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仇杀

　　“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天微微亮，韩修经过了昨日的劳累，饿了上午，正在吃午饭，却不料刘府之内大家都在用餐之时，响起这呼号之声，搅动了一日的宁静。
　　时光倒逆，黑夜依旧。
　　荒凉的古道上，寂寥无人，两三点星光忽明忽暗，在黑漆漆的夜幕上闪烁着光芒。
　　已是凌晨时分，度过了黄河一路向南，一片千里沃野置于古道两边，远处是群山连绵，大河浩阔。
　　好一番夜景！
　　两道人影穿行于这长长古道，披星戴月。两人看上去都有些佝偻，脚步急促，全身笼罩着宽大的黑袍，看上去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万玄宗四大圣使中幸存于世的两位——苍蛇与青蛛。
　　这二人本是藏匿于云州城中万玄宗所设立的客栈中，而此地距离云州已有千里之远，二人若是长途跋涉，恐怕走了一天也不止。想来二人受了重伤，到现在也还没有痊愈，故而不能或者说不能长时间御空飞行，又或者是干脆不想让人给发现了，才步行南下。
　　路途遥远，坎坷曲折，却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呜呜呜”平静的夜色中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天边的云朵也向天穹中间合拢。古道两边的田野中传出阵阵浪声，这声音分明只是庄稼之间随着风摆动的摩擦，却似有千军万马从中过，惊得人心头颤动。
　　这苍蛇与青蛛是何等人物，闯荡江湖三十余年，早已经警觉到情况变化，更何况青蛛善于使用蛛丝，一路布下，总归是发现了一些被人跟踪的迹象。
　　“三哥，看来今晚我们恐怕在劫难逃。”
　　“四妹，看来是大哥二哥在上面想咱们了。”
　　两人方才短短交流这么两句，忽然田野中传来数声长笑，四面八方各有数道光芒闪动，几乎是一瞬间冲出了黑暗阴影，将苍蛇青蛛二人团团围住。
　　这群人中，有当日在北苍山下树林中炼蝎与玄蟾阵亡时参与围剿的短须青面的骆子文和当日报信刘昱、豢龙源行踪的骆子武，还有早已见过的楚泓楚泊二人，在后面陆陆续续又跟上来了几位年轻人，楚子榆、楚子柳二人便赫然在列，只是苍蛇青蛛二人并不认识。
　　那楚泓望着苍蛇与青蛛被己方团团包围的无助模样，不禁放纵地大笑起来，道：“你们这两个魔教妖孽，当日在北苍山下害了我七弟性命，今日便要教你们血债血偿！”楚泓是楚家几兄弟中年纪最大的，虽然论道行比不上楚剑狂，但是身为大哥，楚家庄一向唯他马首是瞻。
　　一旁的骆子文也笑道：“当日虽然在北苍山下诛杀了你们四大圣使中的玄蟾与炼蝎两位，可终究还是让你们两位逃了。”
　　楚泓又在一旁附和道：“全赖骆子武兄弟的鼎力相助了，若无子武兄弟那窥天监地的本领，我等是绝对没有本事设下伏击的。”
　　“楚泓兄弟过奖了，见雪山庄、楚家庄、骆家庄等向来同气连枝、同仇敌忾，除了这两个魔教妖孽为楚剑狂兄弟报仇抽，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骆子文嘴上微笑着，手上动作却也不慢，法宝祭出在手，时刻准备出击。
　　“二位还不束手就擒么？从你们踏出云州城的那一刻起，二位的死期便已经定下来了。难道二位真的天真地以为在云州地界上，逃得脱我们见雪山庄的手掌心吗？”楚泓言语中不无骄傲。
　　那青面短须汉子也笑道：“有道是除恶务尽，今日便让你们四大圣使在天上团聚吧。”
　　苍蛇与青蛛闻言俱是冷冷一哼，也不答话，两人只是一个对视，这四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默契便让二人知晓了接下来该干什么。
　　楚家庄这边众人叫两位圣使默不作声，一动不动，便以为二人已然放弃挣扎，便都使起武器，准备上前结果二人。
