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山

　　“老爹为什么要赶我走？”
　　李不满坐在歪脖子树下，呆呆的望着夕阳。蛤蟆精也是满脸写着无奈：“唉，不要怪他，这是山主说过的话，任何人或兽，还有这山里的一草一木，即使是山主自己，都不能违背。”
　　李不满抬头看了看树杈，绿龙今天没有出现。“绿龙爷爷说了什么，让我必须要走？”
　　蛤蟆精回忆起十九年前的那天，告诉了李不满绿龙说过的话。
　　“长大成人？我今年不是才……”话音未落，李不满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已经和蛤蟆爷爷的双手差不多大了，他想到，自己确实已经长大了……
　　气氛渐渐有些苍凉，蛤蟆精实在舍不得这个从小被他带大的小东西难过，僵硬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而尖利的细牙：“我来和你说说，我和你老爹的故事吧”
　　看着少年来了兴致，蛤蟆精开始了他的侃侃而谈。
　　“那是一千多年前，我还没能开智化形，可也是活了近百岁的物种，渐渐有了妖力，想着现在变强了，沼泽地就待的不是那么舒服了，要换个地方待待。我就来到了这座山下，这边风景不错，可没想到山下住了这么多人类，我一气之下就开始大杀四方，要把这些挡着我的人赶尽杀绝。”
　　“为什么要把他们杀了？”李不满茫然的问道。
　　蛤蟆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光头：“那会儿不是还没开智吗，不过好在这时，你的老爹出现了，我见他明明是妖，却能变化人形，和我叫板，我就与他大战了几天几夜，最后我终于险胜，拎着他的虎头问他化成人形的方法，他就带我上了这座山，我从此也就跟着山主潜心修行，方才成就了现在的我。”说完，蛤蟆精还不知觉的挺直了腰杆，满脸自豪，正期待着迎来李不满的崇拜，那一汪清澈的小水池里，忽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叫喊声。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二人定睛一看，这小池子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群小鱼，正七嘴八舌的控诉蛤蟆精说谎骗人。
　　在李不满面前被揭穿，蛤蟆精纵使被吵得心烦，也只有老脸一红，说出了故事的事实。
　　“其实我是被山下的村民抓住，就快被他们起锅烧油煮了的时候，你老爹化作商人，把我买下，救了我以后，我觉着外面的世界太凶险，就跟着他上了彩虹山……”
　　失落了一会儿，蛤蟆精本想着小不满会嘲笑他一番，没想到，少年听完，表现的非常兴奋：“蛤蟆爷爷，你被人类抓住过？他们是怎么抓到你的？”
　　“呃……这个……”蛤蟆精一阵茫然，心想这小子怎么关注的不在点上？“人类对我们来说，只是大只一点的蚂蚁，身体的强度太弱，单凭赤手空拳，当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拥有了智慧，学会了团结，特别是使用工具，几百年前，我曾见过几万人搭配使用绳索，铁箭，铁钩之类的武器，把一位山一样大的大妖慢慢杀死……而我，也是被他们用陷阱困住，无力挣脱才被抓住。”
　　李不满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团结，不能使用工具？这样就不会被人类抓住了。”
　　听李不满说完，蛤蟆精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拉着李不满站了起来，单手指向四周群山：“这方圆千里，别说能幻化人形，就连能说话的都没几个，在加上我们与生俱来的领地意识，在踏足他人领地之时，没打起来就是万幸了。”
　　“那您和老爹呢，还有绿龙爷爷，你们三个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不就是团结吗？”
　　“这……”蛤蟆精一时语塞，索性直接背过身去，气道：“我和苏白光不过是借山主修行，作为报答，就是共同守着这棵山主栖息的歪脖子树，等到修行大成，就各自离去，再不往来！”
　　深夜，漫天繁星，苏白光始终没有出现，树下还是一老一少。
　　“那么，蛤蟆爷爷，我走啦，您多保重。”
　　“小不满！”蛤蟆精也立马起身：“下山还有段路，我送送你……”
　　一老一少走下这个山头后，这块空地的一草一木全部停止了生长，那一汪池水也在这炎热的季节完全冰冻，虫鸣鸟叫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歪脖树的枝干，绿龙浮现，苏白光静静的坐在树下，落寞不堪，此时，竟分不清是谁用妖力定格了这片丛林的生机，好让少年归来时认得路。
　　山下，李不满出生的村子，只剩下几根烧成黑炭的木桩和几个长满野草的坟包。这突如其来陌生的景象弄得李不满忘记了方向。
　　蛤蟆精干笑了两声：“咳咳……这个村包括附近几个村，在你躲进井里不久，就全部荒废了，大部分人都死了。”说完，便带着李不满继续上路。
　　临近天亮，彩虹山以北五十里，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规划工整有序的梯田，李不满对这从未见过的未知事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问了一句：“蛤蟆爷爷，您和老爹出去过吗？”
　　蛤蟆精摇了摇头：“一千年以前我们就已经立誓要守卫这座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或许是察觉到了少年的茫然与忧虑，他脱下了身上穿了近千年的破布烂衫，交给了李不满，“穿上试试，把兜帽也带上”
　　说来也怪，现在李不满足足比蛤蟆精高出一头，可这件黑灰相间的袍子穿上之后，格外合身，兜帽一带，在蛤蟆精的眼里，李不满的身形突然消失，只有双脚踩到树叶的窸窣声。
　　李不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跑了几步，找到一个小水洼，即便天才蒙蒙亮，水里也是会有倒影的，可现在水里，什么都没有，他已经变得透明了，将兜帽掀开，他的脸重新出现在水洼的倒影里，他惊讶的看向蛤蟆精，那张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怎么样，小不满，我厉害吧，这可是我炼出来的，我把这招叫做：蛤蟆隐身术！”。
　　李不满双眼冒着崇拜的光芒，摸索着这身袍子：“”“只要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别人就看不见我了？”
　　“咳咳……那也不是。”蛤蟆精尴尬的笑了笑：“只能晚上用，白天没有任何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