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年三个月后的重逢

　　和煦的朝曦早已在黎明之际便已洒在明亮干净，古色与现代相结合的天诚小巷。天诚--出自《礼记·中庸》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化。唯有天下最真诚的心才能感化他人，这巷子的走出去的留下的好几代人从牙牙学语就已经耳濡目染的街训，不，家训，都默默地变成了人生的座右铭。
　　今天是8月31号，新生的报到日。当林志致，夏千晴，林佳恩，夏立冬这些高中生和小学生还能再睡一天懒觉时。林泽恩，叶烨子，叶烨文，明天，于开朗这五个初中生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地背着书包并列在巷子口。
　　大人们的声声叮咛与五人不耐烦的点头答应显得道貌岸然。无非就是，大家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众人捡柴火更高，这些从小到大就印在他们心里的话。
　　一辆白色小轿车驶在跟前，叶妈把行李放后车厢后，对大家又唠叨几句便与烨子上车。众人目送，林泽恩望着车子离开的身影颇感失落。这个不再并肩上学放学的闺中密友，仅仅因为这该死的一分之差与同心中学，晨阳市最好的重点中学擦肩而过。考到了两公里之隔的一中。
　　当除了烨子外的人都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烨子和林泽恩难过得眼泪盈眶。叶爸爸可惜女儿说走走后门让她也一起上，她却拒绝了，说接受命运的安排，要名正言顺的考进去。当时烨文还破天荒的表扬一下小妹，明天和开开则安慰说一中盛产帅哥美女。说白了就是不学无术，相比学习更注重打扮调情。
　　几分钟后，又来了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四人
　　随着车子的越驶越近，心情是激动，期待的，从今天起，他们不是过儿童节的小孩，是过青年节的少年少女。
　　明爸在车里便已安排，下了车一切听他安排，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擅自行动。众人无奈应:“Yes，sir”。这不是滑稽逗趣，这英气凌然，严肃的男人正是明天他亲爹明警官，镇上的警察局局长。本来是林泽恩舅舅送他们的，明局长去找大舅说，你这样柔情似水的，不适合指挥，还是我带队管这帮臭小子吧。大舅反唇相讥还是不够他斗，唯有让他去了。
　　到了同心偌大的校门口，四人相视而笑，拉着同款行李箱大步傲然的踏进去。
　　因为只有初一的新生，虽然有着伴行的家长，但也并不拥挤，人群三三两两得分散着，手里嘴里眼睛都在忙着。这些人看着熟悉，其实都是陌生人。或许刚刚擦肩的女孩就是你三年的同窗好友，林泽恩不经意的和一个长相温婉可人，长发飘飘的女生的相撞了一下，两人很友好的互相道歉。林泽恩看着女孩苗条曼妙的背影暗念：“真想认识你，希望和你同一个班”
　　明爸叫他们坐在草地上等他，他去帮他们缴费。几个人欣喜答应乖乖听话坐下来聊天，没想到明爸还挺管用的，不用他们傻傻的去排队。
　　校园经过两个月的沉寂，彷佛还未习惯此刻的欢腾，尽管已经积聚多年的经验，也没来得及换上新衣喷上点清香迎接莘莘学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燥和淡淡的陈旧味。
　　开开和明天懒洋洋的枕在烨文的修长但结实的大腿上，烨文酷爱运动，篮球，足球，羽毛球，排球……反正是球都行，暑假时跟煜城表哥学了跳高。煜城哥提前回学校赶论文，没人陪他玩，就强迫他们浪费看剧玩乐的时间来陪他。所以一个暑假下来，都长了很多，现在他们三个比大部分同龄人高，而林泽恩和烨子就因为懒也没怎么长高，不过也不矮。他从小就是他们几个最霸道的，就比如，他强令林泽恩像烨子一样唤他做哥哥。虽然他和他们同级，但也是因为他在上学前一天，贪玩扭到脚踝，所以叶爸干脆让他在再玩一年，和烨子他们一起上学。林泽恩纵使有千个不愿意，也不敢逆他意，叫了多年以后也就习惯了。
