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遇异兽

　　朗月高挂，在这个漆黑的深夜里一辆马车在一座荒山旁的偏僻小路里不紧不慢的走着。偶尔车轮磨过碎石的声音传进车厢，就像是一种微妙的节奏般带了一点不真实的感受。
　　靠近九月，天气一如往常的闷热，但今夜格外不同，我甚至感觉到有一丝丝寒冷。原因很简单，我的脖子上抵着一柄剑。
　　“凭你如今的名气，竟然要做出暗箭伤人，出手抢物这等为人所不齿的事情。莫非对钟公子来说，行走江湖靠的便是这股不要脸的劲儿么？”
　　因为挤进了一位执着长剑的少女，本不拥挤的马车此时也稍显狭小了些。我认得这位少女，她便是“不觉云轩”的首徒云染霞，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不觉云轩门下弟子，姿态容貌，气质谈吐，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身为云字一脉的首席大弟子，云染霞的气质更是出类拔萃，一头短促的黑色头发，平和但醒目的漂亮面目，不带任何花哨的黑色素衣，腿嘛…没怎么看清楚，因为我怕多看一眼这眼睛要被她剜出来。
　　这种情况下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第一感觉就是这名少女一定不是个好相与的狠角色，而她的举动也证实了我的这个猜测，从我根本就没看清她是如何进入我的马车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位名震江湖的侠女的对手。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争取想到对策。
　　“这个…啊...那个云姑娘，啊哈哈，你这剑真是一柄好剑，凉凉的怪舒服，你看这大夏天热的像个大蒸笼，有空还能用它来冰西瓜，啊哈哈哈”
　　“这柄剑材质取自冰原上的上古巨兽制成，剑锋的寒冷会让人忘记痛觉，甚至我现在割破了你的喉咙，你也没有知觉。”她从容又冷漠的看着我。从进入马车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她一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便是一句让我心虚的指责，这是第二句。因为最近做过的亏心事太多，我实在没有想清楚她说的是哪一件事。
　　不过好在她已经开口，“一个女孩子要是不开口跟你说话，那你多半要完蛋；只要她开口了，那我们男人便有机会死里逃生。”我仍记得小师叔挤眉弄眼跟我传授他行走江湖的秘籍，要不是他空荡荡的裤腿，我还真的信了他了。
　　不过此刻我却无比盼望这“秘籍”真的能够生效，好让我躲过今日这一劫。我居然突然感觉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好好听讲，错过了更多保命秘籍。可惜这云姑娘说完便停了声，不论我如何插科打诨，她始终不接我的话茬，而手上的剑也未曾动过半分。
　　突然，马车撞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好机会！”我抓住机会，趁着马车颠簸，往后侧身躲过那柄要命的剑，只听“嚓”一身，马车的上半部分已经断成两截，我狼狈的滚到地上，一道夹杂寒光的剑气更直刺我的双眼。剑气划过，我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看看躲过剑尖。在我还未站好时，原本躺的的位置便被剑气划出一道大坑。
　　我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实力并不足以在她面前走上十招，一炷香的时间内我必会被她打趴下，打定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疯婆娘，小爷我好男不跟女斗。拜拜了您嘞～”撒开脚丫子赶紧跑路，一路狂奔的我不停的听到身后破空而来的剑气，躲得我狼狈不堪。终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慌不择路的我闯进了荒山深处，勉强拉开距离的我找到机会往后喊道：“云姑娘，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认错，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成不？您这剑气一不小心可就能在我身上划一个大窟窿，我受不起啊！”
　　“你出手抢了‘海鰌衣’，我并不怪你。毕竟人人都想要这件宝物，可是你不该伤我师弟。”她靠在一棵树旁轻轻喘着气说。
