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变动

　　晓幸回到家后继续睡觉，到第二天清晨起来，被一个电话吵醒，打来电话的是她的同事张宝玉。晓幸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张宝玉已经先说话，“晓幸，来案子了，快回公司，休假结束了。”晓幸本来还迷糊，突然被叫醒了说：“不是吧，这才没两天，不是说上一个案子结束至少给一周假吗？怎么这么快？”
　　“我们也都被叫来了，突然来了3个案子，人都被分出去了，我跟你放在一组了，听说是个不错的案子。”
　　“求放过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案子？”
　　“也是奇怪了，最近上市的多，并购的也多，我也是刚被通知过来的，来了后第一个又让我通知你，我们也真是没人身自由。”
　　常晓幸无比无奈的说：“你说的对，我现在就过来，见面说。”到公司后，和张宝玉打了声招呼，两人坐在会议室等一组的其他两个成员，人来齐全后。
　　新的组领导万和平看来人齐了说：“人齐了，废话不多说，这次加我5人组，都是之前做过大型并购重组案子的人，没合作过的尽快磨合，合作过的把默契转为效率。案子简单介绍一下，两家家具厂，一家大型国内家具厂舒适家，特点经营时间长、生产技术能力一流、经销商遍布全国，缺点款式不够出新，虽然在二三线城市市场占有率很好。但是在一线城市也只是知名品牌，占有率不高。”
　　“另外一家后起之秀cool窝，生产时尚耐用性价比高的家具，除此之外3年前拿到国外一个大品牌的家私家具的经销权。近年在一线城市的市场占有率大幅提升。我们的委托方舒适家。他们希望并购cool窝，一方面得到一线城市市场占有率，另外一方面拿到国外知名品牌经销权。详细资料已经发到各位手里。竞标这个案子非常激烈，但是因为并购规模大，能上手做下来的不多，但是这个竞争也非常大。大家先讨论。”
　　张宝玉说：“现在的家具市场竞争可是太大了，如果说以前舒适家可以在二三线城市做成功，可能是因为一来二、三线城市家具市场没有一线城市的市场竞争大，二来当时市场上就它这么一家形成规模的家具厂。卖方少，可比较性不多，老百姓自然选择舒适家。但是现在家具厂如雨后春笋，不光国内的家具厂兴起，国外的品牌进驻也加大了竞争。我认为舒适家这个时候收购cool窝还是说明管理层很有危机意识，它们如果不做变革，很可能连二三线城市的地位都保不住，消费者越来越精明，他们会网购也会自己去一线城市选购，现在物流很发达，不愁。”
　　团队里托马斯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不错，这个案子就可行性来说还是乐观的，监管层面的压力不会太大，毕竟不是恶意并购，并购下来对双方来说也算有利。”
　　张宝玉和托马斯都是跟常晓幸有过合作的人，另外一个团队成员也是位男性，叫吴剑雄，父母均是高官。整个团队的年龄层都在25到38之间。做这个行业普遍流行名校毕业，家境优越，但是这个行业也兴起过许多能力大于出生的风云人物，他们往往能拿下很多棘手的案子。就比如这次的团队老大万和平。
　　常晓幸看着案例不解说着：“舒适家为什么一定要收购cool窝呢，如果不收购，他们可以用本来用于收购的钱做一次技术革新，增加设计方面的人才，甚至去挖cool窝的设计人才。如果这样，做一次精算，来预算一下哪种做法更合理、更省钱就可以了。但是不可否认，收购肯定是有好处的，直接增加了资产、拿下一线城市的市场占有率。”
　　吴剑雄说：“晓幸还是太年轻，舒适家要真这么做，我们也就只能赚财务咨询的费用，赚不到并购的费用了。还有你以为老企业说革新就革新，可能需要面临来自老员工维护固有利益的阻力，还有固有制度翻新也需要时间。”
　　万和平却摆手说：“晓幸还真说对了，舒适家的管理层很谨慎，之前的确请咨询公司和财务公司对比分析了两种情况，得出的结果是两种决策都需要花很多钱和时间，技术革新没有前期案例和模型证明一定会成功。但是并购只要处理的好，可以将企业生产力革新、获得更多市场占有率。”
　　“换句话说，咨询公司告诉舒适家，我有很多数据案例和模型可以证明并购是可能成功的，效果立竿见影。但是完全自己技术革新，是没有历史财务数据可依赖分析，只能预算出可能花费多少钱，至于达到想要的效果，就不一定保证了。舒适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更好的符合市场需求。并购cool窝，直接获得他们的设计人员和理念更加重要。因此舒适家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并购。”
