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雾散

　　“神迹！这是神迹，女神难道真的存在吗？”
　　没错，正如洪道长所言，他眼中所见的场景只有神迹可以解释。
　　丝丝缕缕的圣洁光辉如雨后阳光般穿破浓厚灰雾由天空洒落，无数道光辉交集汇于一点，在那里，有一尊天使凌空傲立。
　　她身着白银盔甲，其上有闪耀星光环绕，胸前一枚具有三重刻纹的暗红色钥匙漂浮不定，手中握着两把金色圣剑，剑刃赤红光芒滚动，使人仿佛正直视太阳，双眼被灼得刺痛，至于它的温度，相信那节正熊熊燃烧，几乎快要化为灰烬的舌头已经无声证明了一切，在看其身后，四对羽翼已完全展开，一轮代表神性的橙色光轮显现于其后，光华夺目。
　　被这景象震惊的，远不止洪道长一人，还有教堂的所有避难者，他们由韩奶奶带头，所有人都屈膝跪下，低头，双手按在胸前，虔诚祷告，感谢女神让天使降临庇护他们这些信众，更感谢她让濒死的尤露尔修女作为天使降临的依凭。
　　化身为四翼天使的尤露尔得到的最直观的好处，就是那两个恐怖的贯通伤正被圣光覆盖，就目前来看已经不再有性命之忧，至于其他好处，也许只有尤露尔修女才能够了解。
　　“尔等已越界，现进行审判，判决为：死！”天使金色眼眸凝视着蛇颜巨脸，不带任何感情地宣布了判决结果，接着她背后羽翼一颤，身影瞬间虚化，再出现已经到达巨脸眼前，同时两柄圣剑挥动，其上的烈焰立刻涌动膨胀化为足有十余米长的光刃。
　　巨脸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那两道光刃便已将其从中间斩断。
　　瞬杀，完全的力量碾压，洪道长与一众平民被惊得呆愣，不知该做何反应。
　　就在观战的众人以为胜负已定之时，他们周围的灰雾忽然凝固，接着如水流倒灌似的疯狂涌动，将原本雾气稀薄的空间完全充满，且颜色不断加深，以极快的速度转变为黑色。
　　在场所有人几乎在吸入黑色雾气的刹那，便意识混乱，出现幻觉，所有感知也随之消散，从触觉听觉，直至最后，就连自己是否还在呼吸都无法知晓。
　　尽管这样，他们仍旧将眼中见到的最后场景牢牢刻入记忆深处，那是被黑色雾气笼罩的天空，两只猩红如血的巨大眼眸如两轮太阳般高悬其上，同时，出现两道发光身影阻挡在其前方。
　　......
　　同日，位于镇疆城的观察者高塔，四位值班者一如既往坐在庞大的望远镜前，监视着周围以及远方的雾气，突然，负责西方的值班者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用手快速拨转望远镜侧面的圆形齿轮，使得焦距能够聚集在远方位置。
　　在那里，原本死水般平静的雾气正猛烈翻滚着，仿佛其中有两只蛟龙正在搏斗，浓郁的雾气被冲得高高飞起，旋即落下，犹如一波接一波的浪潮，之后的数次浪潮中，最大的那一次，甚至连这里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震动，而这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再去看远方的黑色雾气，竟开始缓缓消散。
　　“这这。”值班者有些结巴，他的大脑一时间混乱不堪，其余三位值班者察觉他的异常，于是出声询问。
　　“有什么情况吗？范知闻。”
　　范知闻缓缓转过身，眼睛圆睁，其中尽是不可思议之情：“小镇疆城的雾...散了。”
　　“什么？！”一位值班者一下从高椅上站起，快步跑来到范知闻身旁，将他一把推开，并将自己的眼睛紧贴在庞大望远镜的后端。
　　“散了，真的散了，可为什么只有那里的雾散开了呢？”
　　“班长，现，现在怎么办？”范知闻似乎依然没有回过神，呆愣愣的望着身旁的人。
　　“怎么办？快去通知总部呀！让高层去联系协会，请求他们派探雾队去那里勘察，如果能找出雾气散开的原因，我们就是功臣，是救世主！”班长的手不断颤抖，声音中透着期待与亢奋。
　　“救世主？可协会不一定会派人去呀，现在大部分有能力的探雾者都被编入搜救队了，而且小镇疆那边可是失踪过五支队伍的危险区域。”范知闻明显有些不安。
　　“雾都散了，还危险个屁！少废话，赶紧滚去报告，再在我面前多待一秒，老子把你从塔上丢下去！”
　　“好的！”范知闻被队长的恐吓吓得一溜烟跑出监察室，一会儿他便写好了报告，拿着走出高塔第三层，扶着栏杆探出头向下望，那里有一条条或木或铁质的桥梁，连接着所有高楼，继续向下，灰蒙蒙的雾气依旧在那里，无风翻滚、涌动。
