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说练功场是凌星启打下的一片江山，那么乐不思蜀便是今天的主题。
　　凌家小院的东屋里洒落了一地的衣服，横七竖八的很是放肆，然而这对于躺在药缸里的他来说，是一些没有闲暇去管理的劳什子事。有什么比一个人在家，更舒心的呢？“哈~”松松活活得出了一口气，长长得打了个呵欠，欠了欠身就又沉沉的睡了。
　　在苓妹的闺房里有一只小猫，窝在椅垫上休息，棕黑的毛发柔顺而光滑，没有一丁点的疙瘩。猫儿蜷缩着身躯，就着手，小嘴微微开合，露出了可爱的尖牙。小手肉嘟嘟的仿佛像块豆腐，没有人在乎那隐藏着的利爪。人们说长白山有一只吊睛白额虎，其体态雄伟，毛色绮丽。这小猫跟虎倒也几分相似，依我看，小猫天然的乖巧可人还胜过了那虎几十倍呢。自由自在的还有善女相伴，既不用以山林为居，也不用挨棍棒之训，倒有点“顺他人之心，成自家之事”的意思。苓妹附耳贴着猫身，手悄悄的绕到猫脖下面，撸了几下，猫儿“咕噜咕噜”的低吟着，下意识的把爪子搭在了苓妹的胳膊上，似乎在说“别停。”
　　猫毛飞舞着，苓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猫儿惊觉欠伸，嚎叫了一下。随即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坐在阳光里自顾自得舔舐起了猫爪。舐了一会儿，就开始用爪来抿猫脸，抿了一会儿，又舐猫爪，以此类推。之后实在心急，把舐变为捋，把抿变为擦，看着甚是有趣。大约洗了有二分之一个时辰，这猫站起身来蹦跶了几下，额头的两道竖杠活像一对眼睛，如孔雀开屏时屏上的任何两只眼睛般奇特，比二郎神还要吓人。谁要是惊呼一句“荷鲁斯之眼！”我就绝不与此人为伍，拜托，这里不是埃及，也没有法老。
　　榆钱树下，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正在拾掇着刚刚从城里运出来的宝贝——各种书籍。玉山城的外围有许多废弃的学院，村子里的人经常去搜刮一些精神食粮，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其后代往往感受到了祖辈对知识的渴望。砸锅卖铁也供上学，凿壁偷光也要读书是西北一带土屋屋里的特殊风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用到“纷乱杂然”或是“纷然杂陈”这个词，虽然它不能用来形容书籍，但我还是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浩如烟海”显然不够反讽与嘲弄。
　　妇人家中有许多纷乱杂然的书，如《我不想长大》，《蒜泥妈妈》?什么的，让人忍俊不禁。翻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童稚而又俗气的故事，“蒜泥妈妈与他的儿子扇贝，宣布不再吃鸡肉，但是看到了桌面上裹着生菜的小鸡，还是果断的撕咬了起来，理由是人体需要营养。”多么富有哲理的小故事啊，“圣母”们做事前，都会先给自己一个缘由，可以是莫名其妙，可以是胡编乱造，因为世上最好糊弄的就是良心。征服了自己后，继而再灌输道德观于信徒，说这样可以敲响天国的门，即使代价是生灵的灭绝与资源的枯竭。上帝在创造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这是人类的食物，”但鸡却总被人类用来果腹。
　　瞧呐，还有，《一根望远镜的秘密》，《拐杖的秘密》，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出一本书名为《星启的秘密》，书名只是灵，而魂则是内容，算了，我已不想再多加赘述。总之这些秘密中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除了吸人眼球的面子工程，其内容是永无穷尽的“捉襟见肘。”襁褓里的孩儿，请你不要长大。若是非看不可的话，先远离这个腌臜喧嚣的闹市吧，墟域的沙漠与戈壁中的风儿甚是难消，安静并不属于这片战争遗迹。但只有相对独处时，你才会晓得什么是真理。我还有一句寄语，请原谅我，高贵的读者。那襁褓里的孩儿，祖国的花朵呀，如果今后你有幸认知圣人气象或圣人范式，见到了“天人合一”，请你记住，哲理可以解决尘世的一切困苦，这并不难，可哲理始终不能解决的是——情感。你的母亲虽被时代蒙蔽了双眼，但没有失去对你的爱......
　　凌星启扣上衣扣，抱起药缸去了后山，回来时看见了王姨，正是那位老妇人。“王姨，今天咋有了雅兴。”“呜哇~”王姨还没来得及说话，婴儿不知为何突然啼哭了起来，这哭声像寂静时的一道霹雳，像鬼怪见到活人时的震惊。“呦呦”王姨一边晃着，一边低低的唱着，孩子渐渐平和了。凌星启连忙放下了药缸，害怕再次惊扰幼婴。王姨叹了一声，随即接着话茬聊道“哎，甭提了，刚才尽忙着收拾书了。”“新书？”“整旧如新！”“嘿嘿，有空也给我淘两本？对了，姨，话说起来，你给我的那本凌家秘史真的好。”“好就行，好就行，反正咱也看不懂，有时间了给姨讲讲。”“那肯定呀。诶，姨，这榆钱熟了没？”“你瞅，榆钱都发黄了，啧，可惜咯，可惜咯。”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散了。。
　　路牙子边的榆钱子能吃，即使不在饥荒年代也可谓是绝佳的上品美食。不同于桂花，榆钱的香味很清，若不仔细辨认，这树就被蒙了尘，无人问津。三月和四月是榆钱的花期，其翅果倒卵形或近似圆形，光滑无突出。榆钱常常三四片连为一朵，先端有个小小的缺口。到了四六月，沿着枝头轻轻地掐下，放在锅里翻炒，放点盐或者糖，瓷瓷的，厚厚的，口感极为淳美。若是想尝鲜，也可生吃。
　　榆钱上的蛾虫蠕动着，用短短的触角探索着。胖胖肥肥的肉体隆起又放平，嘴巴像吸管一般，深深的扎在叶子里，蚕食着六月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