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该怎么办？”
　　一个布衣褴褛的年轻女子坐在大道旁破庙里，蒙上了一层厚灰的神像边。她低着头抱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婴儿。五步外，庙门边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那老者盘膝而坐，却并不沾地，拄着一柄拐杖，花白的胡须垂下胸前，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眼望着那婴儿。
　　“你该向西边去，去天启，面见太子。”
　　“如何避得开大皇子的巡捕？”
　　老者向门外看去，秋初澜州的日色很慢，很暖，路旁是成列挺立的繁木，阳光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在树下草地上洒下一地浮动的光斑，流云在天上不急不缓地流淌。
　　“可惜这么好的天色，本该有羽人高飞的。”
　　“先生。”
　　“嗯，”老者回过头来看着婴儿，“太子已经到澜南，由上官将军陪同，距此地不过数十里。我已经施法让数十里内不会有天鹰。放心的去吧。”
　　“谢谢先生。”那女子抬起头来，面容清秀，耳后生有两片指节大小的淡蓝色羽翼，是个羽人。
　　“那我，这就去了，先生您，保重。”
　　说完，她便走出门外，抬头看天，眼含坚毅，在背后凝出白色羽翼，振翅向西飞远。路旁繁木的叶子被羽翼带起的气流拂过，沙沙做响。
　　“希望你能撑到我来的时候。”老者起身，离开大道沿小径向北走去。渐渐的日色沉暮，北方的群山上天空里滞留的绵云为夕日映红，卧于山谷间羽人的密林上。
　　“上官将军，好久不见，来来来，咱俩喝两杯儿叙叙旧？”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抵达一座军营帅帐内向旧友热情地招呼。，这军营分为两半，分居山谷两腰上。这山谷径宽坡缓，内无草木。
　　“没那个兴趣。我现在啊，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说话的是一个着轻甲的老将，此刻正端坐在将案后。整个帅帐，整个军营都是坐北朝南，而这山谷也是南北走向，故这军营是左低右高。这老将想坐得端正这久，必得是腰上使足了劲。
　　“是因为山谷外面那些兔崽子？”老者向帐外看去，远处隐隐可见人族军营的灯火。
　　“这几天月光最盛，我军大多数战士都可以随时凝翼，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霁将军。”
　　“怎么了，老于头。”
　　老者看着将军身旁侍立的两名黑衣近卫。
　　“你这营里，有东西不对劲。”
　　将军没有说话，默默将手放到佩剑上。
　　“军营最右，那山上，是什么。”
　　“是今天刚添置的战马。”
　　“谁负责。”
　　“军营里数位秘术师。”
　　“他们可信吗。”
　　“可信。我们羽族对战马的需求不大，所以并不重视，那些秘术师在各地都有很广的人脉，便交由他们经办。”
　　“不，最不可测的，就是人心。”
　　“去各帐秘密通知各战士，披挂整齐准备战斗，”将军站起身来提着剑走向老者“我们去会会那些秘术师。”
　　“是。”两名近卫奉令退下，消匿于像角黑暗中。
　　“那批战马，是具有战马外形的天鹰。必是你帐下那些秘术师伙同人族欲里应外合一举铲灭此军营。”两人在营帐间穿行，直奔秘书师们所在的那数方营帐。
　　“那批战马是过审了的。看来，是他们全部反了，”将军提着剑一剑划开一顶营帐幕帘，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只有火盆里的炭火还在燃烧。“全部逃了。”
　　“怎么办，能对付天鹰的强弩都在军营南边阵地前沿，此刻调回，必然是来不及了。”
　　“今天大家都可以凝翼吧。”
　　“嗯。怎么了？”
　　“你看。”老者指向南方山谷入口，一层黑色暗潮在夜幕下向山谷内，两座军营涌来。那是数千名悄无声息的夜袭者，只是山谷太宽了，太缓了，便是列了数万人，也不见拥挤。
　　“还有一千步。等到足够近了，他们就会发起冲锋。”此时一名黑衣近卫飞抵将军身边，单膝跪下：“禀告将军，所有战士已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可以凝翼起飞。”
　　“好。你暂且退下，准备带着等会活下来的战士撤退。”
　　“是。”
　　待到黑衣卫士离开，老者问道：
　　“你这么确定会输？”
　　将军自背上箭囊内取出一支箭，用长满老茧的指节拭过箭头，箭头便燃起了火焰，在如墨的夜里如一盏明灯，照亮四下。
　　“这次是我疏忽了。来吧。”
　　将军搭箭上弦，拉满向天射去。那支箭破空如云，在夜空里发出鹰一般的啸声，在抵达最高点时炸开散发着橙色的光芒，亮如白昼。这才看清，山谷中，趁着夜色向军营摸来的，是数千名黑甲武士，他们都戴着白色厉鬼面具，手持闪着寒光的弯刀，此刻正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将军。
　　“来吧！”
　　将军凝出黑色羽翼提着长剑疾冲向那些武士，掠过老者身边时用秘书对他传声道：“告诉他们先别出来，提供远程支援。”
　　“知道了。”老者应了一声，一挥手从道袍袖子里释出数十股黑色烟雾，直追将军飞速离去身影，嘀咕着：“一般来夜袭的贼人是不会带强力一点的弓弩的……”
　　那些武士面对着将军排成列中部面向将军的地方凹进去，像在迎接将军。
　　“这么点人……”将军贴着地极速飞行，看着老者袖中飞来的黑色烟雾围绕着自己，各自凝成数十个人形，提着兵刃与自己并肩飞行。而前方武士群已经前排举盾，后排举弓弩，一时密不透风的箭雨向自己袭来。
　　将军急忙收翼减速，前冲数步后停下。。
　　“老于头，盾。”将军沉吟着，身前便有黑雾凭空溢出，凝成盾形。此时箭雨已至，射在黑雾凝成的兵士上便径直穿过，射在将军身前的盾上，却似射入水里，箭速骤减。而随着吸收的箭越来越多，盾变得越来越大并且渐渐旋转起来，由盾形凝成梭形，尖头向着前方的敌人。待老者在后方手指微动，那盾卷起一阵旋风裹挟着无数羽箭向前直冲去。那些夜袭者也真训练有素，向两旁迅速让开，留出一天狭窄的过道，过道两旁的武士距擦身而过的箭头不过几寸。
　　“刀斧手，上！”将军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