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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她其实很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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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处私人庄园,方圆几里都没有人,清静得很。
  二楼一处客房内,一个背影优雅端庄的年轻女子坐在敞亮的阳台前,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暗红的酒色,就如同人的鲜血一样,引人犯罪。外面放眼望去,草野清清,望不到边际,看着这人烟稀零的地方,女子暗如酒色的唇微微扬起,妖娆又嗜血。那双画的精致的眼,因为沉思着高兴的事而神采飞扬,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她。杨子桐收敛思绪,外面那人礼貌的敲了两三下停了两秒钟就直接推门进来。
  “怎么了?”
  此时,她的脸上还有一丝未退去的愉色。而进来的那个下属,神色却有些不安。他是杨子桐的心腹,自然是全程知晓她想做什么,怎奈何这次抓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哑巴,让他这个受过勋章的军人,怎么想怎么不是那回事,良心跟职责怎么都过不去。幸而今天首长过来,他也就稍稍跟首长提了一嘴。到底是他透露的,低垂着视线不欲与杨子桐对视,只道,
  “总指挥来了,要见您。”
  他口中的总指挥只有一个,华国东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也就是杨子桐的父亲。杨子桐握着酒杯摇晃的右手一顿,脸上愉色褪去,心里清楚得很她做的这些事见不得光,父亲他,最好不要知道。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芳香醉人的红酒让她神思稍定。转身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脚步未停地向站在房门前的那名军人道,
  “带我去见父亲”
  在别墅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内,被绳子捆住扔在地上的乔雨桐悠悠转醒。那一下重击让她的头部有些钝痛,还没完全睁开眼,但被束缚的无法自由活动的四肢告诉了她目前的处境。乔雨桐因为不适低低呻吟着睁开双眼,抵在地上的脑袋侧望着周围,一个杂物间。她笑了一声,或是庆幸又或是自嘲,想起上次被绑的时候是在那样的屈辱,对比之下,目前的处境似乎还不错。乔雨桐四处打量的视线忽然停住,屋子的一面墙壁上挂着各种工具,恰巧有她需要的能弄断绳子的利器。沾了些许灰尘的脸上慢慢扬起微浅的笑容,她滚动了一下身子,将房间打量了遍,看了一圈才知道这伙人为什么会这样安心将她关在这里。试想她一个没有身手的弱女子,被捆成这样关在一间几乎封闭的房间里,整件屋子只有一面墙壁的拐角上方有一处四四方方的小通风口,他们当然很放心。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乔雨桐这几年来一直有学功夫,大概是每次和陈先生相遇她总是伤痕累累,给他留下她弱不经风的形象,陈先生说学这些让她锻炼锻炼身体,她学的这点东西自然比不上那些成天挥刀使棍的人,但目前的自救肯定是没有问题。
  外面看守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甚至以为抓来的这个柔弱女人根本不需要他们在这里看着,这两个不是杨子桐的手下,他们主子另有其人,不是军人自然就更为散漫,两个人谈天说地的晃荡着,如果他们仔细靠在门上听就会知道里面不对劲。
  “我去尿泡尿,你先盯着。”
  另一个掐了一枝抽完的烟,又掏出一支点上,吸了两口吞云吐雾,不耐烦道,
  “去呗,你回来换我!”
  这个男人叼着烟,嗓子眼里还哼着一首这段时间正流行的曲子,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男人哼歌的调调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哼着歌,不过调子较之前有些漫不经心,回想刚才那声巨响,似乎是什么碎了的声音。男人狠啐了一口烟,把锁链拿开,推门进去。门把上圈了一个粗链子,锁并没有锁上,只是从外面挂上,反正里面的人也出不来。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男人站在门口,突然觉得不对劲,屋子里空空的,地板上躺着几圈麻绳。
  人不见了!
