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李哲径直走到我面前，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张开双手抱住我笑了起来，“小宫，好久不见了。”
　　“确实挺久的。”我说，我对他现在还能记得我稍微感到有点兴趣，因为我跟他的交情充其量也只是朋友的朋友而已。
　　他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了我，笑着说：“接到秋姐的电话，我就赶来了，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这倒没有。”我说，“让你来这里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的，真是抱歉了。”
　　李哲拍拍我的肩膀，缓缓说：“这个算什么，以前你不也是帮过我吗，算是还你人情好了。”
　　“那可真是感谢了。”
　　李哲笑了笑，过了片刻，走到刘强伟面前，看了他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笑说：“刘强伟，原来是你呀……”
　　“李……哲，哲哥……”刘强伟脸色变得惨败，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苦笑说。
　　“你们原来认识吗？”我问。
　　李哲淡淡笑了笑说：“他是我的后辈，高中时我曾经照顾过他。”
　　“嗯……这样事情看来就好办了。”
　　李哲说：“不过听说他毕业后无所事事，又骗了几个女的，我以前也已经让人警告过他几次了。”又问我，“那小宫，他找你麻烦了？”
　　“也不是。”我说，“我们比赛篮球，他输给了我，欠我四万多，可能一时间还不出来吧。”
　　“哦哦……”李哲点头说，“我知道了，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是嘛，强哥，既然你玩得起应该也输得起吧。”
　　“但是，这个……”刘强伟后退了一步，“四万多块呀，也不是说还就能还的。”
　　李哲微笑说：“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还了？”
　　刘强伟连忙摆手说：“不不，当然不是！钱我肯定会还的，只不过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么多钱，给……给我几天时间。”
　　李哲问我：“小宫，你的意思呢？”
　　“那就给他几天时间好了。”我说，“不过得先立下欠条才行。”
　　李哲笑着说：“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向刘强伟，“那你就先写欠条吧。”
　　刘强伟惨笑几声，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也缓慢地写好了欠条交给我。我接过后确认无误，收在身上。
　　李哲说：“那小宫，还需要我帮忙做什么你就尽管说好了。”
　　我缓缓笑说：“暂时没有，真是多谢了。现在没什么时间，过几天收到钱就请你吃饭好了。”
　　李哲揽了揽我的肩膀，笑着说：“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客气话。我就先走了，再见吧，过几天我们再好好聊聊。”
　　片刻，李哲他们走后，公园里又显得冷清下来。其他人这时候也不敢再动手，毕竟没有人想惹上麻烦。
　　过了一会儿，我们正要离开，李思思却从外面跑了进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匆忙地走到刘强伟面前，看着他说：“你没事吧。”
　　刘强伟冷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想看我被砍呀！”
　　李思思咬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快步走到张初面前，扬起手“啪——”一声地扇了他一巴掌，冷冷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张初脸色颤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了头不敢去看她。
　　我淡淡地说：“刘强伟和我赌钱，输给了我四万四千块，事情就是这样。”
　　李思思脸色一变，惊的说不出话来。嘛，如果换做是我也会惊讶吧，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此时作何感想。
　　我又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冷冷说：“他怎么会欠你这么多钱，开什么玩笑！”
　　我说：“如果不相信你就问他好了，不过他欠我的钱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才对。”
　　李思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到刘强伟身前，急切地问：“这是真的？你真的欠了他这么多钱？”
　　“吵死了！关你屁事！”刘强伟推了她一把，却看了张初一眼，“你这臭女人，说不定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设局来骗我！”说着拉起她的手离开，“有时间在这里说废话，还不如回去想办法帮我筹钱！”
　　看着他们离去，张初明显的脸色犹豫起来，一动不动地站着。这个很明显刚才刘强伟的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不过这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是欠我的钱。
　　见此，沉默了少许，我缓缓说：“不去追她可以吗？看她的样子在刘强伟身边也并不是很好过的样子。”
　　张初苦笑说：“我追她又有什么用，她讨厌我到了极点，而且……我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关系不是等着就有的，要靠自己去创造，你喜欢她但她却恨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吐了口气说。
　　张初沉默着没有说话，我停了下又说：“不过不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想要改变自己的吗？无论她对你的看法怎样，你只需要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就好了。”
　　“老师……说的很对……”他低着头说，目光中却透露着疑惑。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复杂，微笑说：“好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我请你们吃饭吧。”
