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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所有东西都保存完好，就是不知道陈国人怎么死的。”
老人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的想法，看来陈国不是因战火灭国，难道也跟月落国一样因为上古之物作怪？
莫不是噬魂玉就落在这里？
前后时间也能对上！
想到此，云陌有些激动，银溪子感受到她小手颤抖，以为她是冷了，便将身上袈裟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快了，再走上一会儿就到了。”
云陌捏住衣襟免得盖在身上的外袍掉下去，她不知道牵着她的人长得什么样，只能从声音辨别出是位年约古稀的男性老者。
她朝着老者方向点点头，心下慢慢多了些耐性。
只要能找到噬魂玉，她不介意与这位老者相处一些时日，更何况目前她眼睛失明行动不便。
银溪子穿过荒废数百年之久的陈国宫殿，来到湖泊边，即使在此处寻常人见了也是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长居于此，或许早已习惯，不仅能够看到王城外面有处湖泊还能看清湖边有几颗桂花树。他抱起云陌纵身跳下沉入湖底。云陌被他捂住口鼻，听到一声落水声，全身便没入了水里，等了一会儿双脚才触到地面。
银溪子牵着她往前游动，推开了被水草覆盖住的一面石壁，将她抱了进去。即使没有立刻将石壁拉回，水也没有即刻灌入，而是被结界给阻隔在外。
云陌站在原地听到石门关闭的声音，手向虚空摸过去触到一排圆滑冰凉的物体，她并不知道她现在摸到的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和月华石，在人族市集上一颗小小夜明珠或者月华石能卖出上千两黄金，在她面前的桌子却摆满了此物。
不止她面前桌子上，整座湖下洞府内满墙、满地随处可见，倒显得不怎么稀奇。如同普通石头般随意丢弃在雪白的皮毛毯子上，混杂在一堆珍珠玛瑙里面，全是银溪子这些年收罗而来为了照明而用。
整座洞府亮如白昼，却在云陌眼里丝毫也感受不到，她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和外面鬼魂肆意飘荡的天地没有区别。
她拿起其中一颗珠子放在手心里仔细摸了一圈，打磨得如此光滑定是个宝贝，这位老人家拥有不少宝贝，难道是位富人？
将住所建在水中，莫非是水族？
心中有了疑问自然要问出来才好，云陌寻找着老人的方位问他：“你是人类还是……”
“我忘咯，活太久了，又没人同我说话，时间久了就忘了。”银溪子取了些吃食来放到云陌手里，坐到一旁抚起琴来。
多年以来，他一直是一个人看书、抚琴、下棋……自言自语。书也翻烂了，琴弦也松了，棋也下烦了，终于让他遇到个可以说话的人。
几百年来闯入的人多如牛毛，值得他救的却没有一个。
他看着低头安静吃着东西的女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让脸上皱纹更加深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云陌年纪过小，他也绝不会出手相救。
年纪小就意味着无知听话，并且能够多陪伴他一些时日。
云陌在他犹如天籁的琴音中渐渐睡着，软到在地上，经过几日的折腾，此刻她尤为疲倦。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安分的转动着眼珠，额头上渗透出细密汗珠来。
银溪子心下有些好奇，这孩子莫不是被梦魇缠住了。他来到云陌身前，扒开她跳动不止的眼皮，倒吸了口气，大吃一惊。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世道，现在竟然还有人用如此阴毒之术，最为可恶的是竟然用在如此幼小的孩子身上！
他起身去寻来针灸和符纸，将云陌身体翻转趴向地面，从头顶到脚跟一路封死了所有阴气穴位，免得动手后恶灵冲体。这才拿出匕首，扒开她眼皮一刀划过了一双眼珠。眼珠内流出股股黑血，他立刻伸手将符纸贴在了破开的眼珠上。
符纸被他死死贴在眼睛上，里面的恶灵飞不出来，使得符纸越鼓越大，就在符纸开始冒起白烟时，他立刻伸手裹起符纸放在手心燃起一团火将符纸连同裹住的恶灵一同烧成了片片灰烟。
对付这种被人专门养起来的恶灵，必须得让其灰飞烟灭，否则一旦让其逃出，立刻就会附上人体。