　　“呲！”一道白光急闪而出，神速惊人，还不待众人反应，面前便铺开了一张张遮天大网，罩住众人前进的方向。
　　那道白光有如一条灵巧的长蛇，在半空中忽闪着，疾驰向站在众人最后面的楚子柳。
　　这苍蛇青蛛二位圣使毕竟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一眼便看得出楚子柳在在场众人中道行最浅，战斗经验最少，又是最年轻的一人，最易得手，恐怕他若有什么闪失，也最让楚家庄心疼。其实事实也正是如此，今日的伏击行动本是没有楚子柳的，只是拗不过他苦苦哀求，又正好也让他长长江湖经验，这才同意他跟来，即便跟来了，也是将其置于最后。
　　说时迟那时快，这白光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楚子柳的身前。
　　“子柳，避开！”楚子榆被这一瞬间的变化惊了一跳，不过他到底离得楚子柳最近，一瞬间便拔出了他的剑，想要挡住那道白光。
　　可是那道白光是何等地快，楚子榆剑才刚刚出鞘，那道白光便已经到了楚子柳的身前。
　　眼见楚子柳就要被那道白光击中，楚家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当~”一声脆响，悠远绵长，在这低沉的田野中回荡不息。
　　楚子柳手握一把青绿色长剑，踉跄着后退五步，竟然硬生生接住了苍蛇的突然一击。
　　在场众人，不仅是楚家庄这边的，就连苍蛇青蛛二人也大感意外，须知，这一击乃是苍蛇用来一击必杀的绝技，竟然被这个看起来最弱的少年接下来了。
　　“哇！”楚子柳一口鲜血喷出来，胸襟腹部被染红了一大片，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那道白光也终于熄灭，“叮当”一声坠落在地，赫然便是苍蛇的法宝——白蛇牙！
　　看来这楚子柳虽然硬是接下了苍蛇这必杀一击，但是伤势也是极重，不过好在是没有姓名之虞。
　　苍蛇见了此情形，忽然叹气一声，说道：“想不到楚家庄中还有这等天姿的年轻人，真是怪我小看了这位少年了。”
　　楚泓楚泊楚子榆等人心中亦是骇然。在他们心中，楚子柳不过还是个小孩子罢了，想不到竟然已经有了如此道行。听着苍蛇方才的感叹，再结合刚刚楚子柳接下那一击的场面，恐怕换作在场其他任何一人，要接下那一击，都没那么轻松。
　　虽然楚子柳现在还年轻得很，真要说起道行修为确实在众人中算是倒数，但是天赋却已经显现，未来又有谁可以估量呢？
　　青蛛铺天盖地的蛛网不过只是个幌子，用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暂缓众人的行动罢了。可是既然苍蛇那一击已经失手，这样的延缓也失去了意义，铺天盖地的蛛网登时烟消云散。
　　楚家庄众人凝神敛色，不敢再有丝毫大意。楚子榆搀扶着楚子柳，将他带的远远的，不敢再让他有丝毫损伤。
　　苍蛇与青蛛背靠着背，眼神中充满了怒火，环顾着四周逐渐围上来的楚家庄众人，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
　　刀光剑影，法宝的豪光映照下洒落了一滩又一滩的鲜血，长长的古道，这般江湖恩怨仇杀不知见识过了几许。
　　楚家庄众人挑选深更半夜动手，也是出于保密考虑，不希望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太多人见识到这般血腥场面。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苍蛇与青蛛虽然明知是在劫难逃，却依旧拼死力战。
　　苍蛇的法宝白蛇牙已失，却还有一条白蛇鞭，在深黑的夜色中，舞动出一团团白色光圈，犹如白蛇狂舞，神出鬼没；青蛛双手各执百千蛛网，双手散射，千网齐发，遮天盖地，似是欲将来犯者通通一网打尽。
　　两人配合默契，做防守姿态。青蛛散网，逼迫楚家庄众人不得不抽身抵挡，消耗真气来化解蛛丝。苍蛇则将手中白蛇鞭舞动成一个环球形，将二人罩住仿佛一口铜钟笼罩二人，将楚家庄众人的道法技能通通弹飞。二人在防守间隙亦施展一些进攻手段，苍蛇青蛛玄蟾炼蝎这四大圣使俱是用毒、耍暗器的大行家，毒刺毒镖便在出其不意之时飞射而出。