　　常晓幸接言说：“既然这样，并购势在必行。舒适家的意向很明确，我们需要知道的是cool窝管理层的想法。尽可能让双方达到共赢才是好的并购。舒适家能获得的利益很明显。Cool窝是新厂，必定没有全国铺货的渠道和资源。我认为Cool窝也可以借助舒适家的全国经营渠道，拓宽营销渠道。我认为这次的并购，我们所能提供财务方面的服务是基础，最关键的还是使得两家资源配置更加合理。”
　　万和平说：“分析的合理，现在大家看看周边有没有人接触过cool窝的管理层，有的话报给我，我们得去探一探cool窝的想法。这之前先做基础分析工作，现在早上10点，晚上交完分析下班。自己讨论做方案的哪一部分。晓幸汇总交给我。”万和平说完就带着资料走了。
　　晓幸于是开口说道：“时间紧，任务重，先不看职位，各自根据自己的特长认领一下任务，如果没人认领，我再根据职位分配。第一项、比较分析，10年间所有家具市场所有并购重组案例价格对比。第二项、两家公司所有公开信息的搜集、财务数据的整理。第三项、假设性分析，选定数据模型，根据两家公司现有财务数据推算出并购价格。
　　其他人认领完任务，常晓幸捡了活最重的，用数据模型推算并购价格。张宝玉看人四散，对晓幸说：“晓幸，你也好说话，明明托马斯跟你职务级别都一样，他自己也好意思选搜集公开信息，这都是初级分析师做的工作了。”
　　晓幸笑说：“听说他同时接了两个案子，时间有点紧张，他不是刚和电影学院的小姑娘谈恋爱，估计想多赚点钱娶老婆。”张宝玉说：“我也想娶老婆呢，我也看上了一个小姑娘，也没见像他，关键是听说他会抢功，到时候你做的好的部分就变他的功劳了。”
　　常晓幸撇嘴说：“活多不重要，年轻本来就应该多为自己增加点价值，但是最烦自己的劳动成果变成别人的，你说我们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人，真是不好当众戳破他。”常晓幸身在这办公室中，心知肚明办公司游戏，无非是能推诿的责任推诿出去、能邀功的就邀功，办公司油子就能做到活儿少干，钱不少拿。常晓幸待办公室久了，自然深知最能为公司带来效益的人最有话语权。金融机构俨然不是干活最多的人拿到的薪资最多，而是有社会资源，能谈下项目的人。
　　晚上11点，常晓幸点了邮件发送，把初步方案发给万和平。她不想开车，于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家。看着北京夜晚五光十色的高楼，街边的小摊卖着香气腾腾的肉夹馍，生活气息很浓，心中虽然倦怠却依然充满希望。她去便利店买了一个果汁，无比幸福的喝着，想着：“我在努力工作，相信努力就会有好结果，就算中间有不如意。”
　　正喝着，电话来了，她看到电话，不知接还是不接，最终接听了。“喂，爸。”“晓幸啊，在做什么呢，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晓幸说：“我在上班没听到，刚刚才下班。”
　　“怎么加班这么晚呢，吃饭了没有，你个女孩没必要这么辛苦。”常晓幸心中对他这个已经半年没见过面爸爸的关心毫不在意。她说：“我吃过了，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没有休息吗？”“我想你了女儿，你这么忙怎么找老公呢，还不如来自己公司，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好对象，你再拖一拖，都找不到好老公了。”
　　常晓幸突然激动起来说：“我年纪大就不能找老公啦，要是有些男人光看年纪的话，大可以找年轻的。而且我不结婚也不是犯罪，就算结婚也难保不会有问题。”电话那头的晓幸爸爸也激动了，说：“你这么个想法怎么找的到老公，现在大部分男人都想找年轻的，不是你以为的。我好好劝你，你还不听话。怕结婚有问题就不结婚，你这么个因噎废食的态度，怎么嫁？”常晓幸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说：“我就这样，世界上男人女人都多了，我就这么嫁不出去吗？。”
　　电话那头晓幸老爸不愿意战火升级，软下语气来说：“最近听说你们公司有一个家具厂的项目，传统行业难做现在，项目也不大，我想给你介绍认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让你们公司做。你们融资的时候也给你提供资金。”