　　“原来如此。”那天我在码头边转悠，不巧遇到两伙人大打出手，机缘巧合之下竟让我撞见日思夜想的宝物‘海鰌衣’，海鰌衣乃是用深海巨兽海鰌的皮制成，穿上此物可以让穿戴者在水中行动如岸上一样自如，于我而言实在是我等旱鸭子的福音，我一时没忍住，出手抢夺‘海鰌衣’。在这夺宝的过程中我失手打伤了一名少年的那名名少年原来是她师弟。怪不得想砍了我的脑袋，原来是替她弟弟出气来了。‘海鰌衣’是一件潜水至宝，对我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事急从权我也懒得跟她解释，反正我是把这对师姐弟得罪的透透的。
　　“云姑娘你先消消火，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打不过你，你也追不到我，你看看这一路把这些花花草草砍得七零八落的，连虫儿都不敢吱一声了，嘿…”话音未落，我蓦的感到一丝诡异，这树林实在安静的不太寻常。照理来说，她的剑气并不足够让诺大的一片树林鸦雀无声。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异兽在这附近，才会使得一堆虫儿也不敢鸣叫。思绪未落。
　　“嘶。”一道破空声传来，一道腰粗的黑影直冲云染霞的面门，只见她竖起剑在胸前一档，身子直直打横飞了出去。直到撞断了七八棵水桶粗的树干才停下来，还没等她喘口气，又一道破空而出的凌厉一击马上追到她的面前。云染霞借力卸力，反借着这凌厉一击，侧身跳了出去。
　　借着月光，我偷偷摸摸从草丛中探出头去，只见一条人首蛇身的怪物立在一堆乱石之中，那怪物佝偻着背脊，一头乱发缠在颈后，从脖子开始往后一层层的覆盖着深褐色的鳞片，一条粗壮的尾巴盘在乱石之中，白首赤身。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生物，这是“烛龙”！
　　传闻烛龙其状人面而龙身，性格暴虐嗜杀，狂妄自大。不过这条烛龙还未修成龙身，只拖着一条长长的巨大蛇尾。望着一地的碎石断树，我估计这怪物就算不是真正的烛龙，也应该是其中的一种亚种。怪物一动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咝咝”尖锐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瘆人。
　　在月影之下，怪物面前站着一名黑色劲装女子，手执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纤纤玉指嫩如笋尖，月光下映得剔透晶莹，微带透明，劲装的双层缠腰裹得严严实实，却让人感觉不到布匹一层层的厚重感，腰身之细令人咋舌，上半身的束胸似乎不能够掩盖其中的分量，让人一看便能感受其中的伟大，修长的双腿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健美感。这身黑色素衣不仅无法掩饰她的玲珑身段，反倒衬得她的肌肤似羊脂白玉，同皎洁的月光相比也不遑多让。
　　佳人美是美矣，可惜想砍我的脑袋，武功还高出我那么多，惹不起我躲得起。正当我思考如何才能避开这两个狠角色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时，一身娇叱带着一丝电光刺向这个妖物。
　　“我去，不怕死的么？”我翻了个白眼。
　　怪物面对剑光不闪不避，伸手一抓，倏地将长剑抓在手中。往后一扯，巨尾挟着刮人的劲风扫面而去！云染霞在半空中无可借力，却不肯弃剑自保。只见她顺势将剑往前一推，接着在空中反身一扭，躲过了怪物的一记横扫。
　　紧接着足尖踩在怪物肩头，不退反进，一剑刺向怪物的胸口。剑尖夹杂着火花从怪物胸口划过。划落了几枚鳞片，却没有刺进怪物的胸膛。怪物吃痛一声怒吼，双手在空中打横一扫，却被云染霞轻松凭借精妙的身法躲开。云染霞趁机抽出长剑，足尖反点几下，躲过了怪物狂舞的双爪，落在了乱石中间的一块大石上。
　　云染霞眼神微凛，唇间微微轻吟，长剑在她皎洁的玉手中划出一个圆形，顿时树林里狂风乱舞，冷气大作。她的剑招仍没打出，但散发的冷气渐渐凝固成冰渣。要是让我来面对这等凌厉的攻势，早就寻隙躲开，可是怪物却没有这个打算，传言烛龙狂妄自大，此刻看来就算是亚种也继承了它的性格特点，只见它微微挺起胸膛，看似是要用血肉之躯准备接受这一击。
　　“天雪落霄！”
　　此时云染霞的剑气似寒冬的凛冽寒流，一剑劈出，冰寒的剑气化为一片薄薄的半月，夹杂着一股冰封一切的气势直冲怪物而去，就连隔着几十丈的我也险些被这漫天飞舞的寒劲冰冻起来。
　　只见烛龙不偏不倚的用胸口硬接着这一记斩击，接着好像凛冬跃出江面的鱼儿一样，从胸口处开始结冰，最后冻成了一坨冰雕。一动不动的像个大木桩似的立在乱石中央。
　　“干得漂亮，好！”我刚想跃起来鼓掌。
　　“咔嚓”一声，怪物居然抖动鳞片震碎了冰块，硬生生从冰块中钻了出来，望向云染霞的眼神也没有了刚开始的轻蔑。陡地杀气大盛，满面狰狞，“咝～呼”的一声！反身一扭蛇腰，用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云染霞的面前，巨尾一记接着一记狂扫。一赤一黑两条身影在树林之中互相追逐着，不时的扫倒或是劈倒一棵大树。云染霞展开身法不停的躲开巨尾的鞭击，找到机会不时地还上一两记突刺、斩击。可是烛龙收起了轻敌之心，不再轻易硬接她的剑招。
