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重

　　昨夜，二十三岁的我做了一个梦，那原本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噩梦，我清晰的记得在我十岁那年夏天，被吓醒两次。说到原因与我的军迷的表哥有关。
　　我家是农民家境贫寒，而姑父却是单位的会计，平时常常照顾我们家，照顾我。而且最难得的是因为大人的影响和教育。我的这几个表哥表妹，也从来不嫌弃浑身脏兮兮身穿破烂衣服甚至有些臭味的我。
　　其实我为什么会这么脏兮兮主要原因是我们家所在的周边小孩都是穷苦人。于是我也为了让他们陪我玩，必须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不然他们就不会接受我和大家一起游戏。“你是机关单位的小孩，我们才不想和你玩呢！”我清楚的记得，有两次我爸妈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然后我打死不愿意穿，借口自然是不喜欢，但其实是因为怕被小伙伴排挤。然后在父母强制要求我必须穿上之后，于是去找小伙伴之前找个干泥地，故意先滚几圈。好好的干净衣服就这样弄脏，回家后又是一顿打。但是也不管了。而且最离谱的是我自己也真的觉得只有这样才舒服，玩起来也没有顾虑。没有牵挂。额…说白了也是懒。
　　有的小伙伴不懂事起来让人瞠目结舌，但是还有的小伙伴懂事起来也是让人心情相当愉悦。所以我也就特别喜欢去找我两个表哥和表妹玩，表妹也经常来我玩，体验农村生活一起烧水煮饭，炸洋芋的乐趣。我当时以为他们城里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当然一开始去找他们玩当然有馋嘴的缘故。毕竟家里面那时候天天都吃土豆。
　　因为年龄相近，二表哥会跟我一起玩的更多一些，大表哥常常出去找和他一样的大朋友们打篮球什么的。二表哥就是那种特别宅，家里面贴满了他拿的各种奖状。不像我唯一的一次拿了个三好学生的奖状，都因为害怕被打，所以思来想去最后果断在路上把它撕了，扔在路边。
　　这个判断的来源就是前面有一次，我也是唯一考及格的一次，我开心的告诉家里面，我数学62语文63，问成绩单呢？结果也是好巧不巧成绩单那个小小纸条被我兴奋的拿在兜里揉捏来揉捏去给搞丢了。
　　我可怕的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的双亲大人，认定我不但成绩差到极点，而且还学会了欺骗，照原话就是，你成绩烂就算嘞，我们也指望过，但是居然不诚实的来欺骗他们，还敢说自己都及格嘞，就你还可能及格的了，骗人都不真的编点合理一点的。于是联合起来把我痛扁了一顿。平时都是一个打，另外一个再旁边看着。甚至还要责令对方，不要再打了。或者不要打那么重。但是换自己打了又完全不会听。完全不会注意。甚至把我的腿拿木板打瘸了好几天。
　　而他俩铁定这样认为的原因是，再往前面推两年，也是期末成绩，也是小纸条子，结果我也是搞掉。而且还因为那天表哥表妹舅舅他们也都在我们家，自己比较还是懂得要点脸的。所以谎报报嘞六十多分的成绩，反正纸条也正好弄丢，拿不出来。没想到他们还让二表哥陪着我原路返回去找，我不知道在哪里掉的，而且我也不希望找到，所以带着二表哥随便乱走，凭借记忆尽量避开可能掉落的地方，结果我不敢相信的是还真的让二表哥找到了，他说是风吹过来的。
　　写着名字，无法否认，我的心情从最初的不相信到惊讶到怀疑，到最后彻底的死去。但是哪天因为亲戚朋友在父母只是对语文数学加起来考了三十多分的鄙人显露了一脸的嫌弃，却并没有打我，这倒是让我有些许的失落。毕竟那一路上我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姑妈也对着我教育了一番。但我只是开始期待着他们走后的一场暴风骤雨，根本没有听进去。但是后面出奇的并没有。再后来这次成绩什么都忘了一干二净。
　　有时候就是这样，优秀的知识阶层家庭里的孩子更加的优秀聪明。而不怎优秀甚至不足轻重的贫穷家庭的孩子也多像我一样不负众望的愚蠢至极。当然这二者在大多数重要的层面上都是平等的。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