　　常晓幸听着心中激起了一阵一阵的浪花，想到了自己在公司被打压的场景，想到了年底的升职考评，想到了自己的年纪。她思虑了一下，问父亲说：“爸，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妈妈吗？你告诉我，我想要知道。”她爸立刻回到：“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怎么老想这么多，项目的事情怎么说。”常晓辛高声说：“你每次都岔开话题，好，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了。我的事情你也别管，我不用你管。”晓辛爸也被说急了说：“好，我就不管你，看你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没有我谁会护着你，你愿意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不管你。”晓幸索性按下了关机键，目光空洞，蹲了下来，蹲了好一会儿，觉得再也走不动了，虽然离家只有一条街了，依然拦了一辆的士回家。
　　她想起8年前，那段时间她觉得父亲行为很异常，常常出去遛弯遛3、4个小时，打电话也背着她和妈妈打。她觉得不对劲但是又问不出什么，她父亲每次都能很好的回避问题。在一次跟踪时候，她看到父亲走进了一个别墅楼，出来的时候有个男孩送他，并开口叫他爸爸。当时她发现了父亲有私生子。她吓的不敢回家，走到书店看了很多侦探小说。此后晓幸经常去别墅旁猫着，一待就是半天，
　　在猫了三个月后。她发现男孩穿的是高中生的衣服上学，这样她知道男孩比她小，她想着显然这是她父母结婚之后，父亲才跟其他女人生的私生子。常晓幸发现男孩家里只有管家和保姆，没有看到男孩的妈妈。她看到每个月父亲都会来至少一趟。她听到爸爸会叫这个男孩叫常伟翔。她发现这个男孩心肠很好，会在地铁站帮不认识的女孩提重物上楼梯。她发现这个男孩的确很用功，晚上读书到很晚。
　　每次她父亲都很温柔的跟那个男孩说：“宝贝儿子，你要努力，现在成绩好，要一直好下去，如果以后表现也好，我把公司传给你。”她想起父亲每次跟她说话，都很生硬，没有对男孩的那般温柔。
　　那段时间晓幸不跟爸爸说话，只有妈妈问她话的时候才回。晓幸那段时间浑浑噩噩，每次妈妈跟她说话，她都吞吞吐吐，还经常哭。直到有一次妈妈问她：“晓幸，你怎么这么看妈妈，让妈妈觉得你在可怜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常晓幸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妈妈的注意。这才意识到她有多不愿意妈妈知道父亲有私生子的这个事实，这才知道这个家对于她的份量。常晓幸慢慢接受了，虽然她没看到私生子的妈妈，但是她不想去关注了。她开始又变的正常了，又变活泼了，跟父亲说话了，只是总是没那么亲近。这个时候她开始刻意让自己独立，脱离父母。从前不努力上进的晓幸像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奋发学习，直到考到美国的大学，出国读书。
　　常晓幸带着满头杂乱的思绪回到家，突然翻出手机，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很显然已经睡了，晓幸刚问：“妈你睡了吗？”晓幸妈就立刻精神起来说：“没呢，你说吧女儿，你又跟爸爸吵架了，我让他不要干涉你的生活了，知道你喜欢自由点，但是有难事一定找我们，别搞的不需要爸妈了。”
　　晓幸瞬间鼻酸眼红了，问道：“妈你跟爸最近过的好吗？”晓幸妈说：“我们过的好着呢，我两都前段从国外体检回来，身体好着。他又准备放手给下面人做事，要带我去国外玩，我就说要去你之前留学的地方看看，你之前留学的时候还不让我们去。”晓幸听妈妈说自己过的好，就放心了，挂了电话。明明很累却睡不着，强迫的告诉自己我的生活没有失控，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慢慢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回到公司，刚坐下，老板万和平拿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递到她手中。她想着老板转性了，怎么突然这么温柔。晓幸开玩笑说：“老板，受宠若惊，您这是觉得我工作做的还不错吧。”万和平看着常晓幸这一脸没心没肺的笑，觉得明明一张美人的脸，也能笑的这么没形象。万和平说：“昨天的方案是还可以，你是做模型推演价格那一部分？”常晓幸说：“你怎么知道，神推理。”万和平轻笑说：“我们合作过，知道你的实力，模型推演挺有逻辑，不过案子能不能成功也不是光看这个，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常晓幸立刻回说：“老大说的都对。”万和平不解看她，说“转性了，才1年没合作，你之前可固执的很。”常晓幸说：“人是会成长的，只能说我们都很认真的对待工作。”
