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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无名之人乱世道 / 二十三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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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灰烬乘着从北边吹来的风,带着焦炭的臭味在襄阳城中肆意飞舞,城中本就因寒冷遭到嫌弃的街道更加令人避而远之。银盔白马的将军带着二十人的队伍,护着一辆红漆的轩车,从州府的大门踏了出来,烟尘斗乱之中行进在襄阳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出了城你可进得来?”赵云与骑旁身披全甲的恶狗问道。
  “小事一件,将军勿忧。”恶狗淡定地翻过手腕,给赵云看了看他藏在手中的州府护军名牌。
  “哪里来的?”
  “方才出府时顺手摘的。”
  “此类手艺你倒是娴熟。”赵云嗤笑一声,又与他说道:“有时间多磨炼剑术才是正道。”
  “叫将军失望了,在下不走侠客道。”
  “不管走什么道,握剑便是剑客,剑客便需磨炼剑术。否则,下次身陷险境,你指望谁再放你一马?”
  这话恶狗显然是听了进去,他沉默思忖一阵,抬头与赵云问道:“此前与将军对手,在下一动,将军便知在下所向,敢问将军是如何识破?”
  “你与我交手时拔剑过早。须知,兵者,不祥之器,非不得已不得以用。利刃出鞘,便露杀意,杀意一出,便可察觉,一旦察觉,便可对应,对应接住,便是缠斗,而你行的是刺客之术,最忌缠斗。”
  “原来如此,谢将军点拨。”
  “鸷鸟将南,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弧耳俯伏。剑是索人性命的凶器,轻易不可出鞘,出鞘须直奔人性命。这话你好生记住吧。”赵云两脚夹了下马肚子,胯下白马加快了步子,恶狗也无暇闲话,与那些亲卫一同快步跟上,一队人马整整齐齐向着北城门而去……
  扬州吴郡的吴县,本就是富裕之地,又幸运的躲过了战火多年。如今,腊月的霜寒也没法冻住这座城池里的百姓对生活的热爱。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店招旗帜浸着金色的阳光随寒冷的空气轻轻摇曳,冬日的暖阳地普洒在街道青色的石砖之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来来往往的车马,无一不描绘着这片江东之地如诗画般的繁盛。然而,就如这世上所有繁盛的城池一样,有阳光普照的地方,自然就有阴影遮蔽的角落,或许也不仅仅只是这座城池,这世上所有的城池,抑或这世上所有的事或物大抵都是如此。
  正街背阴的地方,陈列着一排房屋,店肆与民宅交错安置。这边每天能被阳光照射的时间很短,除了街上住户,平常也少有人往来,到了寒冬腊月,街上就更显冷清。这排房屋中有一家店肆,门头颇宽,却未设店招,只插着一支小小的白旗,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奄”字。寻常人家大概也看不懂这个字,但看得懂的人似乎无法拒绝这个字的魔力,他们大都信心满满地踏入店中,而后又灰头土脸的出来,或骂骂咧咧,或唉声叹气,模样十分狼狈。
  “奄”即掩,是博掩的意思,这里是一间赌场。之所以写得这么隐晦,是因为官家是不允许这种游戏的,虽然他们的子弟才是这里最常出入的贵客。与所有赌场一样,这家店也分前后屋,前屋是摆赌局的场子,后屋是场子里囊家、乞头作息的地方。通常赌场的坊主是不会在场子里露面的,他们大多坐在后屋最好的房间里,把握着场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这家店也不例外。
  几个护场的汉子拖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拨开了一间房的房门,里面是一个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男子,舒服地倚着卧在他旁边的白狼身上,正专心致志地养护着一柄长刀。这男子披肩的长发一缕缕如青丝杨柳依依垂下,也不束扎,只系一条青兰色的抹额把面前长发拨开,半遮半掩的露出他俊朗的脸庞。一件名贵的天蓝色百花蜀锦袍也不见他好好穿着,很是随便的搭在双肩,敞露着身上那件极其普通且不宜外穿的浅葱色棉麻中衣。他不时会摸一摸那匹白狼颚下的软毛,白狼在他手指的轻抚下两眼碧绿的凶光即刻变得温顺起来。让人过眼难忘的还是他狂放不羁却又饱含着笑意的眼神,以及嘴角那轻浮的上扬,那神情,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嘲笑着世间的一切。这男子便是这间赌场的坊主,坊间也无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在署名时会签下一个“莲”字,因此,坊间见了他都是敬一声“坊主”,或者“莲老大”。
  “坊主,这小子赖账。”护场的汉子将年轻人扔在了莲的面前,莲懒洋洋地瞅了一眼那年轻人,看他衣衫不整,应是已经吃过了苦头。遂将长刀收回刀鞘,搁在了刀架上,与护场吩咐道:“我亲自来问问他,你们出去,把门关好。”护场听命退了下去,将房门规规矩矩地合了上去。
  听着护场的脚步渐渐远去,莲抖下肩上的锦袍,紧快两步近到年轻人面前,五体投地的磕在他面前,低声道:“让主人受罪了,小的罪该万死。”
  “你的人下手也太重了,幸好幼时受过凌操先将军的操练,不然还真扛不住。”年轻人调侃着缓缓抬起了脸。这年轻人,眉若黛青,目若朗星,鼻若悬梁,唇若涂丹,面如冠玉,肤如凝脂,一张世间少有的俊秀面孔上镶嵌着一双睥睨一切的眼睛。在他面前,莲的那份不羁也不过是其拙劣的仿制品。
  “主人恕罪。”莲的脸几乎贴到了地面,看不见他面上表情,只见得那伏下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别左一个主人,右一个主人的。早跟你说啦,现在的家主是我从父,公纪公。”年轻人笑道。
  “小的蒙老家主救命之恩,终生是老家主奴仆。老家主见背,小的便侍老家主嫡子,也就是主人您——伯言公子。”莲诚恳的话语里所敬的伯言公子,在江东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吴郡名门士族陆家的公子,吴地人人皆知的江南才俊——陆逊。
  “好了,起来吧。”陆逊道。
  “谢主人。”莲仅仅将额头离开地面抬了起来,四肢仍是规矩地触在地上,又问道:“主人自入了讨虏将军幕府久未露面,今日突然莅临,是为何事?”陆逊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扔到莲的面前:“也没什么大事,想叫你去荆州做趟买卖,顺便把这本册子上留在西陵的人都除了。”莲拾过册子,边翻边问道:“这是什么?”
