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昭明剑选 中

　　另一边，唐清、柳齐云、明忘三人枯坐篝火旁。
　　当时心游剑冲天而起、飞向太平剑宗山门所在之处后，场上唐柳二人皆是呆呆举头，望向那片被气柱冲破的云层，满心期盼，以为心游剑下一秒就要飞回。
　　可是虽说飞剑飞行极快，但要从三人所在之地飞往太平剑宗，比不得从剑宗弟子居所到剑楼的那五百米路途，因此还要费上一番功夫。再加上心游剑到了那边以后的各项流程，比如唤醒掌宗、黄鹤，以及开启太平剑库等等，同时还要再等飞剑飞回，这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结果之事。
　　明忘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也猜到了唐清与柳齐云二人像大白鹅一般在那昂首挺立，是以为马上便能等到心游剑归来。
　　于是他轻咳一声，略作解释，装作没有看到两人面上尴尬的神色，招呼二人一起在篝火边坐下。
　　但是三人坐下后，看着眼前的篝火，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明忘收徒无望，也就不方便再多说一些修行之事。
　　正好，关于这整一套赠剑、取剑的秘术，唐清有一个疑问：“明忘前辈，先前您说整个流程被称作‘昭明剑选’，不知道是哪个‘昭’、哪个‘明’？‘昭明’又有何寓意？”
　　明忘答道：“昭是日月之昭，明是昭昭之明。昭明没有什么特殊寓意，乃是指吾剑宗的一位前辈，昭明道人。
　　“吾剑宗虽说是由袁见夷祖师中兴，距今不过百余年。但实际上剑宗历史极为久远，有将近八百年的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大周时期。昭明道人便是大周时的一位前辈。”
　　所谓“三百年夏，四百年商，八百载春秋西东周”。
　　八百年大周之后，便是如今已开国百年的大秦。
　　“在大周早些时候，吾太平剑宗亦如当今这般，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宗门。门中天才弟子辈出，在剑道之上相互砥砺前行，妙法频出，百花齐放。
　　“先前吾曾与你介绍了仙术师有咒师、玄师、灵师三种，吾辈剑修玄师，最擅长的便是驱使本命飞剑。剑宗前辈在此基础上演化出了诸多御剑之术，使得飞剑有了无限的可能。
　　“在这诸多御剑术中，有不少与斗战相关，可在与妖魔、敌人战斗时取得种种意想不到的战果，但是更多的御剑术，则是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举例来说，御剑飞行便是其一。刚刚吾御剑前来，看似轻松写意，但实际上在剑宗早期研究御剑飞行术时，有些前辈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唐清“啊”了一声。
　　明忘继续说道：“你以为御剑飞行有那么简单吗？如吾之前所说，玄师的本质是用玄通剑元操纵飞剑，可如果要在飞剑上再承载一个人甚至多个人的重量，玄通剑元相应的该如何变化？起飞之时该如何升高飞剑？飞到空中后又应如何加速？人站在飞剑上怎么才能不掉下来？如何才能躲避空中的罡风？”
　　“御剑飞行是一门极为复杂的御剑术，即使是吾、甚至是掌宗，也不敢说完全掌握了这门秘术。若此时天空中有一片雷云，吾等只会绕道而行，绝对不敢御剑穿越。”
　　“而当你掌握一门御剑术后，还不算完。比如当你学会了在御剑飞行中如何转弯后，你还需要不断的练习、练习、练习，让你的身体‘记住’转弯时需要如何操控玄通剑元，将之转化为一种本能，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这样在你后续飞行之时，转弯只需一个念头即可，而不是每次都要花上许久来反应、梳理、执行。本能的，才是最快的。
　　“除了御剑飞行之外，御剑通信也是一门极为重要的御剑术。相比御剑飞行，通信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剑宗弟子相互之间传递消息便是倚仗这门秘术。但是这门御剑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难以对非剑宗之人使用，仅限于剑宗内部。
　　“但昭明前辈在推演御剑术时，却在这门通信术上做出了一些突破。
　　“他让飞剑变得能够承载外人的‘消息’。