　　常晓幸想起了刚进去这家公司时候，就被分到万和平手下工作，经常加班，一次连续加班了一周，每晚都半夜3点回家。早上本来是9点上班，常晓幸却迟到了10分钟。万和平直接睡在公司，醒来就是做方案，脾气十分暴躁，看到迟到的常晓幸张口就骂：“做什么去了？玩游戏还是谈恋爱？你比你老板还晚来公司，知不知道我没回家你就不能回家。”
　　常晓幸一听顿时委屈了，生出了一股不管不顾的勇气说：“我在认真工作，我已经连续加班了了一周，基本的工作都完成了，为了效率考虑，我需要休息。我是迟到了10分钟，按公司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万和平平时就是直截了当，不留余地的人，加上处在管理层，平时都没人敢反驳他。他没想到还是新人的常晓幸会反驳她。于是说：“好，我就看看你的工作成果，如果不行就从我这组滚出去。”
　　常晓幸战战兢兢的在一旁等着万和平审核她的工作。万和平一会挑剔语句不通顺、一会挑剔标点符号标错，却没有发现实质工作中的问题。当时项目进入中后期，两人在并不如何友好的氛围中完成，好的是最终项目完成的很成功。
　　常晓幸也因为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成功，而后接了几个不错的案子。而后两人没有合作，直到万和平又带了一个团队，团队中有一人家中有事，不能来上班，万和平紧急需要顶替人选。但是当时所有人都有案子在手，万和平虽然能调动其他组的成员来帮手，但是也不保证其他组的领导愿意放人。这时候，是常晓幸挺身而出，一边尽快收尾自己组的工作，一边接手帮助万和平完成项目。这也是一年前两人的合作，在此之后，万和平调去海外完成项目，两人再无合作，直到这次。
　　万和平也喝着咖啡，问：“你上次过来帮我，是感谢我带你完成了第一个项目？”常晓幸吃惊的看着他说：“我是这么想的。”万和平说：“你这什么表情，你能这么想说明还有点良心。”常晓幸说：“帮你完成项目后，我还想你怎么也会跟我说声谢谢，或者请我吃个饭，但是居然都没有。”
　　万和平说：“都是工作，本就是你应该做的，只是你这么做省了我些麻烦。”常晓幸说：“万总，你这么说话简直就像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不开口的时候是个万人迷，一开口就注孤生了。”万和平哈哈大笑，说：“是吗？难怪我现在还单身。”常晓幸自觉话重，赶紧找补回来，说：“老大你多金有有魅力，想找女朋友，小姑娘会生扑吧，前几天我们去酒吧认识了很多电影学院的姑娘，就应该介绍给你。”万和平不再跟常晓幸胡侃，丢过一堆资料说：“开始工作吧，这是最新的两家家具厂的意向信息，叫人开会。”
　　于是叫人聚齐在会议室，所有人认真看着资料，突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万和平一看到这两人脸色立刻变的严肃起来，开口叫道：“老齐，小李，你们怎么来了？”领头的老齐边招呼万和平，边说：“没事没事，老万，上次公司开大会后就没见了。”
　　他把万和平带到一旁说：“老万，我们合规风控部来带走你的一个人回去调查，常晓幸涉嫌一件内幕交易的，她人在哪里？”万和平内心难以平静，脸上却不漏声色，问：“老齐，不管怎么样，我先表态，我绝对相信我手下的兵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你要带走人可以，但是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老齐说：“你要保她也要看她自己能不能交代清楚了，这样，你就叫她来，我们带她走就可以，也不用搞的大张旗鼓的。”万和平听这么说，只能去会议室，叫常晓幸。她这时候还在认真研究项目，被万和平叫出来，说：“老大，这两家公司都有合并的意向，看来我们有望能做成。”但是常晓幸看到万和平异常严肃的脸就再说不出话来了。万和平对她说：“你涉及了一桩内幕交易，要去合规风控部，他们这次什么都没有透露就下来带人，你要有准备。”
