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叔

　　东方家族规森严，禁制私下内斗，而东方家本部公开擂台的使用资格至少要十六岁，不够格的小辈间约私架便要找偏僻之地，因此这几年东方应明的院子因为门可罗雀，其所在的西山便成为了约架宝地。山风刮起林中红叶簌簌，东方应辰和东方英梨两个小人儿站在林间对峙，两方跟班为其让出了足够的场地，小孩子打架却把排场摆的有模有样。
　　同为家族中广受瞩目的天才，双发私下切磋打斗自然更加不敢过火，不像东方应明那个父母双亡族中无地位的废柴，二人任何一方受损都是会引起关注的。
　　双方都知晓此则，因此不敢召唤契约兽也不敢真正祭出宝具拼斗，便约定了只切磋魔法。
　　两方都对自己极为自信，一场小孩子间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
　　东方应辰主修的是风系魔法，风刃如刀刃般锋利，他自信的操纵着一个风旋卷向对方，并未用全力，只需把对方衣服划个稀巴烂，让对方羞愤认输便是了。他年纪幼小俱是顽童心性，倒并未没有什么淫狭之意，不过他的跟班中几道目光却在暗处淫秽起来，少年志短而好色，定是朽木脓包。
　　两方观众一方惊呼小心，一方大肆吹捧叫好，情绪高涨。
　　女孩已有十二，虽然肌肤如雪、五官精致，不失为极佳的美人胚子，但身材才刚开始发育，身材并无曲线，胸部平板如男子其实并没什么看头。
　　东方英梨主修的是意形魔法，操纵灵气凭空凝聚成拳头、战锤之类攻击手段，防御手段也极佳。对方的风旋临身，她已在身侧凝聚除了一层泛着淡金色光芒的能量护盾，锋利的风刃在上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但无法击破。
　　人群中立时传来大量虚惊一场的吁气声，然而战斗并未就此僵持。
　　灵徒境界的修者体内灵气储备量相对很少，灵气恢复也并不快，因此二人的较量很快便得分出胜负。
　　东方应辰见自己的风旋魔法没有奏效，对方有自保手段，当下也不再留手，灵气全力运转，风旋陡然变得更疾更锐，淡金色的能量护盾瞬间出现了大量破口。
　　人群惊呼声中，女孩微微惊讶但神色依旧镇静，轻哼一声，灵气也大量消耗，护盾立即变得更加凝实，风刃也再次被挡住，但做到这一步后，她再无余力意化出攻击手段进攻对方了。
　　双方都惊讶于对方的实力，而且都已尽力，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接下来便是比灵气储备量和恢复了。这一点上似乎东方英梨占了修为高出对方一星的优势，胜利天平开始向她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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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分，这座如今鲜有人问津的院子门外却来了一道唯一常来探候的身影。
　　而此时的东方应明正关在房中，柳十一走后他便继续研究他的天策。
　　天策也分青铜、秘银、黄金、紫晶、神圣五个等级，或者说这个世界所有用此五个等级作划分体系的都是源于它。
　　所有天策被炼化后都是青铜级，不论他曾经晋级到多高，只要其主人一死，立即退回原始状态也就是石质状态，待新主炼化后依旧是最初级的青铜级。
　　青铜级的天策便拥有自成三处可供契约兽栖息的异度空间，以及赋予修者一道天赋神通的能力，到了秘银级，便会又孕育三处空间供修者的契约兽栖息，赋予修者的天赋也会提升强化。总而言之，等级越高内部空间越多、赋予修者的天赋也越发强大。
　　李天哲意念一动，从体内召唤出天策，那宛如青铜所铸刻满古奥符的封页也在其意念控制下缓缓翻开，露出里面的金色页张。随着其初次开启，忽然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钻入李天哲脑海，不是某种记忆碎片，而是一种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感悟，好像直面世界规则，他恍惚看见某种似是而非的真理，他极尽全力去理解领悟却不能深入一丝，于此同时一股奇妙的能量也瞬间弥漫了他全身，约莫十分钟后两者才缓缓消失。
　　李天哲清醒后恍然若失，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份感悟是某种极为了不得的东西，但奈何他无法领悟，就像一个小学生初入大学课堂，黑板上的东西很牛批，他眼前一亮犹如看见新世界但就是看不懂。
　　他叹了口气，抛去了那丝怅然，他明白应该是自己境界太低的缘故，也无需苦恼。
　　那番变故后他已获得了自己的天赋神通，一种不论躯体还是精神层面的强化愈合能力，通俗说就是提升了全方面的恢复能力，不论灵气和精神上的消耗还是肉体上的创伤。目前只是初步领悟神通，神通效果或许并非很强势，但随着天策的晋级，它绝对是极为变态的能力，成长到后面断肢重生亦不是不可能。
　　“不过如何让天策晋级，东方应明的记忆中似乎没有涉猎...过段时间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自己去外面世界里寻找吧...”
