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人

　　听着万刃锋没有一点漏洞的陈述，龙启终于肯相信万刃锋并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精怪，而是不知道从哪个世界飘来，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能。
　　只是对于刚做了几分钟的干爹，干儿子却突然年长自己几万岁的这一事实，龙启还是有些不爽。
　　龙启还想和万刃锋再聊些什么，但奈何鸡已经叫了第二声，龙启多次确认石头上还没长出腿来，才依依不舍地把万刃锋放在床头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万刃锋见龙启走出房间，才“呼”地长舒了口气。
　　从龙启刚刚走出房间的几步里，万刃锋清楚地看出龙启没有丝毫的武学基础，只是仗着体型有些“庞大”。从龙启刚才的言行中，万刃锋非常确信龙启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想到这里，万刃锋的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接着又挣扎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龙启一整天都跟在掌柜的身后，依旧学习着掌柜的炒菜的本领。
　　天快黑时，店里已经没有了客人，掌柜的斜倚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龙启一天未见万刃锋，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但掌柜的好像睡得很熟，丝毫没有打烊的意思。
　　龙启轻轻地敲着桌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愈发漆黑的街道。
　　“嗒嗒…嗒嗒…嗒嗒…”门口的石路上远远地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却没有乱了分毫。
　　龙启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两队身着深黑铁甲的士兵整齐地站在马车两侧，一位身穿丝绸，手持羽扇的中年男子正和车夫窃窃私语，不知正交流着什么。
　　“吁……”车夫吆喝了一声，队伍应声而停。
　　车夫翻身走下马车，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掀起马车的遮帘。
　　马车里走出一位全身被黑袍遮盖住的人，缓步向客栈走来。
　　龙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人的黑袍无风自动，却没发出一点声响。每一步都像测量好的一般，刚好迈过一块半的青砖。身后的侍从腰板微微前倾，低着头，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真是个怪人。”龙启暗想。
　　怪人径直走到客栈最中间的桌子旁，身后的车夫赶忙摆正了椅子。
　　怪人坐下后，车夫走到龙启跟前，甩出一锭洁白的纹银。
　　“一盘馒头，二斤熟肉。”车夫看都没看龙启一眼，说完就走回怪人的身后，低下了头。
　　场景有些奇怪，但诡异的氛围让涉世未深的龙启不敢开口，龙启回头看了一眼掌柜，掌柜还在打着瞌睡，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龙启耸了耸肩，快步走进厨房。
　　幸好厨房里有刚蒸好的海兽肉和两个馒头，草率摆盘后，龙启将饭菜送到怪人面前。
　　见怪人丝毫没有在意面前的馒头只有两个，龙启就又找了一张离怪人稍远的桌子，继续望着漆黑的门外。
　　怪人吃饭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客栈中只有老板轻轻的鼾声。油灯被晚风吹得有些闪烁，忽明忽暗，映在怪人身后。影子打在老旧的墙上，像一只沉默的猛兽。
　　空气安静得有些渗人，龙启感到有些拘束，就走到门口的街上，吹着微凉的晚风。
　　门口身着丝绸的中年男子有些无聊，频繁地扇着羽扇，眼睛时不时向怪人的方向看去。
　　“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龙启坐在门口，见门外也死气沉沉，只有这中年男子还有些动作，就冲着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龙启，见龙启眼神清澈，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练气的痕迹，便也放下戒备，坐到龙启身边。
　　“你是这的跑堂？”中年男子问道。
　　“瞎说，我可是副厨。”听中年男子的口音不像本地人，龙启轻轻地吹了个牛皮。
　　“哟，那你会做什么？”中年男子见龙启还算健谈，打趣儿道。
　　“那可多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我做不好的！”龙启想到自己刚来这家客栈时掌柜的说辞，一字不漏地朝着中年男子背了一遍。
　　“哈哈哈，你这小孩儿还挺有趣的。”中年男子笑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要去哪呢！”见中年男子竟叫自己小孩儿，龙启有些不满意，皱了皱眉头。
　　中年男子左右瞟了几眼，见没人注意，摆摆手让龙启靠近一些。
　　“你们城西三里，是不是有一座名叫苍峰的山？”中年男子压低声音，反问道。
　　“你们居然要去那？”龙启大惊，通过一个月的熟悉，龙启自然知道城西的苍峰，传说苍峰每晚三更一过，都会传出猛兽嘶吼的声音，城主府派人探查多次，但没发现任何猛兽活动的痕迹。城主府认为此地有异，怕是有重宝即将现世。遂将此处列为石镇禁地，发现擅闯者，鞭刑三百，发配边疆，永生不得踏入石镇半步。
　　“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龙启虽然觉得中年男子叫自己小孩儿有些不礼貌，但毕竟苍峰古怪，想劝阻对方。
　　中年男子看着龙启，示意龙启继续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我们镇里有这样一首关于苍峰的童谣？”见中年男子还是没有回答，龙启自顾自地吟唱起来。
　　“石镇西行三里三，枫林深处有苍山。
　　苍山夜半猛虎啸，猛虎背上骑真仙。
　　真仙蜕得虎皮去，留得尸首在人间。
　　凡人莫要惹虎怨，徒增白绫遮我天。”
　　中年男子有些好奇，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屋里的怪人已悄然起身，桌子上的盘子里只剩下两节兽骨。
　　“快回去吧！外边天凉。”中年男子忙不及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到了队伍当中。
　　“驾！”车夫轻喝一声，队伍应声而行，缓缓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龙启见人已走远，转身回到客栈当中，却见掌柜已经起身，缓缓向楼上走去。
　　龙启见状，赶忙插上客栈的大门，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吱嘎……”龙启打开卧房的大门，见万刃锋还在床头，不由得会心一笑。
　　“嘿，万老。”龙启觉得叫一个几万岁的老妖怪“小石头”有些不礼貌，不动声色地改了口。
　　“何事？”万刃锋见龙启突然上道，不由得自恃身份，傲娇地问。
　　“给我讲讲外边的故事吧！”龙启没理会万刃锋突如其来的傲娇，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
　　听到“外边的故事”，万刃锋一阵伤感。曾几何时，自己也如眼前的龙启一般年纪，风华正茂，快意恩仇，万年的畅快只因误食那枚神奇的果子烟消云散，现在竟连肉身都没得留下。。
　　眼前的世界，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江湖。
　　“哎……”万刃锋长叹一声，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