　　常晓幸一听就知道被人冤枉了，她自进入金融行业以来，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法违规的事情。常晓幸一脸镇定的看着万和平说：“放心吧。”就跟着合规分控部的人走了。在这座地处城市中心区的高楼里，有太多地方常晓幸没有去过。她跟着那两人坐电梯上到了高层，七拐八拐到了一间很简洁干净的房间。这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和一台电视机。
　　晓幸环顾四周，发现有3台摄像机。3人都坐下后，老齐开口：“常晓幸，我两是公司合规分控部门，你因为涉嫌内幕交易，我们需要调查你。”老齐拿出一叠资料给她，继续说：“公司在2016年有一个项目，是两家网络公司的合并，前期工作非常顺利，两家不管从合并意向、公司企业文化和控股股东的股份交换都达成了一致。然而最终因为两家的董事长性格不合，均认为不能合作才没有合并。”
　　常晓幸听到着不禁笑了一声，问：“这个案子我知道，当时因为最终没合并而被讨论了很久。这个案子我没有参与，公司是有设立防火墙的，隔绝了相互之间的信息转递，我不可能知道这个案子的任何信息，如何内幕交易。”
　　老齐说：“这也是我们调查的部分，你看下手头资料，你在2016年9月5号下午2点17分，用你的手机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给了诚基基金公司的一位交易员，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沽。随后这家基金公司大量卖出了这两家公司的股票。信息部门已经证实是用你名字注册的电话发送出去，你看一下电话号码。”
　　常晓幸听到着气血翻腾，相当不谈定说：“我从来没有发送过这样的短信，而且你说的这个基金公司的交易员我不认识。那条短信我从来也都没见过。”常晓幸边说边脑子飞速回想，毕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她的手机有上密码锁，平时也没有谁用过她的手机，只有一次王茜借她手机看，说想看一下现在年轻人都用什么手机应用，为此她还玩了晓幸手机里的一个游戏玩了一会儿。
　　王茜也就是晓幸上一个项目的领导，大家叫她王姐。她一想时间上也很吻合，就知道是王茜做的。此时她内心十分焦灼，常晓幸因为受过王茜的恩惠，所以一直很信任她，她此时更是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对合规风控部的人说：“我不认识诚基基金公司的交易员，既然调查，我想那位说收到我短信的交易员也一起被调查了，你们可以问他，认不认识我，如果不认识，说明极有可能我是被利用了，是他人操作了我的手机。”
　　接下来常晓幸在这屋子里待了1个小时，都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合规部门的人看她拒不承认也不能强行定案，只说：“现在还只是在公司内部，证监局的人还没来，你考虑清楚，你这案子说大也大，最严重的后果你可能被禁止进入这个行业。到时候可不是没有一份工作这么容易。”常晓幸也是业内人士，自然知道，只说：“多谢齐总，事实就是事实，我的确没有内幕交易。”老齐说：“好，你说没有做过，我们会调看当天的监控录像，发现可疑随时还会叫你，希望你配合。从现在开始你停职检查，希望你短期留在本市，等我们消息。”
　　常晓幸脚步沉重的走出大楼，这时候还正是上班时间，她走进公司附近的咖啡厅，空荡的很，于是随便点了一杯喝的。她想起上次是和王茜来喝咖啡，那时候正是下班时候，咖啡厅人满为患，两人等了许久才喝上一杯饮品。常晓幸想到这里，拿起电话给王茜拨过去。电话接通，王茜问：“晓幸，怎么了？我这边还特别忙，你有话快点告诉我。”“王姐，你现在出来，我在公司附近咖啡厅等你，有话问你，你做了什么我知道，所以尽快过来。”王茜听晓幸这么说，也只能立刻出来找晓幸。
　　王茜在咖啡厅看到一脸落寞的晓幸，把晓幸拉出咖啡厅，走到空旷的广场。晓幸先开口：“王姐，是你用我的手机给诚基基金的交易员发送了指令，告诉他卖出两家合并失败的公司股票。你参与了这个项目，知道这个项目的全过程。前期你发现这个合并的项目进展很顺利，合并之后也必定对双方有利。合并成功的消息一旦传出市场，股价一定飙升。于是你早就通过诚基基金买入大量两家的股票，等待升值。你和交易员互通的过程必定做的毫无漏洞。但是后来你知道合并失败，害怕消息会很快公开，你着急把消息传给交易员，就用了我的手机传消息，还躲避了所有的监控，事后你删除了短信。王姐，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王茜听晓幸说的激动。