  望着对面墙壁斜上方的那处小窗口,窗户玻璃被打碎了。男人慌张又匆忙的跑了出去。就在他消失在这个房间的两秒钟后,乔雨桐呼出一口气,紧贴着墙壁的身子松软下来。其实,她刚刚就在那个人的后面,只消他往后看一眼就能被他发现。乔雨桐在这个时候不禁想到格西告诉她的一句话。
  生与死仅在一线之间,有时候,你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才能活下来。
  当时是因为好奇,她还写出一句话问他,怎么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偏巧被刚在书房忙完的陈先生看见,他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死,或是你和敌人一起死。
  那个时候她并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心态,此刻的乔雨桐看了看手上的斧头,手心和攥着的斧柄上都是汗。这是她从工具墙上取下来的,她想着,他要是发现了就一斧头砸下去,反正她已经这样无路可逃。原来,是这种决绝的心情,陈先生曾经也有过这种心情吗?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逃出去。
  乔雨桐离开前又捞了一把剪刀揣在身上。刚踏出门口两步,远远瞧见另一个男人左摇右晃的往这走过来,乔雨桐咬了咬唇,只得换个方向,可是走了许久并没有出这栋别墅的路。就在要往回走的时候,她听见动静,似乎是有人过来了,乔雨桐无法,就近钻进一个房间先躲起来。她进来不久没就被推开,乔雨桐躲在这间客房的柜子里,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她听到进来的人说道,
  “父亲呢?你不是说他要见我吗?”
  “杨总指挥马上就到,总指挥刚刚在与霍老谈事情,应该马上就到了。”
  杨子桐的声音乔雨桐自然是听得出来,她并不意外,自从知道她突然去做了军人,这么骄傲又娇弱的女孩子会去部队这样艰苦的地方,她就知道杨子桐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没有放弃过陈先生。她只是有些讶异罢了,讶异她竟然会想绑架她,不,并不是想,她已经这样做了,只是之后呢?绑架她之后杨子桐又想做什么?既然已经做出绑架的事情,对付她的手段想来不会是劝说,甚至是恐吓,这样完全没必要,所以,杨子桐,你想做什么呢?你已经变质了吗?
  “你干什么!”
  “对不起,您现在不能出去,总指挥下令,必须等他来。”
  躲在柜子里的乔雨桐,贴着耳朵听这个房间里这两个人起了争执。
  “呵!你这是要监禁我?”
  “您严重了,我只不过是遵从上级指令。”
  停了两秒钟,只听得杨子桐压用抑怒气的声音说道
  “别忘了,出了这个门之后,我才是你的直接上级!”
  那个男人没有在说话,再之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啊,有些糟糕,目前是逃不出去了。
  没想到这只骄傲的天鹅也有被关起来的一天。乔雨桐现在还能回想起她撒娇求宠的样子,一般会撒娇的女孩子,生活会很美好,有爱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娇美的花之所以娇,是因为有人将她好好安放,体贴照顾这朵花需要的每一寸的阳光,每一滴雨露,这些花啊,从来不需要担心被风吹,被日晒,叶子黄了会有人悉心照料,是不是营养不足?是不是有害虫?只除了一样,享受宠爱。
  所以,在这样备受宠爱的温室里长大的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乔雨桐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回想起第一次遇见杨子桐的样子,勇敢追求自己所爱,不伤及他人,那时真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子呢。
  而她,乔雨桐埋下头,在这样狭小黑暗的角落里,没有灿烂耀眼的阳光,心底存放很久的心情安心的冒出来,自卑的,低微的,矮到墙角泥土里的心情。她承认自己一直很自卑,一个无父无母的她,还带着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年的奶奶,而这十多年,她的整个年少,整个青春,都在想方设法照顾好奶奶照顾好自己,想方设法在这个金钱利益至上的社会存活下来,再想方设法不去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光是做到这些就已经花光她所有力气,甚至透支掉所有梦想,在同龄人神采奕奕的畅谈自己的理想时,她白天黑夜都在忙着赚钱,她还欠谷家那么多债,那么多人情,所有的这些压得她抬不起头,她不想像一条寄生虫一样,哪怕能找回那么一点点自尊。谷夏曾问过她,有没有种可能她会喜欢上他。这个答案她根本不用想,乔雨桐这辈子永远不会喜欢上谷夏,因为谷家,是她卑微开始的地方。
  所以,她一直对杨子桐是抱有好感的,应该说是羡慕,羡慕她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去喜欢陈先生,羡慕她与陈先生无论哪方面都很般配,从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她漂亮,学历好,家世好,性格也是大部分男性喜欢的性格,比她这个一无所有的哑巴,要好太多了。她从来不嫉妒,因为内心太过自卑,虽然她从不表现出来,而不表现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太过自卑。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卑微的只敢在黑暗中认清自己,她还是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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