　　其实不管获得什么样的天赋神通李天哲都会满意，毕竟他的目光看的很远，世界上没有垃圾的天赋神通，甚至功法也一样，垃圾的只会是不得要领的使用者。
　　翻开第一页的天策上，金色纸页上赫然印着他的名字，不过是“东方应明”四个大字，而非“李天哲”，看来这个世界承认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便是被其吞噬取而代之的东方应明。
　　他的名字下方，一行古朴的小字赫然也有对此神通简述，与李天哲理解的一样，只是多了个名字：“缓慢愈合”！
　　翻开第二页，上面并无文字，第三页和第四页也是如此，只是第五页是决然翻不开的，细心观察下才发现，后面的书页竟似黄金浇筑般的一个整体。
　　“这空白的三页应该便是那三方供契约兽栖息的异度空间吧...”李天哲恍然有所觉。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自是折返而回的柳十一，李天哲皱眉间，敲门声响起，不过从声音节奏闻并非坏消息禀报。
　　李天哲收起天策，柳十一欢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四老爷来了！就...”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一道满怀慈意的中年男人声音，“应明，身子可好些了？”
　　李天哲心中一搜寻，却陡然一惊，他早前梳理东方应明的记忆碎片时便察觉并不完整似乎有缺失，只是他一直一心在意修炼之事，准备找机会远走高飞，并不想过多参合东方应明的人际身世，所以对此并未上心。此刻突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熟人来访，而且听仆人话中情绪，显然还是个与东方应明关系极深之人，一时间李天哲心中一紧。
　　迟疑片刻，他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开门，“沉住气，顺着他的话答就行，遇见答不上来的，就推脱大病初愈记忆混乱！”李天哲在心中如是自诫，然后模仿东方应明平日的神态，露出一幅明明很惊喜却强制压抑的表情，拉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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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客的大厅上，柳十一给二人沏了茶便站到了门外，独留主家叔侄二人言谈。
　　“前些日子，听说你小子忽然病倒，可把我急坏了，但当时身在通界岛，手底下脱不开身，只得写信回来让你婶婶看望，今日归家特意过来看你，不过看你小子状态不仅安然无恙还生龙活虎，我算是瞎担心一场了！呵呵。”
　　中年人一身紫红锦服，身材高大，五官清郎，长发束髻，髻外包有黑冠，颌下留有短须，举止间让人如沐春风，言谈中对东方应明极是慈爱，犹如待亲生儿子般。
　　事实上此人正是东方家上一代老四，东方昂德，那代人中与他父亲关系最为要好，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因此东方昂雄死后，他夫妇俩一直照料着年幼的东方应明，视如己出。
　　“呵呵，劳四叔挂念了，只是那些天诸事不顺，心中积郁成疾，并不是什么大病，婶婶来看我时带了几副灵药，我服下后很快便痊愈了。”李天哲越来越觉难以应付，倒不是话茬上，而是对方表现出的那份感情，犹如父爱，李天哲是个孤儿从未感受过，一时间心中有些乱了阵脚。
　　“呵呵，带了灵药呀...”东方昂德的脸色忽然有些不自然，他不着痕迹的暗自叹了口气，续道：“哎，应明啊，其实...其实你婶婶对你还是很疼惜的，只是如今英梨渐渐长大，我又常年不在家，她的心思便很难顾全你了，希望你理解。”