　　齐言淡淡地笑了下，伸伸腰说：“好吧去吃饭吧，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们肚子都要饿扁了，老师，我要吃虾！”
　　“可以哦，昨天赢的钱我还没有用完，就请你们吃一顿饭吧。”
　　“不……不用了……”张初摇了摇头，苦笑说，“我，就不去了。”
　　“来吧。”我说，“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跟你说。”我扶了扶眼镜。
　　“这……”他沉吟了下，缓缓地点点头。
　　接着我们休息了十几分钟，便在附近找了间餐馆坐下。点了一些菜后，齐言在桌子旁拨弄着筷子，不满地说：“老师真是小气，还以为会请我们到更高级一点的地方吃东西的说。”
　　“那可真是抱歉了，虽然赢了钱但我还不是富有的人，就凑合着吧，这里也有虾的。”
　　齐言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了下，“那老师，今天的就算是开胃小菜了，等过几天老师追回债之后一定要请我上酒店！”
　　“可以，顺便要开房吗？”
　　“这算性骚扰吗？变态老师！”
　　“这是只对你的性骚扰，我只对你性骚扰。”（出自《俺妹》的梗）
　　“太差劲了，老师作为一个哥哥不合格，作为一名教师更是低级。”（也是《俺妹》的梗）
　　“至少我还算是个人吧。”
　　“只能算是野兽而已。”
　　在我和齐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隐喻含义的话时，张初始终低着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沉默没有说话。
　　片刻后，饭菜端了上来，齐言看着眼前的几个盘子，闹变扭一般转过头说：“才几个虾而已，根本就不够嘛！”
　　“至少已经有虾了，而且青春期的女孩应该多吃点青菜，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会长痘的。”我说，夹了一只虾蘸点酱油后吃进嘴里，虽然感觉有点油腻，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齐言也夹了只虾来吃，细细地咀嚼后吞下，说：“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不过味道还是挺好的。”
　　“吃多就腻了。”我说，“这些虾有点油腻了。”
　　齐言笑了下说：“那只是个人口味不同罢了，是我的话怎么吃都不会感到腻。”
　　我说：“那就吃多一点吧，希望你明天不会肚子疼。”
　　“嗯嗯，多谢老师关心了。”她戏谑地笑笑，又夹了几只虾进碗里。
　　饭吃到一半，张初也没有说过什么话，他神色间看起来有点沉重，似乎一直在想些什么事，饭也没有吃几口。而且大概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在想什么事？”我放下筷子问他。
　　张初回过神来，匆忙地夹了口菜，便埋头吃饭便说：“没……没什么……”
　　“是在想李思思的事吗？”我问。
　　“不是。”他放下筷子，沉着目光，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什么一样。
　　我微笑说：“有什么想问的话你就尽管问好了。”
　　他双手捏着筷子中间，轻轻搅拌着碗里的饭，过了片刻后，“呼”的吸了口气，看着我说：“我……在想老师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对他的话稍微感到有点意外。
　　他咬咬牙，又低下头：“刚才的事，老师……早就预料到了吧，球赛的事还有刘强伟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问？”我说。
　　他苦涩地笑了笑，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直觉吧，就是这种感觉……与其说是老师猜测到，更像是一个圈套，老师设下的局。我呀……一点都不了解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这样的吧。”我说，“但无论怎样结果不是挺好的吗？对你来说也是不错的，你喜欢李思思，刘强伟是她的男朋友也就是你的情敌，你应该不会希望他好过吧……”
　　“不是的！”张初打断了我的话，却又低下头，“我……我心里其实挺感激他的，因为他救了思思，而我……我却什么也没有能够做到。”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进碗里，淡淡地说：“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你真的是这样想。”
　　听到我这样说，他沉默了下来，结果明显而知。我又说：“嘛，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那我就是反派了吧。对刘强伟下套，刘强伟是见义勇为的人，我却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
　　“不是的。”张初连忙摆手说，“我从来都不认为老师是什么反派，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这样去想过！”
　　我平静地笑了笑说：“我相信你没有这样想，但是我的行动却并非这样，你心里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对刘强伟下套吧。”
　　“嗯……嗯……”张初缓缓点头说，“我确实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虽然不是很了解老师，但老师这样做应该有自己的理由的。”
　　“那么你想知道理由吗？”我问他。
　　“我……我想知道。”张初看着我。
　　“哎呀——咬到舌头了！”齐言忽然将手指伸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疼呀！”
　　我接着对张初说：“你想知道理由我就告诉你好了，和几天前我跟你说的一样，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人，同样的，刘强伟也并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好人。”
　　“这个……怎么说？”
　　我说：“你其实也清楚吧，自己一直被李思思勒索欺负，李思思从你手里得来的钱给了谁，是刘强伟让李思思做的，是吗？”
　　“吾，嗯……嗯。”张初仍是掩饰一样却又意外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说：“那接下来我告诉一个真相好了，你听后可能会觉得很吃惊。”
　　“真相？”