　　今天的天很蓝，阳光也很惬意。
　　林泽恩偏头看着三个少年微笑，明亮的金黄打在三张眉眼各异，却青春帅气的俊脸上，谧静如湖面般美好。大千世界，千变万化，有时候在你不经意间，白驹过隙。确幸的是，你们还在我身旁，我还能看着你们点点长高，庚庚变化。之所以心安理得，因为有你们陪我细数流年，那个数错数了，先狂笑他榆木脑袋，然后帮他指正错误。
　　只是想到烨子一个人在一中，心情顿时沮丧。一下站了起来，轻轻撩拨屁股上沾到的杂草异物。
　　“干嘛啊，去哪儿？”明天闻声半眯着眼眸抵挡光芒询问。
　　在林泽恩居高临下的俯视下，他是极其好看的，明眸贝齿，皮肤白嫩“去打电话，等下叫我。”
　　“唉！小姐妹情深啊，才分开那么一会，就相思了。”开开揽着双手侃笑道
　　林泽恩半眯眼无语：“笨蛋，相思不是这样用的”
　　然后走到比较少人离他们不远的高大挺拔的香樟树下。拿出白色的诺基亚最新版，这是妈妈奖励她考到同心的礼物。
　　烨子和她讲，感觉还好，现在找到宿舍了，还和郭炜彤，张小晓她们玩得较好的小学同学同宿舍同班。林泽恩舒叹一口气后，惊叹她的速度之快。他们小学一半人去了实验中学仅次同心的重点，还有一半在一中，一半在同心。幸好有人陪她，也总算让她没觉得那么愧疚。不过，以她活泼灵动，开朗外向的乐天性格，再加上有一副母亲给的好容颜，相信她一定会在一中站稳脚。
　　就在林泽恩正开心的通电话时，感觉到白暂的脸蛋一股灼热，是被炽热目光所烧的。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自信的，天生晒不黑的皮肤，清纯灵动，脱俗淡雅的脸蛋让她收获过许多人的赞许。所以偶尔被旁人多花点时间打量，也是常碰到的，很多时候她也自然的假装不知道。可这个目光却好比十个人一起盯着她那般，难以承受。唯有把头埋底，直到确定身边的人已经走过，才敢抬头察看到底是谁？
　　本来讶异的神色一下沉下，心头莫名奇妙的一颤。即使他长高了，肩旁也宽了，可能模样也更帅气了，她也用从人群中依靠他的背影认出来。少年身穿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很高，帅气，从容淡定，是个看到背影就确定一定是个帅哥。
　　他也在同心吗，不奇怪，他本来就很聪明的。
　　眼中闪过重逢的欢喜后很快就消失了，他分明看到她的，却连简单的问候的没有。林泽恩不会接受他可能认不出自己或者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假设。凭什么她都能看一眼背影就确定是他，他却盯她看那么久也不肯问一句“林泽恩吗？”
　　林泽恩的视线注意到了在他左右的同龄人，左手是一个与他穿着打扮，身高体型也差不多的少年，右手是两个穿着最新款的牛仔裙的两个苗条女生。
　　也是，为什要强行要求别人做什么，谁都不必为了谁改变谁，破坏任何一切原本很平和的关系。这背景，犹如当年在窗边偷偷注视的一样，阳光如画，人好琴妙。
　　如果不是今天的偶然相遇，乐绎，两字可能不会在脑海浮现。那些曾经以为会念念不忘的人，是自己将他置若罔闻。
　　再次想起，被一种突如其来的难过紧紧扼住。
　　在明爸的指挥下，四人很快办好所有手续。接着就是去宿舍装置。宿舍楼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的两栋六层高的宿舍楼在东球场旁边相对而立。
　　明爸让烨文三个自己去弄，他则带林泽恩找宿舍，她的宿舍在三楼靠球场那边的最后一间，在宿舍门张贴的宿舍名单8个人中找到自己的名字，林泽恩注意到在她前面的名字，凌一。好特别又好听。一，是最简单的笔画，刚抓笔的小孩都会写。
　　明舅动手搞卫生铺床，不让林泽恩沾一滴水。在林泽恩眼里的明舅舅是严肃的，也是温暖的，有时候也如小孩子般滑稽。因为妈妈和明舅舅是发小，他很疼妈妈，所以爱屋及乌也很疼爱他们三兄妹。
　　明舅舅边收拾嘀咕：“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年我上中学时，还是你妈妈帮我铺床打点的，现在我又帮她女儿。”
　　林泽恩笑道：“噢！很荣幸哦，明舅那妈妈铺床，你去哪里？”
　　明爸停顿想一下，转脸憨笑：“我和开开他爸去偷芒果，哈哈……”
