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夕阳的光凝视着这片残破的大地，就像一些东西，残破而美好。
　　“因为天兵计划里，都是他在带我，所以我才叫他师父的。”白小珑解释道。
　　孙圣一路都在问他们俩问题，唐森有些不耐烦了，闷头走路不再说话，孙圣只好找白小珑问，可是每次回答到关于为什么要让自己跟他们一起，以及这次去往天竺安定区的目的，小珑总是闪烁其辞，慌慌张张的岔开话题。
　　“好了好了，前面就是荷镇，住一晚上找找车吧。”唐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孙圣望着唐森指的方向，一座霓虹灯闪耀着的城镇，完全跟“荷”联系不起来。
　　“然后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孙圣盯着唐森。
　　“你他马再问一句！老子就把你皮给你扒了你信不信？你能不能就当被我们绑架了？安静点行不行？”唐森实在忍不住了，这半天以来，孙圣嘴愣是没停过。
　　“那我不清不楚的啥忙也帮不上啊。”
　　“OK，那不要你帮忙，就当我帮你越狱了，然后你一路上服侍我们，这就是代价好吧？”
　　“师父我肚子饿了。”白小珑一脸委屈的说到。
　　咕～唐森的肚子也叫了
　　咕～孙圣也是。
　　“好，马上就去吃东西了哈。”唐森温柔的对白小珑说，“至于你！”唐森指着孙圣吼道，“想吃东西就闭嘴！”
　　孙圣只好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来了客官！三位？里边请！”一个下半身是机械的改造人招呼着三人，孙圣盯着他的腿，唐森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样盯着不礼貌。”
　　店里面像是把古代的客栈加一些现代机械化的设备一样，木柜台上面摆着一台咖啡机和一坛陶罐装的酒，掌柜的拨着算盘往电脑里输入着数字，里面的客人大都是一些改造人，穿着麻布衫或者工装服，有的拿碗喝着烈酒，有的拿高脚杯喝着红酒，看着台上机械艺伎唱着唱着爵士乐，孙圣感觉周围一切都有着强烈的违和感。
　　“客官要吃些什么？”小满脸假笑的掏出菜单。
　　“菜单给他俩吧，我要一个大份鸡腿饭。”唐森表现的像是熟客一样。
　　“我也要一样的！”小珑举手喊着。
　　“好，两份大份鸡腿饭，这位客官要些什么？”小恭恭敬敬的看着孙圣。
　　孙圣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好好对待过，有些不适应，慌忙指着菜单上的一个图片说：“那我要这个！”
　　“好嘞！三份大份鸡腿饭！客官稍等！”小转身往柜台走着，却被唐森一把拉住。
　　“你这儿能住店吗？”唐森问到。
　　“客官，咱们这儿唯独不能住店，喝酒吃饭都行，你要找住处，一会儿您吃完叫我，我带您去一个店家，他那儿能住！”小说罢就退下了。
　　一会儿，饭菜上来了，孙圣和小珑都大口吃着，唐森看着几个人提着行李从店门口进来，小领着他们去柜台拿了钥匙上了楼，小偷偷的瞟了唐森一眼，正对上唐森凌厉的目光，便慌忙转过头去。
　　这里既然不能住店，那刚刚那两个人上楼干嘛？
　　“快点吃哈，吃完咱们走了。”
　　“不是那个小带我们去找住处吗？”白小珑抬起头，嘴角上粘了一粒米。
　　“一会儿咱们自己找。”说罢唐森也吃了起来。
　　“小！结账！”
　　唐森拍出两张纸币，然后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小小跑着过来，“客官，您这是去哪儿啊？”
　　“去找店家住宿。”
　　“走吧，我带您去。”小身上有些发抖，唐森拍了拍他肩膀。
　　“不劳烦你了。”
　　三人继续朝着门口走去。
　　“唐先生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一个彪形大汉慢慢走过来，“天庭悬赏一百万，要活捉。”
　　“怕是你拿不到了。”唐森唤出禅杖，摆出架势，店内所有人都站起身，手中的武器都对准唐森。
　　“唐先生也是够傻，无止监狱里这儿也不过三十公里路，早上大张旗鼓的劫了狱，下午就敢在这店内安心吃饭了？这半天过去你就跑了三十公里，难怪天庭都不屑于派天兵来追杀你。”那大汉摸着整了整衣襟，“唐先生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别做无谓的挣扎啦，路上我跟你讲讲怎么劫狱。”
　　“不必了先生，你觉得天兵都拿我没办法，你这些歪瓜裂枣又能奈我何呢？”唐森活动了一下筋骨，“你真当天庭是不屑于派天兵来抓我？天兵比起你们这些贱命来说，要贵的多吧。”唐森一脸欠揍的模样。
　　“早听说唐先生嘴下不留德，那就别怪我们下手重了！”大汉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条条绽出，双手握拳，摆起阵仗要过来擒人。
　　唐森索性收了禅杖，微微一笑，对着旁边白小珑说：
　　“小珑，给他整个活！”
　　白小珑没憋住，笑岔了气，边笑边说，
　　“走！”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小珑的天兵甲也附了身，周围人瞬间放下武器作鸟兽散，大汉也愣住了，半晌才冒了一句