　　“嗯，我晓得。”李天哲懂事的点点头，心中却翻了个大白眼，其实他对那所谓的婶婶根本没印象，但从东方昂德的言语神态里他明显感觉出了“自己不被其待见”的事实。
　　“嗯，那就好...”话题到这儿突然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但更诡异的却是东方昂德忽然欲言又止，李天哲被他盯着心里有些擂鼓，他连忙端起茶杯用喝茶掩饰。
　　他喝茶故意喝的很慢，终于对方似乎看出他的逃避，轻叹一声后主动摊开了话题：“应明呀，强扭的瓜不甜，夫妻伴侣还是两情相悦最好，而且当初那份婚约是私下里口头定的，除了当时在场的之人外并未被公开为外界知晓，因此事实上也算不得数，难得对方还在意那事那也是别家自己的事，你莫要当真就行，他们要解除婚约便解除罢了，此事对你也不是桩坏事...”
　　李天哲听得两眼发直，连嘴里的茶水一时间也忘了吞咽。
　　什么鬼？网文大佬诚不欺我，废柴和退婚真就剧情绑定啊！他缺失的记忆里也包括东方应明被他吞噬前卧病在床的原因，他避免麻烦并未向仆人旁敲侧击，虽然事实上问了也无果。这种传出去又会成为家族乃至大陆上的笑话的耻辱之事东方应明怎么可能不竭力隐藏。
　　“这事儿四叔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你怎么病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着。哎，其实你俩从来没接触过也互不了解，你在意那份婚约若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应明呀，你也快成年了，这些年的遭遇应该也明白了一些虽然冰冷但很现实的道理了，这个世界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尺，以你的表现出的潜力，即便是三哥还建在，恐怕此事也不会很顺利...”
　　“我其实很后悔在你小时候给你提了这事儿，没想到却成了你的心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四叔我话虽然说的重了些，但...”东方昂德看着眼前神色呆滞的可怜孩子，一时间心中也如刀搅般痛，但这些话他必须说。
　　“嗯，我知道，我已经不在意了，就像你说的强扭的瓜不甜。”李天哲回过神来，咽下口中的茶水，看着东方昂德的眼睛，认真道。
　　“......”
　　东方昂德并不相信侄儿的话，不知晓眼前之人早被偷梁换柱并非他那性格固执偏激的侄儿的他，李天哲答应得越果断认真，他越发认定其执念未消。
　　东方昂德再次叹气，侄儿的心病他无法插手帮忙也无从入手，他望着这勾起回忆的大厅，装潢一成不变，只是物是人非，他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感。
　　他一心想把自己最敬重崇拜之人的独子抚养成人，让他如他父亲般光芒四射如神话再临，然而东方应明逐渐长大，表现出的天资已然让他心愿落空，而后来家中添了亲生女儿后，发妻对此事态度也发生巨变。族中小辈排挤东方应明的事他一直知晓，但由于常年在外和身份原因他难以援手，向家族提及此事要求约束管教子弟虽然见了成效，但事实上也只是为后者少了些拳脚上的欺负罢了，不说族中与他对立的那些人阳奉阴违私下教唆子弟变本加厉，即便是有心管教，这份孤立和排挤又是如何能管的住的？？
　　他也是从这个年纪长大的，几乎每一代中都有那么一个被大家贴上废柴标签受人嘲笑孤立之人，少年们没有成熟的是非善恶观，他们只是随着大流把欺负弱者当做玩笑罢了，这是无论如何也根除不了的。
　　看着眼前这株渐渐长歪的小树，东方昂德痛心之余又毫无办法，深深的无力感和自责其实一直纠缠着他，他每次回来都会来探候东方应明，然后在其父母灵前愧疚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