　　两人展颜欢笑。半响，进来了几个舍友和家长，大家礼貌的问好，林泽恩和她们相互认识一下。有一个女生说，她们应该是同宿舍同班的。因为教导处忘了贴分班表，所以大家都还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班。
　　收拾完，出门时。林泽恩三步两回头的，又一次与一个女生相撞。两个今天第二撞得女生哑然失笑。两人没留姓名，就道别了。林泽恩边走边偷笑，这是缘分吗？居然同一个宿舍。
　　楼下，开开懊恼说，他和明天他倆不在一个宿舍，应该也不同班的。
　　众人合力笑盈盈地打发明局长回家复命。
　　时间推移，太阳变猛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口干舌燥，明天和烨文去小卖部买水。他们则去看分班表。同心他们以前跟着煜城哥，明诗，林志致，这些优秀学长学姐来过很多次。虽然它很大但早已把它的路况摸透。
　　文化长廊前人满为患，大家的目标都往一个地方看去。开开要林泽恩在外面等他。
　　在拥挤得人群里，开开充分发挥自己阳光的笑容和可爱的娃娃脸顺利的进到里面去。他比大部分人都高，林泽恩能看到他的方正的脑袋瓜在来回移动着不禁嗤笑。
　　不知是什么引力还是什么想法，她侧目眺望。与他四目交接，少年嘴角挂着微笑，他的笑依然如春风一样温暖的萦绕着她，只属于她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定格构成一幅优雅的风景画。他向她缓缓走来，每上前一步，她的心跳莫名悸动着。然后有一种背叛了念念不忘的负罪感，让她挣扎的垂下双眸，接着很快被她压抑下去，淡定的抬眸与他相望。
　　停步，他再一次站在她面前，毫无避忌地打量她。她也没有逃避他的目光，微微仰脸看他。时光冲刷了稚气，变得异常成熟冷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绝美的唇形带着点点嫩粉，有棱有角的轮廓，光洁白暂五官分明的脸庞。小时候他妈妈曾说过，他长大以后一定很帅，比爸爸帅，比妈妈美，如此看来，他长得倒挺随人愿的。
　　“你在七班。”这便是两年后的第一句话，没有久违的寒暄，好像昨天才和她一起玩，今天一起上学告诉她，你在哪个班。
　　“你呢？”林泽恩顺势问道
　　他本来平和的脸色闪过一丝失望，轻眨一下眼睛，“六班”
　　她尽量地掩饰自己的失落，故作轻松，微笑道：“哦，好久不见！”
　　“两年三个月，你好吗？”他马上脱口而出，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
　　她有点讶然，“我很好啊！”
　　但乐绎好像并没有为她的状态表现出半分欣慰，反而有一丝怨念飘过。
　　突然，乐绎拽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然后一道凉风伴随着笑声从自己身边经过，林泽恩哑然失措的抬眼看他，发现他眼光冷厉的瞪着一个男生的背影。
　　她环视一下四周，下意识地拨开他的手，感到手掌落空时，他反应过来。轻皱着眉心看她一眼。然后弯腰捡起她刚刚挥落的入学须知表。
　　林泽恩礼貌性地说一句：“谢谢啊”
　　乐绎却愣怔，明眸里充满讶异和突兀，当她伸手去拿的时候，他却赌气般的把手半举高。
　　林泽恩疑惑的看着他，再说一句：“谢谢。”也提高手臂想要拿。他却把手完全提高拉远，对她来说乐绎很高，应该和烨文他们差不多，如果她想拿，必须做出夺目的姿势，跳高拿下来。但她宁愿不要，也不会这样做。面对这幼稚的把戏，她眼神漠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内疚的还给她。
　　“我先走了，拜拜。”林泽恩有点郁闷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往人群走，刚走几步。明天他们就跑到她身旁。明天把一支可乐给她，她没说什么很自然地接过，这细小的动作被乐绎尽收眼底。，一下征住。
　　“你们两在四班，我和她在六班。”开开从人群中出来宣布
　　“真的，太好了。”林泽恩欣喜的欢笑，不是因为在六班开心，而是开开和她同一个班。