　　渐渐的，云染霞的体力开始有不继的迹象，而烛龙却好像不会疲惫似的，越杀越起劲。
　　我眼皮一跳，“糟糕，异兽皆有接收月华的异能。烛龙一边补充源源不绝的能量，另一边的云染霞却在一刻不停的消耗着自己储备的体能。此消彼长，时间一长体能上的差异就显示出来了。”
　　“轰隆隆”又是一棵大树倒下，云染霞避无可避，格剑在胸口一档，又被巨尾拍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刚好往我这边的方向飞来。我暗叹一声跃出草丛，于半空中接住飞过来的云染霞，预想中软玉入怀的旖旎幻想并没有发生，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撞进我的怀里。
　　我们两个灰头土脸的在灌木丛中爬起来，我捂着胸口，感觉肋骨都好似断了几根。伸手在怀里摸了几下，把一块肉干状的东西朝云染霞抛去。
　　“此物名为‘沼元’，服完此物不仅能够迅速恢复消耗的体能，还能短时间内激发身体的潜能，资质好的甚至能够发挥出原本功力三倍左右的实力。”
　　云染霞接住之后扫了我一眼“若果我服完此物，趁机逃了出去，你又如何？”
　　我并没有理会，继续开口道：“这怪物人首蛇身，我听深山里的老农说过，在野外若是被巨蛇缠住，因为蛇身表面覆盖着坚不可破的鳞片，所以唯一的逃脱方式便是用东西捅它这里的眼。”说完我指了指屁股。
　　云染霞用一种近乎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我，我还想开口继续解释，怪物却好似不耐烦我话多，放弃了原先的猎物云染霞，反倒向我扑来。
　　巨尾扫至，我才真正了解到怪物的恐怖。蛇尾狭杂着一股腥风，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从侧下方扫来，我只能狼狈的东躲西藏，连还击的机会也没有。余光看了眼云染霞的位置，发现她人已不在。
　　“逃了也好，免得白白赔上两个人的性命。”我一边滚一边向树林之中跑去，刚刚趁怪物与云染霞打斗之时，我早已做了些许逃命准备。
　　怪物一入树林便被小指粗的蛛丝缠住，这便是我刚刚召唤出来的三头‘鬼头蛛’，‘鬼头蛛’是一种在西北深山捕食的巨型蜘蛛，连虎熊也是它的猎物。随着树林越来越深，缠在烛龙身上的蛛丝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它的追击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两只黑影划破夜空直扑怪物所在的位置，这是我仅剩的两只幼年‘枭雀’。枭雀的喙跟利爪能轻易撕破铜铁，一声声尖啸，枭雀不停的寻隙进攻着这怪物。
　　可惜今日时运不济，前一阵子进了趟深山，随时携带的召唤兽已经所剩无几，不然定要叫这大长虫子知道我的厉害。
　　我正暗自庆幸或许今晚能够逃此一劫，突然眼前一黑。一条长满鳞片的蛇尾抽至，我双臂往胸前一挡，一阵剧痛传入脑门，鲜血从嘴角溅出，感觉像万斤铁锤撞击到胸口一般，疼痛让我连四周的环境也分辨不出来。双腿一紧，接着便被蛇尾缠住倒立吊了起来，我看到不远处，两只枭雀被捏的死鸡一样仍在地上，一旁的鬼头蛛已经被砸的稀烂，看来都是死的不能再透了。
　　怪物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一眼，开始收缩缠在我身上的巨尾，覆满鳞片的蛇尾一圈圈的绕住我，挤压我的胸腔。“捕食者都喜欢这样玩弄猎物么？”我开始感觉到无法呼吸与思考，随着每一次喘气身体被收得更紧。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上的蛇尾缠越来越紧，一层一层的环绕在我身上。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一个并没有覆盖鳞片的洞。
　　“要是现在能拿柄剑捅进去或许就能够得救吧。我就要这样窝囊的死去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仿佛一道白色闪电宛若惊龙从一块巨石后面射出，刺向这一块没有被鳞片盖住的地方，剑尖像切豆腐一般刺了进去。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剑尖从另一头贯穿了蛇尾，捅进了我的腹部。
　　“吼”的一声，怪物吃痛一甩蛇尾，随便也将我甩了出来。半空之中我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接住了。。
　　“快逃！”我闭着眼睛说了一句，“这怪物并不会因为这一击丧命，倒不抓住它发狂的时间趁机逃跑。否则的话恐怕你我二人的下场比我的鬼头蛛好不到哪里去。”
　　抱着我的人一跺脚，看来剑是要不回来了。她也是个果断的人，思考不过一瞬间，运起身法，把我扛在肩上往黑暗深处逃去。