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小澈，快来。”
　　刚十六岁的王晓嘴里喊着挚友的名字，笑的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沈澈也还有一个月就十六岁了。
　　“小澈，你先走，快！”
　　十六岁零三个月的王晓和沈澈被魔怪包围，浑身破烂的王晓催促着没有战斗力挚友快逃，他来殿后。
　　十六岁零两个月沈澈的黑白相间的人类眼睛里，第一次被深红如血的潮水所吞没。
　　“沈澈，你一定要，代替我，活下去。”
　　十六岁零十个月的浑身是血的王晓，此刻趴倒地上，除了骨骼还完整连接，肉体已经完全被毁坏，完全走到了人生的尽头，用仅剩的所有的生命力集中在肺里，转化成让挚友活下去的希望话语。
　　十六岁零九个月的沈澈双脚骨骼断裂，用一只满是伤口的手，拖着同样受了严重至极的伤体，爬向已经失去了呼吸的挚友，嘴里涕泪横流，用尽此生之音拼命呐喊。
　　然而王晓已经跳进死亡的无尽黑暗中，就和此时他的眼睛一样。
　　和魔怪一样的黑色，这是种族的印记。
　　“你，你……”
　　天文教室里的魔怪的理性表现是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而感性表现确是它颤抖的身体。
　　“滚烫的，还在抖动的魔物肉真好吃啊，就像蛋糕一样松软，然后，你知道吗？它的血更加好喝，就像是晃过的冰镇可乐一样，真刺激啊。”
　　在此刻，姗姗来迟的屠魔军人进入到江渊一中，它们不知为何，身上的装备有仙道灵器口罩的位置。
　　屠魔战场守则须知第一条，找战场上和魔怪战斗的时候，必须带仙道灵器口罩。
　　因为一旦他们的口中进入了一点魔怪的血肉，他们的身体就会爆炸而死。
　　……
　　回到天文教室，此刻场上空间中出现了六柄巨大的骨头刺，而把它们带来这里的人正是沈澈，身份为人类的沈澈。
　　但是现在的沈澈，看起来已经没有一点人类的样子了，不光原本直挺的腰被巨大的六柄骨刺压弯，下面的双脚疯狂膨胀，把鞋子都给撑破，露出又黑又长的脚指甲，而看向上面，沈澈无比清秀俊逸的脸庞不再，漆黑的眼睛下，一张还在滴着鲜红血的，被撕裂开的月牙大嘴狞笑，让人觉得恐怖，丑陋无比。
　　没错，这是沈澈一生中最丑陋的时刻，虽然以前在别人看来，沈澈性格极其别扭，让人讨厌，但是不得不提，他有最上等的美貌脸庞，能够靠这个挤入校草排行榜里。
　　可是沈澈并不在乎相貌，甚至一切，只要能够。
　　只要能够救回你。
　　位于沈澈身体中间的胸部上，扒开血肉裸露出来的心脏在强劲的跳动，带着滚烫炽热的血液汹涌的流向血肉各处，滋养了身体。
　　还有灵魂。
　　“啊，啊啊啊。”
　　此刻魔怪摔倒在地，几米高的庞大的身体碰撞地板，穿出一道道悠长的震波，又改变了掉落在地面上各种物品的位置。
　　“别过来，别过来。”
　　强健的双爪放在背后死命的抓，带动它的身体往后滑行。
　　说错了，是爬行。
　　它一直拼命的爬行，为了远离这个颠覆了他的常识，只存在于还是幼体时就听魔族前辈所讲的，虚无缥缈的传说。
　　“远古之时，有十九个魔界，然后有个人类吞食了鲜活的同胞，之后就少了一个魔界了。”
　　“前辈，为什么少了一个魔界？”
　　在别的幼年魔怪质疑这人类怎么可能吞食了同胞的时候，幼年的它问了一个另外一个视角的问题。
　　“因为他把整个魔界都给吃了啊。”
　　来自幼年的，虚无缥缈的，恐怖梦魇，一般会深藏于内心深处一辈子，也许会被别的东西掩盖消灭，但是如果从新复活，会更加的恐怖。
　　“你，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它的头颅如同捣蒜一般，疯狂的摇动，直到撞到了教室的墙壁，它终于无路可退。
　　“让我尝尝你。”
　　沈澈的声音没变，依旧是那么的纯澈，只不过是纯澈的邪恶。
　　死神之语让魔怪心中充满绝望，但是生物死亡压迫到极致的时候，都会作出本能的反扑，它奋起反抗。
　　呲！
　　无极魔刀在空中画出红色的月牙，让它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离开了它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怪物，怪物，对，就这样毁灭世界吧。”
　　天阶给它带来的更加强大的生命力也无济于事，因为名字为生的堤坝已经被破坏，所以生命之湖将会立刻流失殆尽。