　　收回目光，范知闻从衣兜中取出一小瓶液体，拔下木塞，在手里晃了晃，嘴中喃喃细语，他所说的语言以人类的发声器官无法完美呈现，在旁人听来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嗡鸣，但对于某种生物来说，却像是超强的无线电波，相隔千米都能够收入耳中。
　　一切做完，范知闻手肘撑在有些锈迹的围栏上，望着远处重建过三次的高耸城墙，愣愣出神。
　　等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一股绿叶般清新香味钻入鼻腔后，范知闻回过神来，他侧过头看向一旁，在围栏最边缘处有一位小孩，它的面容金雕玉琢十分好看，大大的眼睛如绿宝石般闪耀，圆圆的脸蛋，让人有种想要冲上去揉捏的冲动，再加上小巧且肉嘟嘟的身体，如果有人以同比例制成玩偶，一定会风靡世界。
　　尽管所有一切都在证实着它只是一位人类稚童，但范知闻明白，只有成年的信使才会出现在常人眼中。
　　“请问您要寄的是什么？寄到哪里？”小小信使微微弯腰，对着范知闻很礼貌地鞠躬，接着把背后小巧的背包转到身前，从里面取出一个树叶编成的本子与一根羽毛，等待着范知闻的回答。
　　“信，加急的，寄到京都的观察者总部。”
　　小小信使把羽毛根部在舌头上沾了沾，随即在小本子做出记录，一切做完，它才奶声奶气地开口：“好的，按照路程与加急的情况，请您支付一瓶蜜叶树的露水。”
　　范知闻点头，并把手中的信以及玻璃瓶一同递给了小信使，在松手的同时，他还不忘在心里嘀咕：“真小呀，大概也就是我两只手掌大小，唉，如果我也这样又小又可爱，就不至于单身二十五年了。”
　　“报酬和信都收到了，预计会在十天后送到预定地点，感谢您的召唤。”小小信使再次鞠躬，并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与信收进背包，范知闻在这时很明显的看到了它嘴角的口水。
　　“信使，果然都是吃货。”范知闻点头，在心里认可了之前听过的传闻。
　　......
　　小镇疆城，原本的宽阔街道与高楼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个庞大坑洞，有些地方因为连接着卫生设施，导致污水横流，城市最边缘的坚固城墙大半都已倒塌，幸存的部分也是残垣断壁，一天时间，这里似乎再次变回了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村庄。
　　“我...没死？”洪道长从两块沉重石板的缝隙中钻出，看着天空的晚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吵醒，几个孩童放声大哭起来，之后陆续有人从灰尘中爬起，等他们找到哭声的源头，才发现两个人正用身体顶着一处坍塌的石壁，将六名孩子与昏迷的尤露尔修女护在下方。
　　“白异芝？”被搀扶的韩奶奶掩嘴惊呼，她身后的四位男性几乎同时奔出，合理将石壁推倒向另一边，不再被重压的白异芝与另一名男性齐齐栽倒在地。
　　灰头土脸的洪道长忙跑过去，伸出手指去探两人的鼻息，很微弱，不过至少还活着，这让在场的人同时松了口气，毕竟就现状来看，他们似乎保护了孩子们与修女，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众人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在之后的几个小时，洪道长主导着四位男性与三名身材较为结实的女性一起展开搜寻，把剩下的所有人，或伤或亡的全部从废墟中找出，
　　最后清点时，原本二十四人的队伍，一下子少了八位，之后受伤的有五个，其中两个是轻伤，有一位妇女的腿被巨石砸中，等洪道长把石头搬开，她的腿已经被压得像是肉酱一样。。
　　之后的时间大多都用在掩埋遇难者遗体，寻找废墟中的可用物资以及制作晚饭上。直到明月高悬，人们才得到放松的机会，在一处弯曲但依旧发光的路灯打起底铺。好在现在是六月，炎热的天气使得身体较弱的韩奶奶等老人，睡在地铺不至于着凉。
　　有了休息的地方，食物也足够维持，现在唯一使人担心的，就是尤露尔、白异芝、以及凭空出现的那位男性，这三人一直保持着昏迷状态，不论众人怎么想办法，都没有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