人的地位不就不保了吗?
  “好烦啊,臭林安,心机真重。”她嘴里不由得嘀咕着。
  房上埋伏着的林安隐约听见了李思雪的话,心中也是一惊,我心机哪里重了?难道她发现我了?不会啊,我可是连呼吸都控制着的。
  屋里人着急,屋外更着急,李俊达心想:这算什么事啊?突然不说话了,就算是穿衣服也该穿完了吧,他鼓了鼓勇气,充分发挥不要脸精神,一把推开了们,然后看见正准备换衣服的李思雪。
  “我怕你出事……”
  “李俊达,你个臭流氓,连你姐都不放过!”
  衣服也不脱了,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李思雪,顺手拿了个做衣服用的尺子就开始追李俊达。
  林安看准时机,趁着没人的空当翻墙下瓦,闪进了李思雪屋内。
  “这就是思雪的闺房吗?看起来好素雅啊。”他本以为李思雪作为大家闺秀,富贵人家,胭脂水粉肯定少不了,结果,屋子里简简单单的摆放着几个小物件,梳妆台上也不像想象中那样摆满了东西。倒是书桌上放了不少藏书,很整齐的摆在一旁。
  他看着精致的被褥,脸红了红,思雪就是在这里睡觉的吗?脑子刚有些想入非非,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于是飞快藏到床下。
  “李俊达,你敢糊弄我?以后没钱出去潇洒,我一分钱都不给你,让你拿林安来骗我。”李思雪生气的自言自语道,但又有些懊恼,“还有林安,你不知道我是在做给你看啊?平时脑子转的这么快,怎么一到爱情方面就成傻瓜了?还不如李俊达这混蛋聪明。”
  林安躲在床下窃喜,原来她真的是在等我,嘿嘿,小达达,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大救星,明天高低我得请你吃点。
  门开了,李思雪进门后,直接走到了床前,狠狠的对着枕头打了几拳,“臭李俊达,坏林安,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突然她闻见一阵花香,这股香气让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这是什么花啊,居然这么香,不对啊,快冬天了,哪有花还能生长啊?”她闻着这股花香,眼皮越来越重,缓缓躺在床上,睡去了。
  “什么花香?我怎么没闻到?”林安一阵疑惑?突然他不经意间感觉到腰间的短刀有些震动,仔细去体会,发现震动越来越强,“这是怎么一回事?”
  门再次被打开了,又是一阵脚步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听着脚步林安确定这是个女子。
  “想不到堂堂大楚国二殿下,放着那么多公卿家的千金小姐不要,竟然会喜欢一个骑将的女儿。”女人声音极其妩媚,仿佛拥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林安藏在床下一动不动,右手从后腰处抽出刀,死死的捏在手中,像一条猎食的毒蛇一般,等待着时机。
  “可惜了你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还不是马上要归我所有了。”她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床上美人的脸,“真想不到她竟然只是个将军家的丫头,这羊脂玉般的肌肤连我都有些羡慕”,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四周摸索着,“明明之前看见还有个小混蛋也进了屋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莫不是个小采花贼,发现这姑娘没在屋,又怕别人发现,先跑了?”
  林安稍微喘了口气,看来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正当他放下心来,准备杀那人个出其不意时,突然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小采花贼,找到你了。”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但仅仅是一瞬,它就变的和李思雪的脸一模一样,“进了我的百花阵,居然还能保持清醒,意志力算是不错的了,不过动不了了吧?是不是觉得身上没了一丝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放心,你就安心的睡去,梦里面死去,不疼的,只是你这脸得借我用用……”
  “李思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向林安脸上摸去。
  林安心中很纳闷,这鬼东西叽叽歪歪说什么呢?自己也不困啊?但那只手既然毫无防备的向自己伸过来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持刀的手绷紧,在即将碰到自己的前一瞬间,悍然出刀,“李思雪”反应极快,缩手后撤,丝豪不拖泥带水,但由于大意还是被林安在手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林安泽趁势翻身站起,与“李思雪”对峙起来。
  怨不得我的百花阵对你没用,年纪轻轻,竟然随身带着‘孤狼牙’这种魂器,看来是北方哪个部落的少主子,她心中这么想着的同时,变回了原本的“无脸女”模样,开口商量道:“既然你是草原上的探子,我们南疆也无意冒犯你们这些北蛮子,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打住如何?”
  林安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很清楚,自己好像被她当成了北蛮子的探子,于是顺着话开口说道:“就此打住可以,不过这家人被我先看上了,不管你要搞什么,总不能抢我的盘子吧?”
  那人思索了一番说道:“可以,不过我觉得我们双方可以互相帮助,或者说互相利用一下,你觉得呢?”
  林安心中大喜,想着反正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大不了口头答应下来,反正也没损失,没准还能捞点好处。
  “我也觉得可以,只不过你得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负责你这鬼模样,随便变个人,我岂不是一直在暗处?”
  “这是我族秘术。”无面女算是拒绝了林安。
  “那我怎么找你?怎么称呼?代号什么的总可以告诉我吧?”
  “醉仙楼旁边的轻烟林,我暂时去那里住下,之后的名字会一直叫‘腊梅’。如果要联系我的话就去那里,还有你不用告诉我你的住处,我不会主动联系你的。”
  “那好像是个青楼吧,你要去当鸡?以你的本领去干这个…”林安欲言又止。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心疼我吗?我们是间谍,人人喊打的那种,做这个必须要有付出一切的觉悟,你的心疼在我看来是对我的侮辱。”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要知道这种地方的情报才是来的最快的,估计一个月左右我大概会成为头牌。这时候就能接触上面的人,当接触的达官贵人多了,情报什么的来的不就信手拈来吗?”
  林安点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自古以来,这种鱼目混杂的地方就容易打听情报,他看着熟睡的李思雪,问道:“她没危险吧?……腊梅…姐?”
  听见姐这个字她不由得也怔了一下,“作为一个探子你居然动情了?”腊梅变出了一副极为好看的脸庞,吟吟笑道,“放心吧,毕竟是个将军府宅,我要是弄出太大事,自己也不好脱身,这小姑娘睡一觉就好了。”
  她想要摸一摸林安的脸,却被一只手挡住了,不由得嫣然一笑,这一下连林安都差点被她迷住了。
  “好了,我走啦,这个给你,等姐姐成了头牌,你想见我就没那么容易了,要找我的话,记着拿这个给老妈妈看”,她扔给了林安一个紫藤编制成的小手环,“还有啊,你这种感情泛滥的小少爷是不适合干这种事情的,别哪天暴露了,骨灰都撒不到草原上。”说完她开门要走。
  “等一下!”
  “又有什么事啊?小少爷”
  “我叫林安。”
  她笑了笑又想去摸林安的脸,但是手伸到一半自己缩了回去。
  “再见,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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