　　“但可惜的是，即使如此，发送人与接收人仍然需要是剑宗之人。
　　“这点小突破对昭明道人算不得什么，毕竟在他看来，这不能解决通信术的根本问题，可以说十分鸡肋。因此他对此也不以为意，便将之放到了一边。
　　“直到后来某日，昭明道人下山游历时偶遇一位道友，两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临别之际，昭明前辈便想要赠剑一柄，却又苦于不知该送哪一柄。
　　“当时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请这位友人登上太行山接天峰顶，进入太平武库自行挑选。怎奈一者路途遥远，友人另有要事，二者当时也没有飞行载人之术，这位好友本身也无法飞行。
　　“于是当时昭明道人灵机一动，既然‘人’短时间内无法到达太平武库，那何不让‘意’去往那里？毕竟对于武库中的飞剑来说，见到‘人’本来也只是为了‘意’。
　　“这一下他之前的改良便有了用武之地。他以自己的飞剑为载体，在其中附上了一段自己的说明，并带上了好友的‘意’，而后就让飞剑飞回了宗门。
　　“当时的首座收到飞剑传书后，对此也颇有兴趣。于是他便开启了太平武库，放出了那位好友的‘意’。果然，如昭明前辈所预料的那般，许多飞剑跃跃欲试。
　　“首座便根据昭明道人所说，请出那些意动的飞剑，而后以昭明道人之本命飞剑为首，首座的本命剑为尾，其他飞剑在中，组成了一支‘剑队’。
　　“‘剑队’浩浩荡荡，飞往昭明与那位友人所在之地。”
　　约莫是有些口渴了，明忘停下话头，从柳齐云手上接过水囊，饮了两口。
　　唐清与柳齐云哪里听到过这种江湖轶事，如今世上，便是知道“昭明剑选”的人都不多，又怎么会知道这番出处。
　　二人只感觉心中痒痒的，好像百爪挠心。柳齐云到底成熟些，唐清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后呢？那位友人前辈得到心仪的飞剑了吗？这就是历史上第一次‘昭明剑选’？”
　　明忘倒也不是故意“断更”，是真的有些渴了，他摇摇头道：“取剑倒是很顺利，但却不是第一次‘昭明剑选’。根据宗内昭明前辈遗留下来的手记记载，‘剑队’顺利到达了二人之所在，那位友人也得到了最适合的一柄剑。但是在‘剑队’的回程之中，出了一个小意外。
　　“飞回宗门后，首座发现除了那位友人选走的飞剑，另外还有三柄飞剑不知所踪。事后首座与昭明前辈当面一对，发现去程一剑不少，但是回程的时候，由于原本一首一尾‘押运’的两柄飞剑只剩下了首座那柄，再加上这一御剑术没有经过仔细推演，所以有三剑掉了队，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当时昭明前辈很是不好意思，不过首座看得极开，只是笑呵呵地说了句‘缘也，命也’，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于是昭明前辈花了些时间改良此法，最终便有了后来的‘剑选’。
　　“流程最开始，吾作为‘起剑人’，以本命飞剑心游剑为‘船’，搭载你之‘意’，驱使飞剑回到宗门。
　　“而后宗门内的‘收剑人’收到心游剑后，便会打开太平武库，放出‘意’。
　　“然后心游剑就会带着那些意动飞剑，从接天峰回到此处。
　　“最后，那些未被选中之剑则会自行飞回宗门。
　　“优化之处主要有三点。第一，心游剑带着诸多飞剑飞来此地时，不再需要有其他飞剑‘压阵’。第二则是其余落选飞剑飞回宗门时，同样不需要心游剑或者其他飞剑的带领，而是可以自行飞回，保证一剑不失。第三是对吾等剑宗弟子，昭明前辈总结了一套完整的操作方法，就像御剑飞行术一样，有了一个标准化的处理方案，‘起剑人’与‘收剑人’就只需按照章程执行便可，大大减轻了吾等的压力。
　　“不过这个优化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可以来到此地的飞剑数量大大减少。因为落选后需要回到接天峰，如果不控制数量，在没有其他飞剑带领的情况下，很难保证不丢剑。
　　“昭明前辈最终将这个数字定在了二十四。这是他所推演的，一次‘剑选’在保证顺利且没有其他飞剑帮助的情况下，所能接受的候选飞剑数的最大值。”
　　唐清问道：“最开始昭明前辈好友的那一次，来了多少飞剑？”
　　明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三。。
　　唐清说道：“三十？”
　　明忘笑眯眯地说道：“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