　　王茜镇静的说：“晓幸，既然做了我也不瞒你，我也知道你能猜到。当时我的确也是没办法，我全部身家都压在了两家的股票上，希望大赚一笔后以后就不再这么做了，但是合并还是失败了，当时正是最敏感时候，我所以对外渠道都封锁了。只是在中午吃饭时候，监管稍松时候出来，用你的手机发送指令。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前半生的努力都白费了。”
　　晓幸冷哼说：“这就是我相信你的下场，我对你不设防的下场。你知道只要诚基交易员咬紧牙关，不出卖你，我就会永远帮你背这个黑锅。因为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才是和交易员互通的人。你有没有想过我，难道当初你帮我脱离创世证券，来现在公司也全是为了多一个你可以利用的工具？”
　　王茜说道：“晓幸，我真的不明白你。当初你到创世证券，才22岁，简历上写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家庭。但是前几天我才看有个开着豪车的人给你送吃的，你管那人叫管家。你这样的背景，为什么当初被顶头领导欺负也不反抗。”
　　常晓幸想起几天前，她妈妈曾经叫家里的管家给她送过中饭，但是被常晓幸严厉禁止了。
　　她当初进入创世证券投行部，顶头领导是个业务能力极强的中年男人。夏天经常喜欢盯着晓幸的胸部位置和腿看，言谈也略带轻浮，晓幸经常被盯毛了。
　　以后她都只愿意穿长衣长裤上班，并十分看不惯顶头领导。当时常晓幸还是刚出校门的人，并不懂得如何妥善处理人际关系，说话毫无顾忌，即使工作做的认真努力，也得不到领导的认可。她顶头领导不愿意再带她，就在业内散布谣言，说常晓幸勾引上司，不好好工作。金融行业的从业人员又十分注重口碑，这对刚出校门的人来说是个重大打击，常晓幸彼时处境十分尴尬。
　　她告诉了同是校友的王姐，王姐极力鼓励她脱离原有圈子，并引荐她进入自己的公司，天道基金。好在常晓幸的确也不负所望，用自己的实力粉碎了所有的谣言，这几年在天道基金做的风生水起。
　　晓幸看着天空飞过一群白鸽，思绪被拉了回来，她盯这王茜说：“如果你早知道我的身家背景就不会陷害我了吗？我就是我，我的父母是我的父母。”王茜冷笑说：“晓幸你要知道，我根本是无意的，你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而且算我求你了晓幸，别把这件事扩大，你没有这份工作你不会怎么样，你家里肯定有办法的。但是我不行，我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如果事情抖落，我在这个圈子就没办法混了。请你看在之前我真心帮助过你的份上，帮我一次吧！”
　　王茜说着去紧握住晓幸的手。常晓幸说：“王姐你也在毁我的理想，我走到今天完全没有依靠过家里，所有的项目都是我通宵达旦、刻不容缓的完成的。我的努力不比你差，你为什么要牺牲我？”说完晓幸挣脱王茜的手。
　　王茜说：“晓幸，你觉得我会去自己承认这事是我做的吗？别天真了。你可以想想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你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常晓幸对王茜说：“我根本没过说服你，从你做下这件事，我知道你压根就没考虑过我。你就不怕我已经录音了吗？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可以交给合规风险部。”王茜说：“晓幸，我了解你，你会用计谋去应对工作应对客户，却不会用计谋去对朋友。”常晓幸摇头说：“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她说完不再看王茜，离开了。事后，她电话给合规风控部，说当天王茜使用过她的电话。