　　“白龙。。。”
　　“知道天兵为啥不追我们了吧？”唐森取出墨镜，擦了擦，又戴上，盯着眼前的大汉，眉头一皱说：“再把你那爪子举着，老子一杖过来呼死你！”
　　大汉慌忙放下手，两只手交在腹前，弯着腰，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消息放出去，老子这儿有白龙，谁要再敢挡老子道，我定要让他尝尝死是什么滋味！”
　　大汉吓了一哆嗦，看着三人走出去。
　　三人？
　　那个男孩儿是谁啊？
　　大汉不敢多想。
　　“止步？这旅馆名字有点意思。”大概是因为天黑，唐森摘下了墨镜，“走吧，住一晚上，明天去找车。”
　　进店，一个戴着眼镜，身材修长的高冷美女站在吧台，见三人进来，道了一句“欢迎光临”，像是等了许久。
　　很奇怪，孙圣觉得他见过她，因为她左边唇下那颗痣很熟悉。
　　唐森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一下，眼神随即变的无比锋利，像是在用目光宣泄着自己的愤恨。
　　“我们走。”唐森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我们不是住一晚吗。。。”孙圣声音越来越低，以他这半天对唐森的了解，自己说了这番话，肯定要被吼一顿的。
　　“咱们换个地方住吧，换个更好的地方。”
　　孙圣没被吼反而有些诧异，像是唐森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自己心上一样，一旁的小珑也察觉到了唐森的异常，她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被压抑着愤怒的脸。
　　“客房还有三间，够你们住哦。”吧台里的女人轻声说到，“而且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哪儿都不太安全吧？”
　　唐森想起了刚刚在餐馆那一幕，停住了脚步，她总是能抓住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一如十年前。
　　“老大不小了，也得稳重点了吧？”女人半笑着看着唐森，把钥匙放在台面上，唐森闷头不说话，拉着孙圣的手，转身过去拿了钥匙往楼上走去。
　　“楼上楼右手边，贰零壹到贰零叁。”女人目送着他们上楼。
　　“孙圣你住第一间，小珑住第间，早点睡觉。”唐森面色严峻的走进第三间房，重重将门关上。
　　小珑和孙圣在门口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奇怪。
　　“她你认识吗？”孙圣指着楼下。
　　“不认识啊，但是感觉师父认识。”小珑也无奈的摇摇头，“我从没见过师父像这个样子。”
　　“哎，是有些反常，没事早点睡觉吧，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孙圣叹了口气。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孙圣先是一愣，然后小脸一红，道了一句晚安。
　　小珑甜甜的笑了，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孙圣捂着胸口，胸膛砰砰砰的跳动着，也进了房间。
　　洗漱完之后，孙圣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个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被关在监狱，自己又为什么被救了出来，唐先生为什么带着自己一起去天竺安定区，自己是谁？在监狱待了多久？一旦开始思考，问题就如潮水一般涌来。
　　不过好处是，自己从监狱出来了。他又想起小珑的脸，害羞的盖住了头。
　　唐森也睡不着，他脑中闪回着那些画面，孩子，实验，自己拼命去阻止却被拉开。
　　这辈子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
　　索性起身，唤出禅杖，下楼。
　　“出来打架。”唐森站在楼梯口，对着吧台里的人说到。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他只是觉得如今再见到她，不做点什么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孩子。
　　“想死也不差这杯酒的时间。”女人倒了一杯酒，轻轻推过去，示意唐森坐下来，“格兰杰雪莉桶，希望你能继续喜欢。”
　　唐森阴着脸，将禅杖靠在吧台，坐下喝了一口。“你对得起。。。”
　　“挺有本事啊，代神兵都听你差遣。”女人打断了他的话，“天庭律部让我来抓你。”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打死我就行了。”唐森放下酒杯，冷冷的看着她，心想着难怪没有追兵，直接派了一个半神下来。
　　“我要是真想抓你，能等到现在？”吧台底下像是一个人被堵住嘴在嚎叫，女人踢了他一脚，“安静点。”
