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插曲

　　方越冬在看台上宣布比试开始，于是被抽中第一场比试的四组弟子都走上了擂台。
　　八个人中，有一个是女孩。
　　方逸看着他们的比试，大多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精彩的地方。
　　即便是有，他也未必能看出来，只能通过周围其他观战的人的反应来猜测。
　　都是相似的招式在场上过几个来回，看得出有人很努力也没能取胜，而有的人风轻云淡就击败了对手。
　　大多是旗鼓相当，打了十几个回合才分出胜负的人。
　　方逸看不出好坏，倒是陈慕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出声喝彩。
　　几场下来，方逸发觉，在弟子们使用的剑术中，出场最多的是开阳，其次是玉衡，也有些人两者混用。
　　却没有见到摇光。
　　时过晌午，他也没有见到哪怕一个，在招数中穿插摇光剑法的人。
　　这也难怪，摇光是三套外门剑术中，最独立，最自成一脉的剑法。
　　摇光讲究的是身法与速度累加。它很快，却缺少防御力和杀伤力。且是以攻面为主，讲究面面俱到。想要打出足够的威力，则需要花费时间。
　　简单来说，这是一套打消耗的剑法，在这普遍不到归月境的弟子们之间，这套剑法根本发挥不出威力来。
　　的确不适合用在这里的擂台上。
　　但是，在观察了许多弟子的剑招之后，方逸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或许在别人眼中，摇光不适合单挑，但在方逸心里，对于他这种手上缺少力道的人来说，摇光是再适合不过剑法。
　　况且，他没有那种锋芒毕露的气质，渲染不了开阳的气势，也没有那种肃穆沉稳的性子，挥舞不出玉衡的苍劲。但他却知道如何让自己做到最灵动。
　　这大概也是人和剑术的缘分。
　　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如何，方逸的场次被安排在倒数第三场。是故，他有足够的观察时间，以用于了解星河宗弟子出招的习惯。
　　至于陈慕，他的场次也在下午，不过要比方逸早一些。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结束之后，两人又回到看台上，方逸注意到中央看台的那名男子已经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轮到陈慕上场。他抱着自己的剑，站在星云坪上，冲着方逸笑了笑。
　　他的对手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看上去有些腼腆。
　　“你……你好，我是肖蓝，请师兄赐教。”
　　“陈慕。”
　　陈慕在其他人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与方逸相处时的那种热情。他在心里对眼前的对手做好了评估。
　　这是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比赛，肖蓝的修为低了陈慕两个小境界。
　　但陈慕还是打起了小算盘。他原本是希望能在第一场遇到一个实力相近，又不至于让自己输掉比赛的对手。
　　这样就有了最好的表现的机会。
　　眼下却不尽人意。
　　所以，陈慕现在心中所想的，是要如何赢得漂亮。
　　开阳共三式，十三段打击，玉衡三式，共十六段打击。他要计算这肖蓝能在自己手上扛得住几下，以便能顺畅地展示出一整套剑法来。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用偏向于防守的玉衡剑法。
　　两人互相行礼，各自拔出了自己的剑。
　　那位作为裁判的内门弟子，见他俩都做好了准备，便飞身退出了擂台范围。
　　肖蓝比陈慕先动了，起手用的开阳第二式，却正中陈慕下怀。陈慕没动，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他比肖蓝更快一步地调动了道力，凝聚剑意。开阳善攻，玉衡善守，少年迎面而来的剑势很快就被抵消。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碰撞的冲力而被拉开。
　　一击不中，肖蓝不退反进，再度向陈慕攻来。
　　陈慕也没有退，他迎了上去，手中剑被一层蓝紫色的浅芒覆盖。
　　刹那间，两人擦身而过，两柄剑相互碰撞，发出一声铮瑽。
　　“那是外放的道力！”
　　方逸听见了四周的议论声。
　　“这样调用道力是想一击必杀吗？”有人疑惑。
　　“这样也太不给对手面子。”有人冷笑着说道。
　　从他们的言语中，方逸大概了解到现在场上的状况，但他看见陈慕脸上的三分凝重，他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慕当然不是为了一击必胜，他之所以用这么消耗道力的方式御剑，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危险。
　　对方看似不起眼的修为，和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剑招，却带给了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陈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预感很准。所以他用了稳妥的防御姿态。
　　肖蓝的剑又攻了上来，陈慕挥剑去迎。
　　这一次并没有听见剑刃碰撞的声音。只一瞬，陈慕被莫名的力道击退好几米远，倒在星云坪的另一端。
　　虽然摔得有些疼，却并没有受什么内伤的陈慕一脸迷茫，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他只看见面前一名刚走上擂台的弟子也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陈慕下意识问道。那人没有回应他，而是扭头看向了星云坪的另一边。
　　一袭蓝紫色衣裙的女子负剑而立，即便是相隔数十米，也能感受到杀气。
　　是宗主霜夜。
　　“你是什么东西？”霜夜看着眼前的肖蓝问道。
　　之前还畏缩腼腆的少年，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脸上遍布黑色的裂痕，一副狰狞之相。隐约还有黑雾弥漫在他的四周。
　　方逸看着那张脸，脑海中一闪而过两个字。
　　鬼修。
　　不知为何，他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忽然有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肩膀，方逸的心漏跳了一拍，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转过头去。
　　他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是面露一脸忧虑之色的方越冬。
　　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些许，另一只手又抚上了方逸的额头。
　　“你没事吧？”他听见方越冬担忧的询问声。
　　“我没事。”方逸用很轻的声音回答了她。他动了动身体，试图挣开方越冬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却没能成功。
　　方越冬按住了他，轻声道：“别乱动，你的气息很不稳。”
　　方逸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心里却很清楚，受到莫名影响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体的原主人。他在害怕，惊慌。除此之外，他大概还在忍耐着滔天恨意。
　　看来原主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星云坪上，所有的弟子都已经撤回看台了，只剩下霜夜仍与肖蓝对峙着。
　　这副模样的肖蓝不可能回答霜夜的问题。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肖蓝丢下了手中的剑，张牙舞爪地向霜夜扑过去。
　　有人骇然发觉，之前不过还是放烛境初期的肖蓝，修为突然暴涨至无法被看透的境界。
　　霜夜的脸上也浮现出凝重的神情。。
　　她将剑横在身前，念出一段法决。忽然有无数光剑凝聚在四周，剑锋直指肖蓝。
　　而浅色的光雾笼罩着两人，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星云坪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