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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政大人，请留步！”
“学政大人，这小小的儒童，童生功名都没有，何以能入县学？”
“学政大人，可不能坏了规矩！”
几个手捧书卷的儒生，快步走上前来，摆开了架势，竟是毫无顾忌地堵住了虬髯学政岳文山一牛二人必经之路。
这几个儒生，有童生、有秀才，瞧着模样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此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是面对学政大人，他们竟是毫不留情面地当面质问起岳文山来，毫不畏惧岳文山这位学政大人的官威。
官威，学政大人的官威，在这几个儒生眼中视若无物。在这大赵王朝，一县学政被治下的儒生拦路质问，可谓大赵王朝独特的景致了。
“呵呵……这个，诸位……”虬髯学政岳文山，竟是没有发怒，没有振奋官威直接喝退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儒生。
他尴尬地捋了一把颌下的细密的短须，这位黑山县儒门领袖，面对着几个治下的、功名不过秀才的小小儒生，竟是支支吾吾了好一阵。
县学里的岳文山，不是外间那官威凛凛的学政，不是瀚京城暴戾的小霸王。平日在县学里，不论童生、秀才，还是举人，对岳文山的评价皆是：温和敦厚。
这位二十来岁的虬髯学政为人甚为谦和，在这些童生、秀才甚至举人面前，从来不摆学政的官架子，更不显摆进士的功名。
归属！
真真切切的归属感！
生为私生子、曾受尽人冷眼的他，在这县学里竟是找到了归属的感觉。有了此等归属之感，岳文山甚至将县学当成了他的家，他甚至很感谢自己那位风流的父亲为他谋得了学政的官位，至于县丞的官位，他则是很不在乎。
找到家的归属之感的岳文山，平日里都把这些儒生惯坏了。对面正在质询自己的，乃是平日较为大胆的几位儒生，时常与学政大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呔！见了本官还不行礼！”虬髯学政面色一板，故意抖擞出了几分官威来。
昨夜他尽是想着带赵弥远来县学借宿、备考童生试，一时间竟是忘了无功名者不得踏入县学半步之规矩。这独特的规矩可是他自己定下的，难道还要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成。
“学生，见过学政大人！”
几个儒生见状，先是向着岳文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所谓据理力争而礼节不可废。随后便面色一板，异口同声道，“学政大人，规矩不可废。”
“规矩？”虬髯学政瞥了一眼小红牛犊子，瞧着它那眯着牛眼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只觉得此刻在异兽大人面前失了颜面，忙肃然道，“这黑山县学的规矩，咳咳，乃是本学政所立。此子借宿几日，乃是特例！”
“不可，大人怎可朝令夕改？”
“此人若是进我县学借宿，除非有特殊才学。”
“考考他，考不过，哪来的回哪里去。”
几个儒生见学政大人难得地严肃了起来，便未再一味地刁难诘问。他们灵机一动，竟是换了一种说辞，并未把话说死，而是要考校赵弥远。
虬髯学政求助似的目光，扫了一眼小红牛犊子，只见这头异兽依旧是眯着牛眼，装作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显然是并不想介入此事，甚至不想为它的主人赵弥远解了面前这难题。
小红牛犊子的淡定，自有其淡定之理由。在它凭着自己直觉已是预感道：这几个儒生应该难不倒童生试还未考中的赵弥远。想要考校，那考校就是了。赵弥远这个异世灵魂重生之人，有着两世之学识，记忆之海已经开启，若是连这几个小儒生这一关都过不去，就太让它失望了。
“只许文斗，禁止武斗！”
虬髯学政岳文山对文斗倒是乐得让赵弥远比上数场，瞧瞧这被异兽看上的小儒童到底有何本事，也好让众门生们在异兽大人面前为他争些颜面，他捋了捋颌下的细密短须，已是定下了调门。
在这天华大陆，考校儒生之法分为文斗、武斗两种。武斗，比试的乃是儒道修为。文斗比试的乃是儒学才华与学识。
在他想来：若是武斗，赵弥远这个未曾考中童生、未曾拜谒众圣而得天地浩然之气灌体的小儒童，自然不是这几位童生和秀才的对手。
“诺！文斗，那就文斗！”
“连童生功名都没有的小儒童，也想进县学，考倒他！”
“借宿？想借宿的人多了，那得拿出点真才实学来！”
虬髯学政定下文斗之途后，几个儒生面现雀跃之色，一个个兴奋地摩拳擦掌，都想来打这头阵。在他们想来，这牵着小红牛犊子的赵弥远，虽是看着颇有几分机灵劲儿，但已届舞勺之年竟然还是白身，其才学也就可想而知了。
文斗首阵，一举击溃破坏县学规则者，这可是在县学里大大露脸之事。于是乎，几个儒生嚷嚷着，争着要来打这头阵。
几个儒生的声音越来越大，远处晨读的儒生们纷纷赶了过来，聚拢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将这县学前院的九曲回廊已是挤得水泄不通。
虬髯学政岳文山转头四处望了望，只见儒生们纷纷赶至，四下里人头攒动、群情汹汹，此处显然已不是文斗理想之所。
“如此纷乱吵嚷，成何体统！”虬髯学政岳文山运起儒家浩然之气，朗声呵斥道，随后大手一挥，指向县学中院方向，“文斗，登砚台！”
黑山县学大院分为前、中、后三进。
前院乃是一处四季青绿、草木芬芳的园林，供儒生们晨读、赏景、小聚、儒道修炼之用。
中院四周乃是十来间讲学馆，连接后院之处乃是明经堂，居中的乃是一方硕大石砚。这方石砚还有一个别称——儒学斗台，县学禁儒生私斗，这砚台乃是公开约战之所。
至于后院，最为神秘。平日里由两位儒道修为高深的老举人，共同把守着后院的入口。因为后院除了藏书楼，还有县学最为庄严肃穆之所——文庙，文庙众圣殿内供奉着儒家先贤众圣的牌位。
首次考中童生者，可入众圣殿拜谒众圣，并得一次浩然之气灌顶之机会。其余之儒生，非有特异之功者，不得入众圣殿半步。
淹没在人潮里的赵弥远，面对着邀其文斗的几位儒生，先是心下一阵茫然，连连深吸了一口混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慌乱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
文斗，既然不得不应战，那便斗上一斗！
即使输了，又能如何，我赵弥远不过白身小小的儒生一个。能与县学的青年才俊们斗上一场，虽败犹荣。至于栖身之所，先放在脑后再说。
若是侥幸胜了，即使占得那一点点微弱的胜机，岂不是有助来日文名远扬？！
“几位兄台，请了——”赵弥远心下豁然开朗，冲着几个约战的儒生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兔牙，毫不怯场地牵着小红牛犊子，便踱着四方步，晃悠悠地向中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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