　　在死亡的那一刻前，它仿佛超脱了恐惧，用邪恶的心诅咒着这个世界。
　　它的诅咒就是把他它的头颅抢过的沈澈。
　　“你吃吧，太低级了，我不会和你抢的。”
　　无极魔刀发出邪恶好听至极的女声，仿佛在安抚沈澈。
　　它以为沈澈觉得它会抢走他的食物。
　　但是其实它不会，太过低级了，如果没有沈澈的命令，它也不想吃这么低级的食粮。
　　“小澈，小澈。”
　　此时，许梨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即将就到达了教室门口。
　　“嗡！”
　　被插在地板上的无极魔刀，此时有些躁动，就要飞出。
　　可是沈澈身处一只爪子，紧紧的摁住了它。
　　“她，不，杀。”
　　沈澈用仅剩的理智控制喉咙艰难的发出声音。
　　可是他控制不了许梨花的全力跑来。
　　“屠魔军来了，你没事吧……”
　　许梨花此刻静静站在教室门口前，呆滞如木人，双手紧握的纯阳长枪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她看到了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场景。
　　一个怪物用一只爪子抓着一个魔物的半个头颅，头颅上布满咬痕，咬痕处还滴着鲜血，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板上。
　　红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许梨花所有的坚强如镜花水月，被此刻沈澈在轻易击溃，看不见的碎片和魔怪的血一样一同掉到地上。
　　许梨花红肿的眼眶里再度充满了泪水，涕泪顺着脸庞滑落。
　　第三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是她的泪水。
　　“啊啊啊！”
　　许梨花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大哭，如同少不更事的婴儿一样，失去了母亲的怀抱，于是就大声哭泣。
　　可是那时的她失去的母亲怀抱，马上就会回到她身上，现在的她呢？
　　再怎么伤心，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任何结果的。
　　只能宣泄自己的无能，痛苦和不甘。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挚爱，还要让她失去自己的挚友，让他变成一个怪物，老天怎么会如此残酷。
　　“唔。”
　　魔化的沈澈转过恐怖的脸来，看着眼前的挚友，他有些呆滞，爪子不自觉就丢下了他最爱的美味食物，一旁失去了头颅的魔怪身体还在不停的抖动，喷射出血泉比刚才的小了好多。
　　“回来！回来！沈澈！回来！”
　　内心深处的沈澈不停地呼唤着自己，沈澈终于战胜了无尽的暴戾和邪恶，复苏了自己的理智。
　　被沈澈压在爪子下的无极魔刀中的神器空间内，此刻刀灵在仔细的端详着它的主人。
　　“嗯，不愧是你，沈澈。”
　　化为人形迷雾的刀灵无极，现在在用迷雾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做着点头状。
　　它在夸奖着自己的主人。
　　“可是光是这样可不行啊，沈澈，主人。”
　　人形迷雾，刀灵无极极其好听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神器空间，让整个空间的空间壁上都凝结出了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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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
　　沈澈此刻化身的魔怪在疯狂的叫喊，巨大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园。
　　“报告，王武队长，一楼的魔物尸体已经清理完毕。”。
　　“好。”
　　有着平凡相貌脸庞的王武，用平凡普通的中年人声音回应他的部下，他是背着一把平凡无奇的地阶屠魔武器，背着一把灵阳剑的一个平凡的屠魔军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