　　“那我就不明白了，一向公私分明的官萤女士，这又是为何？我现在被天庭通缉，给不了你什么好处，别是。。。”唐森眯着眼睛，“别是念着旧情吧？”
　　官萤痴痴的看着唐森，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像当年那个少年一样，明眸皓齿，风度翩翩，只是身材魁梧了一些。她看了许久，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点事。”官萤扶了扶眼镜，“也算是帮天庭做的事。”
　　“什么事？”
　　“第一个是先去一趟加州。”
　　“出国？去那么远干？”
　　“芒廷维尤市。”
　　“你在听我说话吗？”
　　“这个你拿着。”官萤拿出一个平板电脑，“任务详情我会发过来的，先去休息吧。”
　　唐森感觉到自己有点被忽视了，“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可以帮你摆平你们三人的通缉。”官萤嘴角一扬。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条件。”唐森点了点头，
　　“但是我拒绝。”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你如果想要那孩子自由，就必须听我的话。”官萤盯着他，眼神里似乎容不得半点异议。
　　唐森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说为了天庭做事，那天庭为什么不派人过去？”唐森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吧？还是说想不费吹灰之力捉我归案？”
　　官萤叹口气，准备说出真相。
　　“三天前，榫贰号卫星接受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光频信号，持续了七秒，天尊试图破译这段信号，但是很奇怪，这段频率跟我们所有的信号发送器所发射的频率都不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反射的自然光意外被捕捉了？”
　　“诡异的也在这里，当时的榫贰正在前往M451位置，但是那段光频信号一直精确的发送到了榫贰的接收器上面。天庭对此很震惊，如果一个不是我们发射的频率精准的发射到我们的卫星上，这事情非同小可，证明我们的卫星位置已经被捕捉，而且当时榫贰正在移动，即时发送信号是绝对不会被精确接受到的，这个发射位置已经知道了榫贰的移动轨迹，但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也就是说。。。”
　　“他潜入了天尊系统。”唐森有些震惊，天尊系统是天庭的集合体生物计算机系统，也就是说，潜入天尊系统就相当于潜入大脑。还能不被人知晓，几乎不可能做到。
　　“后面的一整天，一直有不太规律的频率向榫贰输送，天尊群体也对此一无所知，我们只好暂时关闭了榫贰的信号接收。”官萤长叹一口气，“榫贰内存储着一半的代天兵装甲，没有榫贰的即时输送，你知道这有多严重。”
　　“那A国怎么说？”
　　“正在交涉，天庭没法直接派天兵去往A国，因为天兵属于军事力量，所以我需要你带着孙圣和小珑去发送信号的位置调查一下，把事情弄明白。”
　　“小珑也属于天兵啊？”
　　“你们劫狱之后，小珑就被除名了。刚刚能召唤，是因为我修改了程序，召唤请求需要经过我的手动确认。”
　　唐森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天尊系统被入侵，就代表着天庭的军事力量完全暴露在他们眼里，威胁着天庭管辖范围内所有人的性命。
　　“就这一件事情。”唐森咬着牙答应了这件事，“我们不可能走过去吧。”
　　官萤松了口气，“明早上我会让人送你们去的。”
　　“我没有原谅你。”唐森起身，准备上楼睡觉。
　　“等等。”官萤拿出一个黑色头带和一根类似于擀面杖的棍子，“头带是束缚装置，为了束缚那孩子现在体内不稳定的灵气，这根棍子是天庭最新研发的单兵多用途伸缩棍，”官萤向他演示着用法，“往左旋转是变长，往右是变短，是按照他原本的兵器仿制的。”
　　“嗯。”唐森拿了东西，转身离开。
　　“我建议你还是教他一下吧，他的力量。。。”
　　“不用你说。”唐森上了楼。
　　官萤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五年前的那场天庭的灾难过后，在堂中讽刺着众人的那个样子。
　　“这就是丧失人性的报复。”
　　这是那时候唐森说出的话，带着癫狂和报复一般的笑容。
　　她不敢多想，她担心孙圣，她担心唐森，她担心白小珑。
　　她知道唐森一直恨自己，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将那些孩子放进实验仓，在实验室在哭喊着，咆哮着，他将自己看成恶魔。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回到家，门一关便开始跪在地上哭泣，无助且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