　　“啊？真的不在一个班啊。”烨文皱眉不满意地说
　　“没有一人一个班就好了，别磨蹭了，去看看吧。”明天清朗的嗓音说
　　“哎呦，难得你叫我们不磨蹭啊”开开吞下一口可乐惊讶道。
　　“走吧，快去认个好位置。”烨文催促
　　林泽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天拉着走了。
　　乐绎停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冷地说一句“谢谢.......”过去他帮她做任何事情，她都自然地接受，不会说一句谢谢。谢谢是对一般人、陌生人说的感谢话，对亲密信赖的人谢谢便是顺其自然。
　　有时候，一个人对你是怎样的情感，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过了一会，康希上前把发呆的乐绎带走。
　　初中部是鸟语花香的咏沁园后面的五层高的白色大楼。初一分布在二三楼。七班在二楼，四班在三楼。他们分队去到自己的教室。林泽恩和开开走到七班的门口，往里看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做着各种事。这些就是以后三年的同窗好友了，他们用一颗包容和期待的心来看待这群新同学。
　　“同学”林泽恩顺着那清爽的女声回头看，又是她。
　　“你的鞋带散了”女生笑着指着她白色的帆布鞋。
　　“谢谢啊”林泽恩笑语，然后蹲下绑鞋带。上空回荡着周围的喧闹声还有开开和女生的对话。
　　“你好，人如其名的于开朗”于爷爷希望他是个开朗阳光的乐天男孩，所以就给他取这个听着就很欢乐的名字，他也不负众望的做到了名字的含义。
　　“开朗！这名字好听。你好，凌一，凌驾的凌，一二三四五的一。”
　　林泽恩动作一怔，然后暗笑，原来她就是凌一。
　　“哈哈哈.........你爸妈一定是想你一直做第一吧，不过很好听，也很简单。”开开嗤笑道
　　“那你爸妈也一定想你做一个快乐开朗的人吧。”
　　“当然........”
　　正当凌一准备去找位置坐的的时候，林泽恩不知哪来的勇气拉住了她：“和我一起坐吧。”
　　如果说恋人的是一见钟情，那么林泽恩对凌一的感情就是一见如故。她从没试过对一个人第一眼就那么喜欢和似曾相识。即使是烨子他们，也是时间铸造的挚友。
　　凌一莞尔：“好啊”
　　开开说：“那我呢？”
　　林泽恩耸耸肩：“这个时候就得发挥你这张娃娃脸的可爱了，肯定很多同学和你做同桌的”
　　“哎呀，人家羞羞了........”开开学着台剧里面嗲声嗲气的女生说
　　林泽恩一脸的嫌弃，凌一却被逗得前仰后合。
　　最后他们临窗而坐，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第三位。开开和一个小胖子坐在她们后面。
　　“我叫林泽恩，礼城的。”她脱口而出的礼城，自己都茫然了一下。原来在心里，她早已把外婆的家当成自己家，而不是记忆里的清和。都说人是恋旧的，中国人是不会忘根的。但如果那个生你的地方留给你的只有痛苦和绝望，你还会恋它吗？
　　“凌一，住在市里的。”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好像是见过”
　　“我也觉得，在哪呢？”林泽恩问
　　“上辈子对吗？”凌一笑答
　　“对！”
　　两人相视而笑。之后，凌一成为了第二个林泽恩的叶烨子。
　　半个小时后，班主任谢老师就来了，班主任是个差不多三十岁的斯文和蔼的女老师。同学们的气氛都很融洽。因为上午没什么事要做，所以大家就在一起相互认识，聊天，促进一下感情。
　　下午，老师大家发放军装，明天上午开学典礼后，下午就是新生军训了。同学们对迷彩服都有一种由心的敬佩，以致于都很期待军训。班主任则十分惊喜同学们的反应。
　　六班就在隔壁，乐绎回教室一定会经过林泽恩的窗边。有时会与他沉默的对视一下，有时欲言又止，有时林泽恩也会故意逃避他的视线。
　　时光给予过你什么，每个人心中总有一件事，一个人让你想忘也又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