　　我们家那时候住的地方是一个叫沙中厂的地方，邻里都是外地人，说直白一点就是类似于贫民窟的地方。呵，贫困地区的贫民窟。从来没有零花钱这个概念。想买包辣条就只能自己到处去淘淘捡捡，运气好的话碰到个大家伙，拿去卖钱就真的感觉赚大了。能买超长的辣条挂在脖子上，吃大半天。一角钱一包的小块装里面会加一两颗豌豆的辣条一大把一大把的塞满嘴。
　　家里面不支持，害怕会去偷，但是如果真的跑去嘞，只要没出事他们不知道也就没什么事。于是我们四五个小伙伴就经常会一起去县城晃悠，但是一段时间后总结出来，捡马路边的抢不过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而且有些老大爷大妈还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见了就要骂甚至要假装来打我们。实在是被吓到嘞。
　　后面有小伙伴捡了很多，而且是那种大可乐瓶子十几个！我的天，我们求好久，他才肯告诉我们，他进了一家单位，那里面的垃圾池里面宝贝多的很，专门找各种局，而且到现在一个地方的他都还没有拿完。然后我们七八个小屁孩惊讶又两眼放光的望着他。然后我们就开始，两三个小孩的结队去局子里翻垃圾。偶尔还有小伙伴翻到半坏的玩具。这更加激发了我们的行动力。于是我便认识了县城里几乎所有的局子的位置，名称，以及彝文名称。当然经常被门卫赶，各种骂，但是我们不在乎。
　　而后我又一次去找我的二表哥玩。那天表妹正好不再。然后我就和他一起把玩他的很贵的仿真玩具枪。虽然装的也是塑料弹。但是他的威力我拿手堵住枪口试过。那可是能让我只能忍住哭声忍不住滚滚泪珠的存在。小手还肿了好几天。而且还带一个很厉害的瞄准镜。估计是仿的巴雷特。
　　然后表哥把我带到床边指着单位楼下的小区大院。满是自豪的告诉了我一件事情，早就有所耳闻的事情。前面姑妈有跟我妈唠过。但是我忙着在一边玩，没认真听清楚。
　　“前天中午，我趴在窗前的办公桌上拿着枪，到处瞄着玩。偶尔也打出去子弹。然后我突然发现院子里溜进来一个小孩，鬼鬼祟祟的到处看来看去。而且也完全不是我们单位的小孩。于是当他在到处像是找东西的时候。我手上的这把枪就一直瞄着他的脑袋，”说着还拍了拍手上的那把枪。更高昂的来回扭了一下头。“到他又走到大院中间的时候，我果断开了枪。枪打中了，我马上关窗躲开了，尔后又透过窗户去看。那个傻子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擦眼泪，还有哭声。那个白痴到处张望，但是却不知道是我打的。哈哈哈……后来他的哭声引来了门卫，把他臭骂着拖了出去……”然后他又一次得意的笑了。没有丝毫的愧疚，宛若一个保卫家园的英雄。我也跟着十分勉强的笑了一下。但是我当时内心害怕极了。不一会儿就找了一个借口回了家。过院子的时候还飞奔过去。。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捡垃圾，也很长时间没有去姑妈家玩。并且那段时间连续两次做了一模一样的噩梦。我梦见我就是那个去单位里面偷瓶子垃圾的小男孩，我也再东张西望。而且同样也有一个人。在瞄着我的脑袋。似乎就是我的二表哥。之后我控制不住梦境的被打中头。然后哭着惊醒。
　　从那以后，至少在内心深处，我很惧怕我二表哥。所以也不是很愿意或者敢走近他。我对大表哥和表妹都是非常信任，也非常聊得来，相处也很自然。但是和二表哥很久以来都有一道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间隙。我十分的惧怕，也可以夸张点说说是童年阴影。而且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大家一直忙着在各地读书。连假期也难见一面。我早以为我忘记了此事。直到昨夜。我再次做了这个噩梦。我依旧再慌乱中惊醒。也许，每个孩子都会在不经意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并且连时间也愈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