　　楚家庄十余人的包围圈一面要应付青蛛罩来的蛛丝，一面又要小心二人射出的毒镖，还要不断给苍蛇的白蛇鞭罩施加压力。一时间，双方竟然陷入了僵局。
　　其实这样的僵局也完全可以理解，苍蛇青蛛二位圣使是搏命，在二人眼中今日之局势已是必死，何况身上伤情未愈，若能拼了命换上一两个人便是大赚了。对于楚家庄众人却是不然，本来楚剑狂已经身亡，楚子柳又被打伤，若是再有伤亡，便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了。不过情势对于楚家庄这边仍热是大优，苍蛇青蛛二人本就有伤，陷入持久战便坚持不了多久了，只消让二人体力耗尽，二人性命，自然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一夜鏖战，战事惨烈。
　　楚家庄这边已经是万分谨慎小心，却还是让二位圣使的暗器伤了两人，毒性虽然剧烈，却幸好及时逼出了体外，虽然伤及了一些道行修为，但总算是性命无忧。
　　而另一边的青蛛苍蛇则自然是当场毙命，楚家庄一行人将尸体收好便往洛阳城去了。
　　在洛阳城中，天微微亮时，楚家庄一行人便在洛阳城中见雪山庄的办事处散布出了诛杀万玄宗二位圣使，为楚剑狂报仇雪恨的消息。
　　一时间，洛阳城中有些门路的修真门派全都为之一惊，大早上的洛阳城，往常还显得清静的街道巷陌便已经沸腾。
　　洛阳城里的胡老头也是几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还来不及有时间悲伤，就急忙传信往江南，将这个消息告知总部。
　　韩修将胡老头传来的信件细细看过，又传给了底下众人，众人看过那信，得知了二位圣使的死讯，俱是群情愤慨。
　　韩修望着底下众人的激动模样，心中却不免有些自责：当初自己几人为了一己私欲，彻底招惹了见雪山庄，最后竟然酿成了今日的祸事。
　　“副宗主，他见雪山庄也欺人太甚了！”底下一个热血汉子站上前，高声道，“大不了，咱们也召集各处弟兄，好好跟他们干一架！”
　　此言一出，底下竟有许多附和之声。韩修认出这人，此人乃是在外行商的一队商队之首，多行走于江海之上，姓孙名符，人称“翻江蛟”，颇有些本事，这几日回总部修整，竟然遇上此事。
　　刘昱不在，韩修这个副宗主便是实际的掌管人，众人都须听其号令。韩修自然不可能真如那孙符所言，召集大部队同见雪山庄火并，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便只好道：“此事由我一人来解决，你们仍是做好自己各自的任务。”
　　底下仍是纷纷攘攘争吵个不休，有人认为就应该好好干一架，有人却想着也复仇见雪山庄，暗杀几个见雪山庄的人物，有人却提议应当冷处理，好好从长计议，不可冲动。
　　韩修知道此时大家情绪都很激动，无论给出什么承诺都不合适。只是底下众人众目睽睽盯着自己，自己身为副宗主，若是什么主意都拿不出来，恐怕寒了底下众多兄弟的心，当下便高声道：“众位放心，此事，我韩修在此对天发誓，我们万玄宗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见雪山庄和咱们万玄宗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好！”底下的人听了这话，纷纷振臂高呼。
　　“娘的！副宗主，到底什么时候开干？老子等不及要干死这群王八蛋了！”那孙符尤为激动。
　　“是谁要干王八蛋啊？”
　　大厅之外，三道豪光落下，来者不是刘昱三人又是何人？
　　一别半个月，这三人也修炼了半个月。。
　　“宗主，你可回来了！”众人见刘昱回了总部，便又七嘴八舌诉说起来。
　　韩修叹了口气，将胡老头的书信递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