　　“嗯，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说，“关于刘强伟对李思思见义勇为的真相，其实一开始就是刘强伟策划圈套。我查了查后发现，并不是只有李思思被骗，还有许多人都被他骗了。刘强伟先是让几个人拦住李思思耍流氓，接着他就出现见义勇为，如此一来也不会触犯到法律，之后他就利用李思思对他的好感要求交往，趁机捞钱捞人，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我说到这里时，张初已经是彻底呆住了，喃喃着道：“这……怎么会这样？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说：“因为刘强伟下的套很谨慎，也没有留下证据，所以你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李思思也是一样。”
　　张初低着头坐了一会儿，咬牙起身，“我要去揭发他，刘强伟真的太无耻了！那个混蛋我饶不了他！”
　　“没用的。”齐言吞下一口饭，淡淡地打断他说，“你如果认为李思思会相信你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初又愣了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的表情十分焦急，“但是，我……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思思她可是一直被骗着……”
　　“你还是坐下来吧。”齐言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你别忘了，就算刘强伟是设局骗了李思思，但你……对她见死不救，因为害怕逃跑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你呀……现在无论怎么样也是的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她说着忽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看着我，“是吧，老师？”
　　我苦笑了下说：“嘛，就是这样吧。”
　　张初神色变得懊悔起来，无力地坐了下来，身形看起来很落寞，但齐言说的对，无论怎么样他因为胆小害怕而逃走的事也不会有改变，所以他唯有改变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有点远压抑，只有齐言毫不在意气氛嬉嬉笑笑着吃东西。
　　吃完饭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鉴于明天还要上课，而今天打球这样疲累，不好好休息明天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之后，我和张初便各自回家了。对于他来说这时候也应该给他时间好好反省一下，以及考虑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而不是我去教他怎么做？
　　但齐言却并未着急着回家，而是笑嘻嘻地跟在我身旁。她便跟着我走边说：“老师今天没有骑自行车来可真是可惜了。”
　　“不，大概骑车来也没有力气骑回去了。”
　　“是嘛。”齐言笑了笑，“老师想的可真是周到。”
　　“没，这只是常识而已。”
　　“矣，梦之国的常识吗？”
　　“抱歉了。”我拍拍额头对她感到头疼地说，“现在很累了，没有什么心情跟你说这些。”而我现在也确实累的不行了，不太想跟她纠缠。
　　齐言听我这么说就开始闭嘴不再说话，但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又像是忍不住开口一般说道：“说起来，老师的朋友真是多呀。”
　　“不，恰恰相反，我的朋友很少。”
　　“不过刚才的那个黑社会大哥看起来不是和老师很要好的样子吗，之后我还要请老师多多关照呢。”她甜甜地笑了下。
　　我心里感到一阵苦涩，扶了扶眼镜，缓缓说：“朋友吗？我的朋友算来只有一两个人而已，那个人叫李哲，并不是我的朋友，只能算是朋友的朋友。相反的，他可能很讨厌我吧。”
　　“但是他来帮老师了，如果今天没有他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只是因为迫不得已。”我缓缓说，“因为有人要他来帮我。”
　　“那个人是老师的朋友？”
　　“算是吧，但实际上来说只能说是和我有点关系的人。”
　　“什么关系？真让人好奇呀。”她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大概……”我想了想，“算是欠我的人情吧。”
　　“是嘛，如此看来老师真的是没有什么朋友呀，老师一定感到很孤独寂寞吧。”齐言戏谑地说。
　　“或许吧。”
　　“所以老师就和我玩游戏吧。”
　　“不，大人是很忙的。”
　　又走了一段路，齐言说：“不过，今天李思思为什么会知道刘强伟的事呢？老师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嗯？有点奇怪吧。”
　　齐言露出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脚步变得慢了许多，嘴角翘起来笑着说：“老师，就没有想过是什么人告诉她的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
　　“真是平淡呀。”她像是不开心地嘟起嘴，“也许告诉李思思的那个人就是我呢，老师就不想知道我的目的吗？”
　　“也许不是你呢？”
　　她笑了笑说：“听老师的语气好像知道是谁了。”
　　“这个我不知道。”我微笑说道，止住了这个话题。
　　齐言又淡淡地笑了下，垂直张开双手低着头走路，像在做平衡木运动一样。她的这个姿势又让我想起了凛，倒不如说她这样走的时候身影很像凛。“看来有人想要阻碍我和老师玩游戏呀。”她说，“讨厌老师的人也有呢。”
　　我苦笑了下，无语置评。。
　　她又忽然转过身，踮起脚尖把脸靠近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不过，我可并不讨厌老师哦。”说完她立即向外跳开了一步，用小恶魔一般的笑容看着我，“因为我已经发现了老师有趣的地方了，我想做老师的学生一定不会感到无聊吧。”
　　我没有去猜测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想去浪费心神，但有一瞬间我的心茫然了下。这家伙说不定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呀，我心里苦笑起来。虽然有点让人有点头疼，不过和她在一起至少也不会感到无聊，凛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只要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