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竹蜻蜓

　　花开两朵，先表一枝。
　　且说刘彘一路来到了长乐宫，窦太后住处。
　　自从去年太皇太后薄氏去世以后，窦太后就成了长乐宫的主人。
　　时隔多年以后，窦太后再次回到了长乐宫，一切都还那么的熟悉，那么亲切。只不过他从吕后身边的小丫鬟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在窦太后身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叫刘武，女的叫刘嫖。殿内一双男女在追逐打闹，男孩正是刘彘，女孩是阿娇。
　　窦太后总共为文帝刘恒生了三个孩子，老大便是景帝刘启。老二是女儿刘嫖，就是那位爱财如命，又拿钱办事的馆陶长公主。刘武现在受封梁王，封地大概就在河南一代，乃是当时交通最便利，物产最丰富的地方。
　　这种时候，是窦太后最幸福的时候，身边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和儿子，还有最喜欢的孙子和孙女，有他们陪伴，便是最美的天伦之乐。
　　窦太后自从失明以后，一直是长公主刘嫖在一旁伺候起居，母女俩最是亲近。小儿子刘武在太后眼中，也远比景帝刘启亲切。
　　早在文帝还在代国当代王的时候，刘启就被封为代国的太子，每日帮助文帝刘恒处理朝政，跟窦太后见面机会并不多。等刘恒当了皇帝，刘启成为大汉国的太子，就更忙了。再加上刘启年轻时也个浪荡子，不喜欢在长辈身边受拘束，一直是刘武在身边陪伴。
　　诸侯王通常来说不许在长安停留，每年朝拜完之后就要返回自己的封国，唯独刘武受窦太后特许，可以无限期地在长安停留。
　　“阿娇姐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跑闹了一阵，刘彘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阿娇停住脚步，捋了一下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笑道：“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呀？”阿娇是长乐宫里面最受宠的小公主，任何美好的东西全都仅着她享受，能被她看上眼的好东西着实不多。
　　刘彘从怀里掏出一个竹蜻蜓，递了过去：“就是这个，你看！”
　　阿娇把竹蜻蜓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又递了回去：“这有什么好玩的。”
　　刘彘见阿娇要走，赶忙道：“这个东西会飞，可厉害了。”
　　“它又没有翅膀，怎么会飞？”
　　听到两个小孩子玩闹，刘武和刘嫖一齐望了过来，就连窦太后都竖着耳朵听着。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刘彘的手上，刘彘也有心卖弄，便照着韩玗教他的方法摆弄起来。
　　简单的竹蜻蜓，就是一根木棍，顶端架着一个双叶螺旋桨。用手使劲地一搓木棍，竹蜻蜓就会飞起。刘彘手上的，是一个加强版的竹蜻蜓，将竹蜻蜓分成了两个部分。上面一部分依然是竹蜻蜓，下面一部分是发射装置。在发射装置里面设置了齿轮结构，配置了一个拉环，通过大小齿轮组合来驱动竹蜻蜓，获得更大的转速，进而可以飞得更高。
　　由于是韩玗养病之时手工制作的东西，精度和可操作度都差了一些，刘彘摆弄了一阵才把各个装置衔接好。
　　“看好了。”只见刘彘使劲地一拉拉环，竹蜻蜓“嗡……”地一声，高高地飞了起来。得亏是汉代宫殿的层高够高，要不然一下得撞到顶上。
　　馆陶公主先叫好：“呀，飞得真高！”
　　阿娇也跟着叫好：“太漂亮了，飞得真高呀！给我玩玩，给我玩玩。”刘彘欢喜地把竹蜻蜓给了阿娇，还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玩。
　　窦太后拉住刘嫖的手，笑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大惊小怪的。”
　　刘嫖激动之情不减，略显夸张地说道：“母后不知，那小东西飞得着实高，都快要碰到屋顶了。”
　　“哦？真的有那么高？”汉代宫殿以恢弘巨大筑城，哪怕是在屋里，最低处的屋顶都有五六米高，一个小娃娃可以把玩具扔这个高，这下连窦太后都不淡定了。
　　“真有那么高。若是阿娇来飞，恐怕还要更高。”刘武在一旁应和道。儿女们都这么说，由不得窦太后不信。
　　刘嫖道：“且看看娇儿能飞多高，是不是能撞到屋顶去？”
　　阿娇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一心要比刘彘飞的更高，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去拉那个拉环，却不防一下给拉断了。
　　竹蜻蜓本就是木头做的，又是韩玗凑合着手工加工出来，不论加工精细度还是材料强度都不行。阿娇已经是个八九岁的大姑娘，本就有些力气，再加上存心较劲，韩玗花了两天时间做的“好东西”便寿终正寝了。
　　见堂下没了动静，窦太后问道：“怎么都不出声了？”
　　刘嫖有些失落，道：“小玩意不经耍，坏了。”
　　阿娇手里拿着断裂的竹蜻蜓，呆呆地站在原地，两只眼眶里面泪水已然开始打转。
　　刘彘赶紧道：“阿娇姐姐别急，我再让韩玗大哥给你做一个。他可会做这些小玩意了。”
　　阿娇这才抽泣了一声，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那你明天给我带过来。”
　　刘彘使劲点了点头：“一定。”
　　阿娇又转头看向刘嫖，委委屈屈地说道：“母亲，我们明日还来吗？”
　　刘嫖先看了窦太后一眼，才答应道：“来，只要你想来，咱们每天都来。”她虽然是窦太后亲闺女，却也不能真把长乐宫当自己家，想来就来。总归还是得看太后脸色。
　　“咦？”这边刚约定好，刘武却发出了一声惊疑：“彘儿，你说的韩玗，可是前些日子中毒的那个韩玗？”
　　贵族圈里无秘密，韩玗中毒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早在长安贵族圈子里传遍。
　　刘彘道：“正是！”朝着太后这边走了几步，跪拜道：“祖母恕罪，孙儿有一紧要事情，方才忘记了，现在要说与祖母听。”
　　毕竟还是个孩子，玩高兴了忘记正事也正常。窦太后一脸慈爱的笑容，问道：“哦？你能有什么正事？我不罚你，你说吧。”
　　刘彘道：“韩玗大哥教了我一套恢复目力的法子，说是对祖母或许有些用处。”
　　刘嫖嗔道：“小孩子不要胡闹！”
　　窦太后道：“让他说说看。一双眼睛盲了几十年，还能让他给治坏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