  “听说过隐门吗?”
  “未曾听说。”
  “据说是专给荆州士族培养家养耳目的一个江湖门派。这是其门下十二支中的一支——‘酉组’的人员名册,有人降吴拿这个充见面礼来了。”提及了荆州士族,陆逊的语气莫名变得轻蔑起来。
  莲翻完了名册,又点过了人数,回道:“此事容易,小的点过人数,多数都在沙羡,西陵只有二十一人。”
  陆逊笑道:“这册子上的人是效力黄祖老贼的,他屯兵沙羡,中用的当然都随着他去了,西陵的也就对付一下,不过首领好似也在。这事你须办得动静越大越好,最好闹得满城皆知。”
  莲闻言面露难色,他倒不是怕动静闹不大,坊间武斗这种事他最擅长了,想不闹大都不成。只是西陵不比吴县,身在异地,闹大容易,如何脱身便成了问题。于是怯怯问道:“动静太大了,小的怕的是不好脱身吧?”
  “你怕死?”陆逊至始至终挂在嘴角的轻微上扬有了些许变化。莲非常清楚,那抹笑意是对自己的嘲笑,于是慌忙将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磕了下去。看着眼前又恢复了五体投地姿势的莲,陆逊嘴角更往上提了提,那丝嘲笑之意更加的明显:“贿赂这种事你不是轻车熟路吗?”
  莲伏在地上的身子惊得一震,慌忙求道:“主人恕罪。”
  “没有责你。”陆逊又在身上搜搜找找,终于在腰带里翻出一个小锦囊,递给了莲:“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莲双手捧在眼前,直直盯着锦囊,也不知该开不该开。
  “一家与江陵往来了多年的商号,送给你了,明日你就打着这商号的旗帜出发荆州,立春之前办完西陵的事,而后去往江陵。江陵有一座‘百芳楼’,明面上是家青楼,据说其实是荆州的细作交易情报的窝子。”陆逊拍了拍莲捧在双手上的锦囊,神秘的笑了笑,似嘱咐又似消遣:“嚣张点,选最好的房间住下,当真要像个纨绔子弟。”
  陆逊下了指令,却又不说目的,莲看着手上的锦囊只发愣,心里反复掂量着该不该去问个明白,刚打算试着问问,陆逊倒是先开了口:“就这么多吧,其他的等你到了江陵再说。我该走了,叫你的人送我出去吧。”陆逊说了再说,那便只能再说,说了要走,那便该是送他出去。但不知为何,莲并不唤人,只把脑袋又磕了下去:“小的斗胆,想再多问一句。”
  “你说。”
  “此事办完,主人可以赐小的姓氏吗?”
  “可以,不光给你姓氏,还给你立宗祠,撰族谱。你再买块地,将来也是户人家了。”
  陆逊干脆果断的回复,让莲喜形于色,一连磕了几个头:“叩谢主人大恩大德,小的无以回报,刀山火海,主人只管吩咐,小的义不容辞。”磕了头,又怯怯问道:“敢问主人,如何才算办完?”
  陆逊托腮思忖一阵,嘴角一扬,轻飘飘地说道:“大概是主公取了荆州以后。”
  取荆州?听了这几个字,莲只感到瞬间刮来一团乌云将本就快要破云而出的阳光又严严实实遮掩了起来,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弹指挥间变得虚无缥缈。
  陆逊看他那呆若木鸡的模样忍俊不止,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没你想的那么难。快叫你的人来送我,否则我自己走出去,你这坊主还做不做了?”。
  莲回过了神,忙回一句:“让主人委屈了。”而后登上座位,唤来护场,将陆逊架了出去。
  陆逊离了房间,莲眼中的那份狂放不羁又找了回来。他轻轻抚着白狼,与它低语道:“占风,咱们得换个地方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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