拍干净手上灰烬，老者这才俯身将云陌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出来，听到她呼出一口长长气息，转身再次踏实睡去，丝毫没有察觉。
苍白的小脸消廋得能看清鼻骨，那双被他划伤的眼睛，凹陷得更深使得额头和鼻梁都过于凸出。银溪子怜悯的看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小脸，起身去打了盆水来为她清洗眼睛。干扁眼球在他轻柔的擦拭中还是无可避免的被丝巾带落，跌进了水盆中，令老者几百年不曾触动过的内心狠狠一抽。
到底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孩子，你或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光明了。”他看着云陌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觉得疼痛便知道那双眼睛早就没有了知觉。她黑洞洞的空荡眼眶刺激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最终喃喃自语：“可怜人哟！可怜人！”
睡梦中，云陌看到朝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里朝她跑过来，满脸都是泪痕：“你到哪里去了？让我找了好久！”
接着烟雾散开，她又陷入黑暗中，却听到有道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她：“阿陌，你在哪里？”
她感知到朝影在找她，她甚至能看到朝影在云层里飞翔，还能看到他显出真身，黑翼划开云雾，龙尾在霞光中摆动。
“我在湖水下的洞府内，被一位老人家所救，你不用担心我。你走吧，去成为一头强大的魔兽！”她在虚空中用感知回应他。
云层中，朝影忽然停下朝着天幕下方看，虽然眼前依然漆黑一片，但他却多了几分希望。
天际已经泛白，一夜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原以为白天黑气会慢慢散开，却并没有受到日出影响，甚至日光连他身体浮动着的云层都刺不破。
抬头顺着光线往上看，在扶摇直上千丈便是中天，他不能在天上逗留太久，若是被天界的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云陌还活着，他便放下心来，摇了摇身体，他将背上昏睡的二人弄醒道：“今日我们下去寻人，我已经知道阿陌在何处。”
“下去！？”寂羲刚想反对，身后传来七杀懒散之声：“下去吧，救人要紧。”她也正有此意。
寂羲往下看了眼，即便是在白天下方还是陷入黑夜一般，透骨寒气并没有散去一丝一毫。他不知道他当时为何会一时冲动进来，眼下骑虎难下，竟要听一头魔兽摆布。
几夜过去，云陌终于高烧消退，老僧捉来几只魖鬼回府熬汤，机杼上采自湖底水光织成的覆眼白绫刚好成型。老僧拿起白绫满意的看了眼，甚好甚好，盖在女童眼睛上如若无物，握在手中轻盈飘动，用力握紧便会自如散开，松开手来又重聚，果然宝贝，得亏他捡来个仙人的机杼。
为云陌双眼上了药，他这才为她系上白绫。用魖鬼作为药引加上一双地精眼，和几十味千年鬼木树皮熬制成渣为她覆上，此药方银溪子想了一天一夜，心里至少存了一半把握，能让云陌再生出一双眼睛来。
如若不能奏效，他便挖了自己一双眼睛，也要让云陌恢复视觉，正好舍去一半寿命让这孩子在此与他终身作伴。
一碗凉水灌下，银溪子将云陌身体放平。
他花了几百年收集的古怪吃食，都是些误闯之人留下的，三界之内各族生灵爱食之物皆有，不管能吃不能吃都让她吃光了，他如今出不了这千魙魖，或多或少他已入魔，可又不能饿着她。即便分些寿命，眼下这孩子身体如此虚弱，只怕也无法承受他强行渡法，看来只能以血养人了。
拿出匕首，老僧割腕放血，空碗很快满溢。他将一碗血灌入云陌口中，床上女童却依然不见转醒迹象，接连灌下三碗他的腕子血，才见到女童脸色显出几丝红润。
喜悦片刻，他又愁眉不展。毕竟以血养人不是长久之计，他自己也似魔非人，他的血难保不将云陌养成个魔童。
银溪子大为伤神，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捡她回来。叹声气，他起身接着去炼药。
他此时还不知云陌骨血异于常人，吸收他的血液后，昏睡中的灵魂立刻清醒过来，听着他的脚步行远，云陌从床上立马坐直了身体。
眼睛上覆盖着一条冰凉似水的柔软布条，压制着她眼部灼灼热气。她伸手去摸，却摸到两处空洞，里面似填塞着某种软物，无法同往常一样移动。
她的眼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