　　常晓幸自己一个人回到家中，不想吃饭，不想睡觉，枯坐着几个小时，脑子很乱，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一看是万和平。虽然才一天没见，但是常晓幸却突然觉得万和平看着异常清瘦。万和平先开口说：“常晓幸，你离开了我的组现在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晓幸说：“现在我是想做也做不了了。”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你相信我吗？”万和平语气很轻却坚定的说：“相信，因为你太蠢，不会干那么聪明的事。”
　　常晓幸一脸生无可恋，说：“这种时候你也损的下口，也就你了。”招呼万和平坐下后，问：“你想喝水还是茶？”万和平说：“喝酒，你有吗？”常晓幸说：“有，前阵子从香港带的好红酒，我去开。”等常晓幸倒了两杯酒坐下后说：“有什么消息说吧，你来不是来我这喝酒的。”万和平拿起酒闻了下，再喝一口，说：“酒不错，你家挺干净，不像你，平时看你办公桌乱糟糟的。”
　　“家里本来收拾好的，没空弄乱，你别调侃了。”万和平放下酒说：“现在的大数据可怕，监管部门监控数据显示，诚基基金的交易员短时间大量买入卖出两家正在谈合并事宜的股票。这个交易员于是被监管部门盯上。监管部门暗自搜索证据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机里有你手机发送的短信，你才被牵扯出来。询问的时候，那个交易员说不认识我们公司的任何一个人，和给消息的人没有见过面，两人都是通过短期注册的邮箱和街头卖的手机号码联系。监管层查询了IP地址和手机号码都没有找到王茜的线索。目前只能确定诚基交易员从事了内幕交易，自己也承认了。虽然你说是王茜用了你的手机，但是她不承认，也没留下任何证据。公司查了发送短信时间，是下午1点3分。如果你当时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并且没有使用手机，那么你的嫌疑就没有了，但是你没有。”晓幸冷笑说：“当时王茜把我带去楼道，说要和我聊工作。她和我都躲开监控，我百口莫辩了”
　　万和平说：“这个黑锅暂时只能你背着，你千万不能松口说做了内幕交易。等待监管部门的后续调查和通知，公司决定暂停你的一切工作。目前没有处理王茜。”常晓幸淡然道：“已经不重要，我决定辞职了，这个行业曾经是我的梦想，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再走下去了。”
　　万和平十分诧异的说：“你怎么能放弃呢，这不是我认识的常晓幸，我会帮你的，相信我，一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常晓幸看着他苦笑说：“我心累了，想让自己透口气了，你放心吧，我还没放弃我的人生，他们不是要调查吗，我就在调查期间好好休息，去体验下不同的生活。”
　　万和平听这么说才送一口气，说：“你想休息就好好休息。就因为王茜之前帮过你，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事。我看你这样子就算有证据也不一定去告发她。”常晓幸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怂人，哈哈，我们现在的确没证据证明是王茜。我太相信她，她却压根没把我当回事。”常晓幸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别在我这耗了，你这组人少了，项目还在跟进，这个时候你要么回家睡觉养精神，要么去公司卖命去。”
　　万和平起身说：“催我离开，就这么不待见我。”常晓幸笑嘻嘻说：“等你项目完成了我们吃饭。成功了你请客，不成功你也请客，有钱人要照顾下失业人士。”万和平笑笑，走出后回头看着常晓幸说：“晓幸，我希望你能重回公司，我依然很看好你的前程。”常晓幸只说：“谢谢你！”摇手跟万和平再见。
　　第二天常晓幸回公司办理交接手续。负面消息总是传的很快，公司的人好像都知道了，一路极少人主动和晓幸打招呼，就连平日里交流多的张宝玉，看到晓幸也只是点了点头，就走开了。晓幸也尽量避开人群，静静的办理完交接手续。万和平因为外出办事，她来这一趟也没有碰见。常晓幸走出公司，看着湛蓝的天空，吐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越洋号码，接通后说：“来帮我搬家，3天内让我见到你。”电话那头人说：“好，等着。”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